第一百二十六章

阿錚？

沒錯，耶拉原名紀明錚。

他是前靖北侯紀宗慶膝下獨子，皇太子妃紀婉青的胞兄，大家都以為父子同時戰死沙場了，實則不然，他雖屢遭艱難險阻，傷痕累累，但好歹活下來了。

頭兩年因頭部重擊，他失去記憶，后來逐漸恢復，就是查探通敵真相，遇上許馳，投靠東宮之事。

潛伏過程是很兇險的，但好歹終于熬過來了。

紀明錚活捉了韃靼可汗后，接過繩索，利落將手上人牢牢捆住，并卸下了下，防止對方清醒后咬舌自盡。

完手上活計后，他趕兩步，迎上正大步走來的霍川，面上亦難掩激之。

“霍伯父。”

千言萬語要訴說，但最終只匯一句話，“霍伯父，我回來了！”

“回來好，回來好啊！”

霍川連連應和，這位一貫穩重自持的大軍統帥，此時也激地有些語無倫次。

他以為老友父子同逝，痛心疾首，他老友鐵骨錚錚，為國盡忠數十載，不想竟落得個英年早逝，斷子絕孫的下場。

要說征戰多年，心理準備不是沒有的，但事真落到親近之人頭上，誰能無于衷？是上，已無法接。

萬幸，老友獨子雖磨難重重，但好歹苦盡甘來。

紀明錚多次傳回關鍵報，最后還活捉韃靼可汗，這是不世之功。

可以預見的，他回歸后，必會一路坦途。

霍川細細打量紀明錚，見眼前人已徹底褪去年青，寬肩厚背，姿拔，眼神沉著，眉宇間堅毅。

經歷過狂風暴雨后，他已徹底長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霍川極欣，不過他好歹見慣大場面，激片刻便勉強按捺下來了，拍了拍侄兒的肩膀，笑道：“阿錚，我們去見皇太子殿下！”

“好！”

皇太子當然是要去見是，但現在顯然并不是時候，霍川言下之意，其實是回去再求見太子。

眼下仍在戰場上，怎麼也得把伏擊戰理妥當，才能收兵。

現在韃靼可汗被擒，胡和魯也被殺，韃靼將士群龍無首，驚慌之下，又兜頭迎來一波波箭雨，很快，便徹底被殲滅了。

峽谷前高坡下的戰斗很快結束，紀明錚立即隨霍川轉移陣地，前往峽谷后。

峽谷后的戰役就要麻煩一些。

從燕山小徑口，一直到峽谷，一共有將近二十里路程，這里頭滿滿當當了韃靼騎兵。

先前，為了防止可汗胡和魯等人發現端倪，前面很大的一段距離，是沒有埋伏兵馬的。待巨變一起，雖大周兩端立即有兵掩殺下來，但還是逃了一部分敵人。

軍心渙散，很多人還是惜命的，趁機棄馬逃進莽莽叢林中。

霍川并不太在意，這種地形，想一個不留全殲敵人，明顯不可能的，那些網之魚若是順利逃出燕山，就算他們命大。

些許殘兵，不足為慮，關鍵是沒有進小徑的那十幾萬大軍。

外面是張為勝負責的，好在敵寡我眾，兼敵軍軍心渙散，吃下去也就時間問題。

等到夜幕降臨，燕山的戰役已全部結束，雖燕山外仍在繼續，但這也不干霍川的事了，在已方必勝的況下，他完任務后，就可以回去歇歇等著了。

他傳令鳴金收兵，與紀明錚一起出了燕山，返回大周營地。

“阿錚，你趕去包扎一番。”

紀明錚上多添了一道口子，在肩背上，不重，就是先頭為了更加取信韃靼可汗，故意拼上去擋的。

一回到營地，霍川便催促他前去包扎。

“殿下仍在督戰，你趁這空隙，也趕整理一番。”

紀明錚上還穿著韃靼軍服，既然有時間，不換下就不合適了，還有那把絡腮胡子，也剃一剃，免得看上去糟糟的，憑空添了幾歲。

“你啊，添上這把胡子，怕是兩妹子都要認你不出。”

侄兒傷不重，霍川也不是磨磨唧唧的人，心下大暢，便有了打趣的心。

紀明錚正向絡腮胡的手一頓，忙關切問道：“霍伯父，我妹妹們可好？”

