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關于懷孕生子這個問題，不管大婚前還是大婚后，紀婉青都有仔細考慮過。

初時，境尷尬，在防備，在外被迫，本不認為自己應該懷孕。

高煦邊就一個人，二人敦倫頻頻，總會算計好日子，在格外敏的幾天，找個借口避一避。

沒辦法，避子藥多傷，且一個太子妃，若服用避孕湯藥，一旦被發現，恐怕下場堪憂。

清寧宮是皇太子的地盤，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彼時，夫妻間剛剛建立起的微薄信任，絕對經不起這等考驗。

再后面，夫妻有了長足進展，高煦真心待，夫妻間漸漸托與信任。

最初的窘迫境地過去了，已經可以展不錯的未來。

這時候，繼續利用安全期來避孕，已經不合適了。

高煦是皇太子，國之儲君，已年過及冠，卻膝下猶虛。從前沒有娶妻倒也罷，大婚過后，他不能一直沒有子嗣的。

大婚后，短時間倒好，若是時間長了，紀婉青一直不開懷，恐怕，到時候就要面臨客觀的外部迫了。

太子妃若無出，那就多納幾個妾唄。

皇太子膝下空虛，從來不是夫妻間的私人問題，想必到時候，奏折便會雪花般的飛上來。

對于皇帝而言，這種客觀問題必須解決，也很好解決，大筆一揮，賜婚幾家貴進東宮即可。

高煦很好，夫妻融洽，他也從沒納其他人的念頭。

紀婉青不知道這種況能持續多久，但若有能力，肯定會竭力維持的。

況且，一個無所出的太子妃或皇后，日子必然不會好過，已經離不開高煦了，那就想辦法讓自己好過些。

沒了父母兄長，其實也很期待能添一個脈至親。

因為種種客觀主觀因素，年后沒多久，紀婉青便沒有再算安全期了，順其自然吧。

高煦年輕氣旺盛，夫妻床事頻繁，想過自己會懷孕，只是真沒想過會這般快。

劉太醫隔著簾帳，搭上墊了帕的皓腕脈門，垂眸靜聽，他本神凝重，須臾，又一怔。

高煦劍眉蹙起，他本也認為妻子無大礙，此刻見狀，心下微微一提。

他沉聲問道：“劉太醫，太子妃如何？”

此時，須發斑白的劉太醫，神已經轉了幾轉，先是一怔，接著微詫，隨后已見喜。

他松開把脈的手，立即站起，“噗通”一聲跪倒在高煦前，“恭喜殿下，賀喜殿下，娘娘脈息往來流利，如珠走盤，正是喜脈。”

喜脈，紀婉青懷孕了。

饒是穩重自若如高煦，聞言也怔了怔。平生頭一次當爹，反應過來后，愉悅襲上心頭，他罕見喜形于，“好！賞，重賞！”

一屋子宮人太監紛紛跪下賀喜，他大手一揮，同樣重賞。

殿中喜氣洋洋，此時，帳中傳出紀婉青的聲音，有些急切，揚聲輕喚：“殿下！”

高煦立即俯起帳幔，“青兒，如何了？”

“殿下，我們昨夜……”

得知懷孕后，紀婉青也是大喜的，只是隨后下腹的悶痛立即提醒了。

大驚失，昨夜歡好空前激烈，也不不知有無傷到孩兒。

“殿下，我如今腹部，還有些許疼痛。”

高煦方才驟聞喜訊，忽略昨夜的問題，如今聞言心中登時一。

他來不及說話，立即就轉詢問。

紀婉青卻攢他的手，一臉急，又低聲音道：“殿下，我上月的癸水還準時而至。”

癸水，即是月事。

紀婉青月事一貫準時，若無意外，過兩天該來了。

雖不通岐黃，但也知道，中醫把脈，婦人起碼得懷孕一個月以上，才能把得出來。

這孕不止一月，但問題是，上月的癸水，如期而至。

沒懷孕不知道，如今得知腹中有了骨，紀婉青一臉驚慌，唯恐胎兒有何差錯。

“你莫要驚慌，劉太醫沒有先提起，應無妨礙。”

