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這夜，后院正房了熱水。

梳洗過后，紀婉青腦袋埋在高煦懷里，想起方才母言又止的神，小臉紅。

當然知道，婦人坐胎穩了以后，是可以適當行房的。

只不過，時下貴婦基本不會樂意，因為子嗣是們的命子。而男人亦然，畢竟他們妾通房在懷，不愁沒地兒宣泄，實在不需湊往懷孕媳婦屋里湊。

高煦年輕，邊沒有其他人，不影響孩兒的話，也不愿意他憋著難。

反正他極在意母子，絕不會傷了二人。

“青兒，你可有不適？”高煦摟著妻子上了榻，扯過薄被蓋住，不忘再次確定。

紀婉青抬首看他，俏臉紅紅，不過怕他擔心，輕輕搖了搖頭，“沒呢。”

高煦大掌探向的腰腹，挲片刻，又見神并無不妥，他含笑，拍了拍的背，“好了，我們歇吧。”

隔日，劉太醫照常來診平安脈時，他特地折返后院，晦問了這樁事兒。

老太醫肯定表示，無礙。

高煦的心，這才徹底放下。

于是，太子殿下茹素兩月后，終于可以淺嘗葷味了。

只不過，夫妻二人敦倫并不頻繁，至隔幾日才一次，這般小心謹慎，也另有一番趣味。

夫妻融洽，紀婉青日子如意，孕事也順心，調養一段時間，面紅潤，神奕奕。

高煦看在眼里，暢快在心。

主子高興了，一院子宮人太監也輕松，清和居氣氛繼續保持和諧。

只可惜，日子也并非一直一帆風順的。

這天，高煦收到信報，許馳赴大同刺探之行，并沒有功。

穆懷善任大同都指揮使已有三年，這地兒，就是他的老巢。

恰好，他赴京述職并滯留，這時機不錯，于是高煦知悉對方份后，立即便下令，要探一探大同。

穆懷善此人，既能幕后策劃松堡之役，并掃尾干凈，掩蓋三年，明顯是個心思極慎之人。且據圍剿郊外莊子一役推斷，對方手下死士必甚多。

于是，這個任務，便給東宮暗衛副統領許馳，由他親自出馬。

許馳接令以后，也不耽擱，仔細揀選了一些心腹好手，立即出發。

一行人在城里城外略略考察一番后，待次日夜，便直奔都大同都指揮司。

在古代，一般駐外員都是宅不分的，前面辦公，后面就是私人起居的地方，大同都指揮使亦如此。

許馳要探穆懷善的老巢，就是這大同指揮司。

這指揮司即便主人外出，但依舊有一隊隊帶甲軍士嚴防守，毫不松懈。

只不過，許馳等人功夫卓絕，這些普通兵士，歷來不是他們關注的重點，他們的對手，卻是里頭的暗衛死士。

穆懷善離開大同，這其實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因為他誓必會帶走一大批明暗守衛，這麼一來，偌大的指揮司中，防守人員肯定不如從前。

這正是高煦抓機會，命人赴大同查探的原因。

許馳乘著夜，領人潛指揮司，略略查探一番，卻發現了一個大問題，他劍眉不蹙。

高煦猜測得不錯，穆懷善確實帶走了很大一批人手，不過他也狠，干脆把余下的絕大部分人手集中在前院，其他位置放開，而外書房這類地方，防守不松反。

“心思歹毒，老巨猾！”

許馳一漆黑夜行，與夜融為一，伏在瓦背上，遠遠眺外書房位置。

他功夫很高，遠遠的，就察覺了嚴的防守，不啐了一口，“這姓穆年紀不大，心倒狠手段也老。”

只不過，對方確實給他制造了很大難題。敵眾我寡，敵明我暗，他們是來暗中查探的，不驚守衛，才有可能順利潛，發現機。

一旦驚敵人，對方包圍過來，雙拳難敵四手不說，連續箭陣雨般撒過來，總有百一疏的時候。

這種況潛外書房，許馳也沒有十足把握，估一番，功率大約也就五五之數。

只是既然來了，無功而返卻心有不甘。他思慮片刻，最終牙一咬，決定試上一試。

這地兒與東川侯府完全不同一個檔次，人多反倒是累贅，許馳不打算多帶人，吩咐手下原路折返，他獨一人伺機往前。

一路小心謹慎，他漸漸靠近外書房。

“咔嚓。”

也是許馳運氣不佳，落腳的地方瓦片搭得不好，留了一個隙。他雖輕功夫極佳，但七尺男兒分量還是有的，足下剛踏上屋頂，那瓦片一復位，發出了一聲輕響。

這響聲極小，伴隨著風聲，普通人本無法察覺。

很可惜，防守在外書房之外的，不是普通人。暗衛首領耳朵一，立即大喝一聲，“什麼人？”

許馳一聽見瓦片響聲，立即暗糟糕，他瞬間翻轉子，閃離原來位置。

泛著幽藍的銀微微一閃，七八個流星鏢眨眼即至，“篤篤篤”幾聲過后，釘在響聲出現。

許馳堪堪避過，他作不停，立即腳尖一點，形往外急速掠出去。

既然已經驚對方，立即離開才是上策，若是對方包圍圈形，那麻煩就大了。

他反應迅速，輕功夫極佳，放倒對方幾個人，打開缺口，立即逃之夭夭。

“追，趕追！”