他恢復記憶以后，心焦如焚，雖不好輕舉妄，但仍第一時間想辦法打聽家人的消息。

其時他孑然一，也不敢大作暴行蹤，只百般偽裝后，花大價錢，找了個非韃靼的客商去京城打聽。

那客商是大食

的，大周京城，本從不在他行商路線上，但奈何紀明錚給的銀錢足夠多，他便答應走一趟。

客商到京城時，紀婉青已經嫁東宮了。

莊舅舅為紀家姐妹出頭，與叔父爭產鬧得沸沸揚揚；圣旨賜婚，大婚東宮。靖北侯府諸事余熱未散，他并不用太費心思打聽。

京城大食商人不多，這人本不愿意多待，他認為這些消息已經足夠了，遂不再深，立即折返。

客商的敘述很簡單，靖北侯府的爵位被二房襲了，前靖北侯夫妻先后逝世，紀家姐妹都出嫁了，一個被賜婚東宮為嫡妃；一個嫁了亡父生前看好的后生，姓鄭，婚后已隨夫家出京了。

就是這麼多。

逝者已矣，來不及沉浸于父母去世的悲傷中太久，紀明錚便擔憂著兩個妹妹。

準確來說，是擔憂紀婉青。

姓鄭的后生，必然是鄭毅了，鄭家紀明錚很了解，必會善待小妹的。

他擔心大妹妹，不知為何與皇家扯上了關系，一個喪父喪母的孤，居然還了太子妃。

份是夠的，但無人做推手，這事兒絕對不。

紀明錚再問，客商搖頭說不知，拿了銀錢就離開韃靼。

他生聰敏，思索一番有些頭緒，他更擔心妹妹，可惜一宮門深似海，即便再多使勁，恐怕也不能得悉再多消息，更甭提手了。

好在，皇太子殿下他是知道的，父親在生時對東宮極為推崇，他思量一番，認為妹妹只要安分守己，殿下是不會為難妹妹的。

紀明錚與其不管不顧趕回京城，不如仔細查明通敵真相，爭取立下功勞，日后好給妹妹撐腰。

這個才是道理。

他不僅僅惦記妹妹，他上還有許多沉重的擔子，既然妹妹們都平安，只得先專心手頭之事。

委托過大食客商后，紀明錚也不敢再次打聽，因為他很快又升了職，探聽通敵真相更方便，但一舉一卻更引人矚目了，大周的事直擊要害，他不能輕舉妄。

這般忍辱負重，假意周旋，真相查明了，仇人也趁機手刃了一個，功勞立了，而且還很不小。

紀明錚本就想打聽妹妹們，如今霍川提起，他還不趕詢問。

“二侄了鄭家門，就是你父親從前看好的鄭毅，鄭毅親后，舉家遷往宣府，就安置在軍戶區，他如今就在我麾下，此刻正在燕山外參與大戰。”

“鄭家你悉，我就不多說的，出征前，聽說二侄已懷孕近八月。”

霍川笑道：“算算時日，你也大概再次當舅父了。”

既然是再次，那肯定有初次的。

“大侄圣旨賜婚為太子妃，去年臘月，已為殿下誕育嫡長子，你可知曉？”

霍川說的這個消息，紀明錚還真知道，他是聽許馳說起的，不過就是當時不好多提，只聽了一句而已。

他有很多話想問，偏偏涉及東宮，不好開口，頓了半響，才問了一句，“霍伯父，你可有太子妃其他消息？”

皇家私事，誰敢湊上去探聽，尤其是涉及自己的主子。不過，霍川知道的還是比紀明錚多的，他見對方一臉急，忙安道：“聽說前段時日，京城出了點變故，雖已徹底平息，但殿下還是立即遣人回京，將娘娘與小殿下接到薊州。”

這事兒雖然看著簡單，但細品之下，信息量不小。

既然變故已平息，那皇宮大想必是安全無虞的，但皇太子仍不放心，立即命人將妻兒接到畔，要放在眼皮子底下親自看著。

由此可窺見，妻兒在他心中的地位。

紀明錚神松了很多，霍川左右看看，又低聲音道：“我早打聽過了，殿下獨寵娘娘，大婚至今，未曾納有姬妾。”

他拍了拍侄兒的肩膀，“好了，你不必太過擔憂，快快去洗漱更一番，那邊大戰，不會持續太久。”

命親兵給帶路，目送紀明錚離去，霍川本人，則親自安排捆粽子的韃靼可汗，并挑選重重心腹看守。

紀明錚終于去那韃靼軍服，洗去一腥塵土，換上久違的大周鎧甲，他極惜地低頭端詳，深吸一口氣，下腔翻滾的熱意。

終于回來了。

他黑發整齊束起，絡腮胡也剃干凈了，英的鼻梁，削薄的，五廓棱角分明，朗俊，宇軒昂。

紀明錚親自手，就著銅鏡剃干凈胡子，了把溜溜的下，數年沒見自己臉，一時頗有些不習慣。

他也沒糾結太久，因為燕山外的戰役已結束了，大周全殲韃靼大軍，皇太子已回來了。

霍川過來，親自領了紀明錚，匆匆往皇太子大帳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