高煦長于皇宮，還是很清楚太醫們的習，若是有事，方才劉太醫便不會第一時間賀喜了。

他拍了拍妻子的手，低聲安兩句，將神稍緩，方放下帳幔。

只不過，寬妻子歸寬妻子，事涉自己的骨，沒有得到肯定答案前，高煦說什麼也不會放心。

他立即低聲詢問起劉太醫。

高煦知道妻子臉皮薄，屏退了大部分宮人太監，僅余張德海、何嬤嬤等幾人，將昨夜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月事話題，皇太子開口其實不大好，恰好何嬤嬤也擔憂著，也顧不上尊卑，趕找個空隙，立即話詢問。

劉太醫捋了捋長須，“回稟殿下，娘娘如今懷有孕約一月過半，確實有些許了胎氣的跡象。好在娘娘康健，妨礙不大，服兩安胎藥，再臥榻二三日即可。”

太醫說話，一貫把病稍稍往重里說，其實，紀婉青底子扎實，問題確實很輕微。

高煦認真聽了，又問了幾句，確定并無妨礙后，心才稍稍方松。隨后，他沉道：“那何嬤嬤所言……”

太子是問月事，劉太醫心領神會，忙解釋道：“大部分婦人，得孕后癸水立歇。只不過，仍有婦婦人，孕事初時，癸水臨期如故。”

“只是，這癸水較之舊日，量會了一些。”老頭一本正經普及完知識，隨后又說：“微臣仔細為娘娘診過脈，娘娘脈息并無異樣，想必是屬于后者。”

帳幔的紀婉青凝神聽了，恍然大悟，上月月事，確實量較，當時還疑了一陣，打算好好調理一番。不想，原來是懷孕了。

隨后，老太醫以防萬一，還對何嬤嬤問了一些癸水詳，以及之類的。

量多量，何嬤嬤伺候，可以作答，至于，只得趕帳詢問主子。

;紀婉青也顧不上害，忙仔細說了，由母將話傳出去。

劉太醫認真聽畢，最后宣布，此事并無妨礙。

一屋子人大松一口氣，高煦頷首，“既然如此，劉太醫便先開個方子。”

方子開了，撿了藥，何嬤嬤親自下去煎。

帳幔被重新起，高煦坐在床沿，替妻子掖了掖被角。

孩子尚算安穩，心頭大石放下，紀婉青笑意盈盈，握住他的大掌，十指握，二人對視，目和，流淌著溫。

“青兒。”

“嗯？”

“接下來，你便留在屋里好生安胎。”他的聲音很溫和，也很鄭重。

“我知道的。”

紀婉青如今既然懷了孕，當然得以腹中骨為先，其余事，一概后。

高煦眸帶欣然，薄微挑，逢大喜，他罕見緒外，至今未完全收斂。

他出另一只大掌，探薄被之下，輕輕著的腹部。

骨融，平坦的小腹中孕育著新生命，很新奇，很。

高煦的心是的，妻子，孩子，已在他的生命中占據了重要席位，完整了他人生。

他俯，薄輕輕了紀婉青的眉心。

猶如羽微微拂過一般，這個吻很純粹，萬千，帶著珍與憐惜。

紀婉青輕輕闔眸，他鄭重護之意，完全會得到。

小夫妻低低說著話，分彼此喜悅，沒多久，湯藥便煎好了。

陳嬤嬤沒假手于任何人，自己一眼不錯全程盯著，一好馬上端上來。

高煦俯，攙扶妻子，紀婉青就著他的力道坐起，夫妻二人皆小心翼翼的。

黑褐湯藥熱氣騰騰，味道聞著即苦又，一點不猶豫，等湯藥稍涼，立即端起一飲而盡。

漱了口，再含了顆餞，紀婉青斜靠在杏黃團花紋大引枕上，先歇口氣，等會再躺下。

小心一下腹部，不知是否心理作用，藥喝下去后，便覺悶痛又輕了些。

紀婉青告訴高煦，他很高興，頷首稱贊劉太醫兩句。

“殿下，幸好孩兒無事。”紀婉青心有余悸。

昨夜又是奔跑，又是狠命一番顛鸞倒，夫妻二人皆后怕不已。想起始作俑者，厭惡蹙了蹙秀眉。

“青兒，孤不會讓你與孩兒白白了委屈。”

