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兵敗如山倒，說容易時，真的很容易。

韃靼大軍中了大周的埋伏，又逢漆黑子夜，視野不廣，只聽見敵人震天的喊殺聲，前面一批接一批同袍倒下去，后面難免人心渙散，士氣低沉。

要說打仗這事兒，士氣真的很重要，士氣高昂時能一個抵兩，而士氣低落時，卻未必能兩個抵上一個。

大戰一夜，等到天明時，韃靼七十多萬大軍，竟已倒下了超過三分之一，甚至有不的一部分，是混中被踐踏而死的。

沒有辦法，人都慌了，戰馬能不慌嗎？

戰馬慌張一沖，帶倒步甲無數，這種黑漆漆的混環境，倒下就站不起來了。

好在這種況，天亮后好了很多，但問題是，韃靼此時頹勢已很明顯，只能被氣勢如虹的大周大軍著打。

這些一再南侵的強盜式軍隊，終于嘗到了自己釀造的苦果。

韃靼大軍減員非常厲害，到了傍晚時分，只剩下十余萬人，放眼去，地上倒伏如山的尸，基本都穿著韃靼軍服。

現在殘余的，基本是英部隊了，但大家都很絕。

“大人，我們得趕護著可汗，往燕山小道退去。”說話的是耶拉，他里的“大人”，則是統帥胡和魯。

韃靼大軍且戰且退，經過艱難的一晝夜，終于回到原來的營地上，可惜防工事早遭破壞，只能將希寄托在阿木爾先前看好的小道上。

大周越到后面，兵力就越充裕，高煦早已下令，按照先前安排的那樣，分批讓兵士退下進食。

韃靼兵卻不能，手上的刀若慢一瞬，就得被大周殲滅。

這般，其實已算車戰了。

對方力充裕，人數眾多，韃靼即便苦熬到最后，恐怕也逃不了一個全軍覆滅的下場。

耶拉息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等可以命喪于此，但大汗不能。”

“你說的對！”

胡和魯也是這麼想的，“趕的，我們一起面稟大汗！”

兩人一直護衛在可汗附近，距離也不遠，一邊揮刀開路，一邊迅速往那邊挪移。

耶拉表現可圈可點，方才還抓機會替可汗擋了一刀，大家并沒有對他起疑心。

倒是那個被抓獲的細作，再充當了煙霧彈，前夜送出去的信肯定不止一封，恐怕有順利抵達大周皇太子手里的。

大周這位皇太子，開戰以來的能耐有目共睹，他能功推測，并設下埋伏，也不能說不合理。

可汗聽了心腹大將們勸告，環視一圈底下已是強弩之末的兵馬，仰天怒吼一聲，最終下令，立即往燕山小徑撤退。

胡和魯耶拉二人，立即一左一右護在可汗側，拱衛。

前夜王帳中議事的大將，不知現在還能剩下幾個，因為大家都得統領自己麾下兵馬，戰場上，個人強不等于沒有命之憂。

胡和魯是統帥，一直護在可汗邊，而耶拉則是在大戰中，下意識地接近的。

他雖升了，但時間太趕，麾下兵馬沒到位，原部眾本來就排在可汗不太遠，韃靼一再收兵力，靠攏過來正常的。

耶拉護在可汗右側，進了燕山，直奔小徑，除了前頭開路的先鋒隊，便到他們了。

進小道的韃靼軍，明顯松了口氣，命是保住了。

耶拉余窺了眼可汗，見對方雖面沉，道神好歹松了些，他心中冷冷一笑。

前夜的真信里，他連同這條直通北河的山道一并寫上去了，口出口，道路狀況，但凡他知悉的，都仔仔細細稟報上去。

你能想到率領殘余部隊撤逃，皇太子殿下能想不到嗎？

耶拉雖無法接到消息，但他篤定，最后一埋伏，必然在這小道中。

他猜對了。

高煦這兩日，一直在布置這件事，在嵩山峻嶺中設伏不易，先得勘測這條路徑，等選好伏擊地點后，還得調遣兵士埋伏到位。

等諸般事宜準備妥當后，已經差不多兩日。

這個時候，高煦才下令，合圍圈靠近燕山的位置，稍稍放開點口子，將韃靼殘余部隊放進去。

他也沒打算全部放進去，不然這路太窄小，前面的可汗就差不多能到北河了。

先頭部隊放進去，讓韃靼殘兵都知道有逃生路徑即可。這時候有了生的希，兵心就散了，大周再猛攻一把沒進去的殘部，戰斗基本可以結束。

至于最難拿下的韃靼可汗，還有他麾下最銳的親兵，就給燕山中的埋伏吧。

埋伏點不太遠，小道蜿蜒了近二十里，就到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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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峽谷，原來是河床，現河水干涸得差不多，只剩下一側的小許，鵝卵石道路還算好走，就是兩側的山嶺筆直了些，頂上的林木茂盛了些。

