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二十多年的枕畔人，深意篤的夫君，原來都是偽裝，撕下那層面皮，猙獰而丑陋。

安樂大長公主是聰穎的，但齊耀林好夫君的角實在演得太好，多年來一點不察。

這件事，對大長公主還是極為震撼的，齊耀林咽氣后，立即暈闕過去了。

前庭瞬間兵荒馬，紀婉青顧不上其他，趕命人召太醫。要知道，公主不怎麼好，在皇室可是出了名的。

“姑祖母，您覺可好了些？”

太醫很快趕來，將公主救治清醒，沒什麼大礙，就是一時緒波太過激烈，醒過來就無礙了。

安樂大長公主一已替換下來，頭臉也抹了干凈，未施黛，面蒼白，瓣失去了。

斜倚在人榻上，神怔忪，有幾分失神。

公主很明事理，為人一點也不糊涂，只是二十年青春年華，與一個細作婚恩，任何安語言，在這一刻都黯然失。

紀婉青斟酌幾遍，也不知該說什麼，只得低聲勸解，“姑祖母，好歹這事兒算真相大白。”

損失無法彌補，但大周的損失總算止住了，為皇室要員，高家兒，要考量的不僅僅是個人。

“太子妃說得對。”

安樂大長公主回神，浮起一抹蒼白的笑，“這人沒有得手，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也知道此事無解，遂不再多說，只看著紀婉青道：“太子妃也傷了，快快診治了才是。”

紀婉青確實傷了，在脖頸上。齊耀林手勁不小，掐得脖子淤青一片，如今緩過來后，才覺火辣辣地疼痛。

老太醫已取出了藥膏，仔細察看一遍，才給敷上淡綠的藥膏，并給略略包扎。

“娘娘這傷不重，無需服藥，只是傷愈前不可高聲說話，飲食須清淡。”

紀婉青脖頸冰冰涼涼，覺舒坦了不，又吩咐太醫去給梨花看一看。

梨花被救后，暗衛看過了，說無事。

暗衛們這句無事，大概是忽略了頸脖這點小傷，紀婉青看著，梨花比嚴重。

宮人領了太醫出去，等送走了安樂大長公主，折返后殿，“安兒呢？”

聲音微帶沙啞，咽疼痛，頗有些難，接過宮人遞上的溫水喝了口，這才好了些。

前殿巨變，后殿諸人都聽說了，大伙兒心悸不已，母趕把小主子抱過來。

紀婉青接過睡的兒子，仔細端詳許久，母子平安，一顆心這才終于回到實。

“嬤嬤，梨花怎麼樣了？”

見何嬤嬤回來了，便將襁褓放進悠車里，囑咐小心照顧，又安了兩句一臉心疼的母，便問起梨花。

“那丫頭無大礙，太醫說，好好歇息，將傷養好就。”

紀婉青舒了口氣，這就好。

先前那事已經大致理妥當了，隨后，命吩咐宮人取來筆墨紙硯。

要寫信給高煦。

這事兒的過程，許馳肯定會傳信過去的，請罪想必不能，而關于主子的事后狀況，必然不會贅敘。

必須趕寫一份信箋，給許馳送過去，好安安夫君的心。

再說高煦這邊，可汗海東青到了，不管韃靼統帥胡和魯如何心有不甘，也不得不立即下令后軍變前軍，火速馳援可汗。

這般倉促撤軍，影響是巨大的，加上大周早有準備，狠狠追擊痛打，韃靼損傷不小。

不過胡和魯大軍到底有幾十萬之眾，依舊迅速出了薊州，直奔可汗方向。

霍川手底下不足十萬兵馬，若是腹背敵，將非常兇險，因此高煦傳令張為勝，一刻也不能停，直追上去，與霍川大軍匯合。

一道道軍令傳出，從傍晚一直商議到夜深，高煦終于將手頭上諸事理妥當。

傳令、東宮幕僚、親衛軍大小將領，自議事廳魚貫而出，靜候已久的林這才上前。

“啟稟殿下，許馳有兩封信傳到，分別是傍晚以及方才。”

林恭敬抬手，將報連同紀婉青親筆信呈上，他頭皮發麻，卻又不得不稟，“京城發現暗牒，竟是安樂大長公主駙馬齊耀林。”

高煦輕眉心的作一頓，沉聲說：“說清楚。”

“齊耀林突至清寧宮，謊報消息，意擒娘娘為質，幸而有驚無險，娘娘脖頸了輕傷。”

話罷，林屏息，聽見頭頂一陣輕微的紙張聲，高煦果然震怒。

“好一個齊耀林，好一個韃靼可汗！”