暗衛首領大怒，點了七八個人，急急追了上去。

許馳輕功比對方稍高一籌，又占了先機，其實逃不難。一路奔出城外林之后，他轉念一想

，卻又覺得不大妥當。

他隨意奪路離開的方向，是正東方向，思忖過后，他稍稍加速，消失在林中。

暗衛首領心下一，腳下極快速度，卻還是跟丟了人。

“趕的，四下搜尋一番。”暗衛首領狠捶了一下樹干，立即令屬下四下尋找。

他本人則加快速度，往正東方位追去。

結果是沒追上，暗衛首領失，不過也只得折返，心有不甘的他，再次往四下漫無目的搜了一遍。

這麼一搜，卻有了意外之喜。

暗衛首領眼尖，見前方遠遠有黑影一閃，定睛一看，正是那個侵者。

這距離追不上了，不過卻有了重大發現。對方疾奔一段，確定四下無人時，方向陡然一轉，往正北而去。

主子在正北方向，正好有個老對頭，雙方數年來刺探不斷，這次想必也是對方。

暗衛首領心下一定，這回對主子也能有所代。

“走，回去。”

一行人返回城。而奔出一段后悄悄折返的許馳，遠遠眺了對方的背影一眼，才勉強松了口氣。

他并不知道穆懷善在北邊方向有個對頭，不過打的確實是混淆視線的主意，瞎貓上死老鼠，禍水另引功了。

這點他還不知道，如今只希對方不要太敏，莫將此事與東宮聯想在一起才好。

穆懷善此時，還不知東宮已知悉了他的份，這將大大有利于己方。因此高煦下令時，特地強調了，不可引起對方懷疑。

許馳這趟差事，算是辦砸了。不過既已打草驚蛇，繼續查探將功補過也不行了，他只得折返承德復命。

高煦接到許馳先一步傳回的信報時，穆懷善這邊也收到大同的消息了。

“指揮司前院被潛，來人近外書房被察覺。”

穆懷善歪在黃花梨人榻上，隨手出信，垂目一瞥，漫不經心的神立即一收，“來人居然能近外書房？”

他手底下的人能耐多，他清楚得很。且離開大同前，他還嚴布置了一番，外書房有多難接近，沒人比本人更清楚。

穆懷善思維敏捷，立即將近日與東宮的糾葛聯系起來。

難道，皇太子發現了他的份？

穆懷善神嚴肅，白皙的俊臉冷厲，他一目十行，迅速掃過第一張信箋，翻過第二張。

第二張信箋，況倒是有了變化，暗衛首領將自己在林間的發現說了，很詳細。最后推斷，這個黑人，應該是主子的老對頭派來的。

穆懷善微微蹙眉，他這個心腹，能力極佳判斷力也強，否則不會做到這位置上。

還有最關鍵一樣，即便東宮真知悉了他的份，短短時間，也不可能了解到他有這麼一個老對頭，還能及時禍水另引。

這麼說來，東宮這邊，應該是他想多了。

穆懷善逐字逐句推敲，閉目還原當時景，最后得出結論，應該是他的老對頭出的手。

“這人的手下，倒是又添了高手。”他站起，行至燭臺邊上，點燃了信。

穆懷善靜靜看著橘黃的火焰跳，等信箋將要燃燒殆盡，手一松。灰燼落地，他轉，吩咐傳信大同，加強警戒，防止對方卷土重來。

至于反擊，等他回去再說。

末了，他又吩咐道：“傳信臨江侯，讓他提高警戒。”

即便應并非東宮出手，但以防萬一，穆懷善還是知會兄長一聲，讓對方謹慎些。

“紀祥，你立即返京，將這個要位置檢視一番。”

穆懷善的信，紀宗文收到了，信上只讓他加防備，卻沒說為何如此。

他了解弟弟，對方子有些古怪，卻絕非無風起浪之人，因此也不質詢為什麼，立即就吩咐下去。

這個紀祥，是臨江侯府大管事，陪伴主子一起長大，是紀宗文的頭等心腹。他一聽命令，立即利落應是。

“既然你要探家小，回京辦妥差事后，也不必親自折返了，直接回去吧。”

紀祥本來打算過幾日便請個假，回去探家人的，已經給主子報備過。主仆關系很不錯，紀宗文很恤對方，回京理好差事，直接返家即可。

“謝侯爺恩典。”

紀祥應了，便立即下去收拾行囊，打馬出發。趕慢趕，終于趕回了京城臨江侯府。

他的突然折返，讓馬房管事金大興頗為突兀。

“祥大管事，怎麼突然回來了？”

金大興笑呵呵親自上前牽馬，他是世仆還是地位不低的管事，紀祥也不拿架子，抹了一把臉，“主子有吩咐，我等當然得趕回來。”

他翻下馬，展了一下軀，正要匆匆進去。走了兩步，又折返，他拉著金大興道：“老金，你給我選輛獨駕小車，我過幾日就用。”

“馬車樣式普通些，半新不舊即可，把馬兒得喂飽些。”紀祥特地囑咐：“你親自準備，莫要與人多說。”

“好嘞。”金大興利落應了，目送對方走遠，出了車馬房。

他笑容斂了，心下卻大。

話說，這大管事紀祥，每年這個時候，皆要出門一趟，車駕同樣要求掩人耳目。

對方用什麼馬車，事不關己，金大興往常也沒在意。不過，如今適逢主子暗中傳了命令，說切關注臨江侯邊心腹，看是否能發現破綻。

臨江侯的頭等心腹，不就是紀祥嗎？這違和之，自然引人注意。

他當下也不遲疑，趕找了個借口離開，將消息傳出去。

金大年，正是紀婉青從父親手里接過的暗探之一，世仆出，地位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