峽谷約二里出頭，前后出口都是兩側高坡夾小道的地形，最適應設伏。

胡和魯一見這峽谷，立即皺了皺眉，與耶拉對視一眼，從彼此眸中看見警惕。

但現在這況，卻只能前進不能后退。

雖認為這小道蔽，大周不知，設伏可能不大，但為謹慎計，他們還是稍稍停頓，先讓前鋒部隊探一探路。

這峽谷筆直，很輕易看到前鋒部隊順利過去了，可汗三人稍稍放心，立即打馬前行。

馬蹄一下接一下打在鵝卵石上，清脆的響聲在峽谷尤為明顯，走了過半，變故陡生。

峽谷頂部一陣，眾人大驚，忙抬首看去。

只見兩邊山頂旌旗招展，上書斗大一個周字，兵士麻麻站著，滾石檑木已經推了上來。

“可汗！快走！”

后面跟滿了韃靼騎兵，后退是不行的，只能前進，胡和魯耶拉還有一眾親衛，立即護著可汗，快速打馬狂奔。

親自負責這次伏擊的，正是統帥霍川，他立即下令，“滾石檑木進攻！”

當然，他看了看耶拉背影，不忘囑咐道：“將可汗三人放過去。”

這個安排，一早就有了，信號旗揮舞，立即發出信號。

剎時，滾石檑木滾滾而下，不但砸死騎兵無數，就連道路也堵上了。

可汗三人，還有親衛們逃過一劫，快速沖出峽谷后，一見眼前又是高坡，大家心頭一凜。

果然，霍川一聲令下，峽谷前后坡頂喊殺聲大作，潛伏的大周兵士現，流水般往坡底沖下去。

可汗一咬牙，舉起彎刀，“大家隨本汗沖出去！”

七十萬大軍，現在就剩下他后幾百人，只是事已至此，只能突破此埋伏，從前路返回北河。

大周兵馬不可能深韃靼境，到北河堵住出口，而時間迫，他估計，敵軍只夠時間設下這一埋伏。

沖出去，保住命，休養生息，以待來日一雪前恥。

胡和魯怒吼一聲，揚刀率先沖出去，為可汗開路。

可汗也不甘示弱，立即打馬往前沖。

然而，后面的變化，卻讓二人震驚。

可汗覺有人拉他一把，往前沖的去勢立即一滯，他回頭一看，正是耶拉。

他皺眉，“你……”

這話才吐出一個字，便被耶拉打斷，后者陡然瞪圓虎目，低喝道：“可汗小心！”

可汗大驚，忙一邊往旁邊閃，一邊順勢回頭一看。

他以為是破空的箭矢，可惜并沒看見，心頭一突，后頸卻已遭遇猛擊。

他震驚回頭一看，昏迷前最后落視線的，是耶拉微微帶笑的臉。

耶拉一擊功得手，側抵住可汗倒下的軀，然后立即探手懷，從里頭取出一條大紅的寬面緞帶。

這緞帶長度剛好，兩頭已經扎起了一個圈，他側頭往圈子里一鉆，鮮艷醒目的緞帶便斜套在上。

耶拉一連串作很快，瞬間完，隨后他立即將可汗拽過來自己馬背，打馬往一側高坡邊緣奔去。

高坡馬很難上，他提起可汗往上面一拋，自己一踏馬蹬，就往上面竄了上去。

這紅緞帶，是高煦從前與耶拉約好的暗號。

這次是收尾之戰，正好讓耶拉，前來埋伏的將士，已經被一再囑咐，披紅緞者，是自己人，是大周埋伏在韃靼的暗牒。

一連串變化讓人口瞪目呆，韃靼那邊撲上來晚了一步，坡上的大周將士已經將昏迷的可汗接住，耶拉輕功夫極佳，一縱就上去了。

他還隨手撈上可汗，腳尖點地，繼續往上竄。

下面的胡和魯等人又驚又怒，想拼命追趕也晚了，因為霍川見耶拉功，就立即下令放箭。

沖下高坡一半的將士頓時矮，箭矢雨點般集，居高而下，功將韃靼一眾在坡底。

不顧生死往上沖的不，但高煦早有準備，這高坡安排了不百發百中的神箭手，沒有人能功沖上來。

霍川親自引弓，正中胡和魯膛，他又沖了七八步，才頹然倒下。

“耶拉！你這個該千刀萬剮的狗賊！”

在胡和魯垂死的不甘怒吼中，霍川快走兩步，拍了拍耶拉的肩膀，難掩激狂喜。

“阿錚，我們去見皇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