高煦輕了紀婉青腰腹，眸冷冷，本反擊順利完，此事已算暫告一段落，但如今得知孕事，卻不然。

若非妻子底子極好，腹中胎兒也堅強，恐怕二人再是懊惱悔恨，也無濟于事。

“殿下，如今我與孩兒都無礙，你還需多多考慮大局。”

紀婉青憎惡皇后不假，然而卻更在意高煦。嫁進東宮已久，當然清楚昌平帝的平衡之道，若是皇后那邊頹勢太過，對己方絕對有害無益。

否則，他每次作的力道，就不會這般恰到好，說白了，就是讓皇帝多放心。

“青兒放心，孤有分寸。”

高煦冷哼一聲，即便坤寧宮不能倒臺，折騰對方的法子亦多的是，尤其是正籍這關口。

他辦事，紀婉青沒有不放心的，這回話題揭過，隨即便說起另一事。

“殿下，我想先將這個消息下來，等三月后坐穩了胎再說。”

外面紛紛擾擾，正好不引人注目，紀婉青仔細思忖，認為趁機蟄伏稱病，等胎兒完全穩當以后再宣布，才是上策。

太子妃的頭一胎，意義太大了，況且皇后一直認為不寵，現在突然出個孕訊，對方覺得被蒙騙，接連遭遇挫折之下，也不知會否就此宣泄怒火。

尋常時候，紀婉青是不怕的，但懷孕時期，尤其初期，正值脆弱之時，絕不能讓孩子多冒一危險。窩在家里不冒頭，才能確保無虞。

“這法子不錯。”

這個問題，高煦也已考慮過。他其實不怎麼愿意讓懷孕的妻子稱病，哪怕就是個借口，不過細思下來，這確實是如今最合適的法子。

皇后在外要擔憂魏王，在要設法收攏宮權，不被奉旨協理的麗妃分了去，焦頭爛額，最近一段時間必然無暇分神關注太子妃。

紀婉青稱病不去請安，正好在屋里坐穩了胎。

“等滿三個月后，你便借口懷孕不適，繼續閉門不出即可。”三個月后，就不適合而不宣了，高煦略略沉思，便將再后面事宜也安排妥當。

皇長孫，還是嫡孫，分量有多重，不必多說。若這一胎是男孩，代表江山后繼有人，將進一步鞏固東宮位置，填補了一大空缺。

要知道，皇太子一直膝下空虛，他不急，朝中不文武重臣可焦慮得很。

不想這個孩子降生的，頭一個就是紀皇后一黨，其次，昌平帝也未見得會欣喜。

皇帝不會手暗害自己親孫子，但不代表他不會睜只眼閉只眼，讓兩黨斗去。對于他而言，皇太子聲越高，他越不安穩。

這種況下，懷六甲的紀婉青，待在自己地盤才是最安穩的。

皇家以子嗣為重，這并不是一句玩笑話，有了這塊免死金牌，能閉門不出，不見任何人。

在東宮，高煦有十足信心，能護妻兒周全。

“嗯，我知道的。”紀婉青鄭重應了。

至于生產以后，與坤寧宮，肯定不復如今表面和諧的局面了。

所謂諜中諜之策，大概以后也用不上了，畢竟人一旦有了自己的骨，再說其他，信任值已大打折扣。

不過也無妨，紀婉青有了父親留下的人手眼線，膝下又有了孩兒，立足已穩，與當初舉步維艱的局面，已截然不同。

“委屈你了。”

高煦輕的臉，“青兒莫怕，日后有孤。”

對，還有他，他現在已肯全心全意護著了。

紀婉青抬眼看他，眸亮晶晶，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