向來保持

溫潤形象的皇太子，罕見怒形于，室沉凝到了極點。

了他的妻兒，就是了他的逆鱗。齊耀林雖已伏誅，但亦難泄他心頭之恨，高煦神冰冷，“將此賊挫骨揚灰。”

“屬下領命。”

林應了一聲后，頂著低氣繼續稟報后續，“許馳連同褚宗保，隨后抓獲了齊輝杰等人，可惜暫未能得到消息。”

“刑訊重點，放在中低層暗牒上。”

高煦到底是皇太子，久經大事，很快，他便將怒意暫時收斂，為刑訊方向圈定了目標。

抓獲暗牒，肯定是嚴刑拷打的，以第一份信報與第二份的相距時間看來，這伙人必然已經過重刑一段時間。

齊輝杰不開口，高煦并不意外。

歷來高級別的暗牒，絕對撬不開，酷刑加，常人無法熬得住，但對于這種人來說，不過曾經訓練的一個項目。

不能出完，甚至為同期的佼佼者，是不可能被委以重任的。

也是因此，經驗富的許馳，才沒有阻止安樂大長公主殺死齊耀林。

公主意在斬斷昔日誼，給自己給大周一個代。又或許潛意識里，恨織，未嘗不是想全最后一夫妻分。

不過不管如何，面對這位曾格外關照年太子的大長公主，許馳相對寬容，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無論許馳林，還是高煦，這主從幾人，都沒有把視線放在齊家兄弟上。下面底層細作才是他們的目標，撬開這些人的，從蛛馬跡中盡量順藤瓜，才是道理。

林忙應了一聲，領命匆匆出門傳信。

諸般事暫時理完畢，高煦獨自端坐在雕花太師椅上，沉思良久，等林返回后，他最終吩咐道：“你傳令下去，命許馳將太子妃母子護送過來。”

沒錯，他打算將妻兒接過來。

清寧宮的防衛，是高煦親自安排的，本來以為水潑不，不想卻出了一個齊耀林。

這一個齊耀林拿下了，誰知道有沒有第二個？

雖然知道這種級別的暗牒，有一個就極難得了，基本不可能有第二個，但事涉妻兒，他不得不慎之又慎。

這次幸好紀婉青機敏，許馳等人又配合得當，才了險，萬一有下次呢？

大周此時，已經奪回了薊州，仔細清掃數遍，確定再無紕，皇太子剛剛進駐。

高煦坐鎮薊州，親自指揮大戰，這時候的薊州城，里里外外都是他心腹統領的部隊，都指揮司邸，更由東宮親衛拱衛。

真正的水潑不，比之此刻的京城，安全要有保障多了。

發生了這件事，高煦不將娘倆放在眼皮子底下的，是不可能放心的。

之前他考慮，是顧忌兒子還太小，但轉念一想，薊州距京城不過百余里，一點不遠，而都指揮司雖不及清寧宮，但條件還是不錯的。

既然下定決心，高煦立即提筆寫了一封信，告知妻子這事，隨后又安排了足夠人手，負責沿途護送，以確保無虞。

“殿下讓我與安兒到薊州去？”

紀婉青咽仍有不適，清咳兩聲，在仔細將信箋看罷，這才回頭看向何嬤嬤，“嬤嬤，你趕領人將細收拾一番，殿下說，盡快啟程。”

夫君的心思，一看便知，既然他做出這個決定，薊州安全是無虞的，環境想必也不錯，不怕委屈了安哥兒。

短短百余里路，不遠，紀婉青當然不會推拒。

“嬤嬤，我的事無需收拾得太過細，日常所用收拾起來即可，反倒安兒的要仔細些，寧可多準備一些，也不可了。”

另外，還囑咐母們的事，要帶得齊全些。

安哥兒一個多月了，他最重要的行囊，就是母們，畢竟他的母親，如今不好再喂他了。

紀婉青了大驚，水是陡然減，本來可以喝點下湯水的，可惜那場驚變到底影響不小，白天還好，晚上就夢魘了。

太醫說最好能喝幾劑定驚湯藥，何嬤嬤想著，太子殿下就允許主子喂兩月孩子，如今安哥兒都一個多月大，也不差這點時間，反正初都喝過了。

母們的質量，是相當高的，安哥兒也是個不挑的孩子，誰喂都吃得噴香。

母絮絮叨叨勸著，紀婉青猶豫半響，也就應了。

這服了湯藥，只好不喂兒子了。

好在那定驚湯藥效果不錯，喝了兩劑，臉看著就好了些。

安哥兒人小，不是吃就是睡，也沒多常用品，而紀婉青一切從簡，母子二人的行裝，連夜就收拾好了。

次日午膳前，許馳護著大小兩位主子出了京城，與外面的大部隊匯合，車駕向著東北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