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高煦端起那碗賜的鹿，面無表喝下，臨行前瞥一眼紀婉青，便站起離去。

對于自己的親生兒子們，以及皇家一眾宗室，昌平帝是不會虧待的，畢竟大家都姓高，誰不知道誰？

孫進忠早命人備下干凈的年輕宮，以及就近的宮室，宗室親貴們喝了鹿后，自可過去用。

高煦剛踏出殿門，便有小太監殷勤上前，“殿下，請隨奴才來。”

“不必。”

他淡淡扔下一句，便直接下了臺階，往外而去。

小太監倒也不以為意，畢竟太子殿下就居于岫云宮，不愿意在外頭也是常事，只躬恭送。

出了聽雨閣范圍，在登上轎輿前，高煦腳下略頓，側頭看向帶急的張德海，“你立即命人傳信太子妃，說孤讓回去。”

他聲音已經有些暗啞。

張德海連忙應了，一時也顧不上心布置下的人手，只急急再次下了死命令，必須盡快把話傳到位。

人手折損可以再布置，主子明顯沒有寵其他人的意思，這邊可就耽擱不起了。

高煦登上轎輿，大力太監趕抬起，以最快速度往清和居方向折返。

岫云宮建筑度極低，雖說聽雨筑鄰近荷風館，而清和居就在荷風館右側，但事實上兩者距離并不近。

行至一半路程，轎輿便傳出高煦暗沉的聲音，“張德海，往湖邊水榭去，你先命人去準備冷水。”

高氏男子對這鹿果然萬分敏，他已覺渾熱沸騰，已無法抑。

他需要冷水，不能再等。

自太祖以來，在高家的男子的認知里，這喝了鹿，不論意志多堅定者，都是無法抑遏的，必須通過敦倫紓解。

只不過，這條定論，卻曾在高煦這里過一次壁。

六年前，也是昌平帝當場賜下鹿，他不得不喝。那時候的高煦才剛滿十四，已屆準備啟蒙人事的年齡，也是湊巧提前了幾日罷了。

那時候皇后把持宮務已多年，東宮羽翼未，靈機一，竟使出了一個極惡心人的手段。

前來為太子啟蒙人事的宮，竟有數分肖似元后。

高煦本心有疑慮，見那宮低著頭湊上來，伺候主子解，他雖熱沸騰難自控，但依舊先稍退半步避開，低喝一聲，讓對方抬首。

那宮領了這個任務，已有必死覺悟，當即牙一咬，也不抬頭說話，只按皇后吩咐，纏上去逗引太子。

只是高煦卻沒著道，他先一步掐住對方下頜，強迫抬頭。

這個角度，湊巧又讓宮更神似元后。

在高煦心中，母后形象不可侵犯，更別提是與相像的子歡好了，他當即怒極。

他本以在發邊緣，雙目赤紅，察覺皇后齷齪心思，眼前又是那張頗為神似的面容，腦子嗡一聲后，他一腳踹中宮心窩，宮飛起砸到金柱上，生死不知。

母后被，高煦厭憎至極，他不但日后再不喜宮近，且當時，也是命人準備了冰水，扛過來的。

他算是親證明了，高家男子若要扛，也不是抗不過去的，雖然極其艱難。

是的，高煦打算，若妻子趕不過來，他就扛過去。

從前他極排斥子近，如今亦然，只是多了紀婉青一個特例而已。

他就沒想過寵其他子。

張德海飛速指揮轎輿，很快便來到了臨湖幾個水榭前，他選了最近一，吩咐停下轎輿，“殿下，已經到了。”

高煦大掌攢拳，輕微“咯咯”聲響，渾繃。不過他意志力過人，步下轎輿時，雖作較平日緩慢了些，但依舊看似鎮定。

張德海很了解主子，見狀便知不好，他忙連聲催促，讓接應之前打發去取浴桶水桶的人，又趕讓人先去打湖水上來。

“殿下，奴才伺候您進去。”他上前攙扶主子。

高煦卻抬手止住了，他掃了這座最大的水榭一眼，卻指了指后方，“去左邊最小那。”

不是每個人都喝生的，皇帝賜鹿時，陳王卻剛好離席未歸，當時，高煦便察覺有異。

他不得不喝，也因此估著，紀婉青可能趕不過來。

對方必然另有謀算，只是高煦卻必須找個地方歇腳，他掃了這幾水榭，選了最破舊最窄小的一。

一行人匆匆往那而去。

這水榭果然很小，只有房舍一，共三間。且因長期沒有貴人踏足，這水榭附近花草有修剪，有些凌，生長茂盛簇擁房屋，有些枝條甚至已經挨到墻壁了。

張德海推開水榭大門，將主子扶進里間。

屋里明顯打掃并不頻，簡單的家及擺設上，已經沾了一層浮塵。不過，這些并不重要，高煦一進門，掃了屋一眼，先命人檢查一番。

這是必須的，張德海用帕子抹干

凈床榻上的塵土，請主子坐下，他便立即領人檢查起來。

過了半盞茶，外面取浴桶水桶的人回來了，檢查并未發現異樣，他稟告了主子，留兩個人在屋里伺候，立即匆匆出門。

水榭臨湖，取水不難，一桶桶冷水很快抬進來，注浴桶當中，有七八分滿。

“殿下，好了。”

這麼盞茶功夫，鹿功效全面發，高煦斜倚在床榻上，劍眉蹙，面紅，軀崩得，平靜已經維持不住，他低低息著。

“都下去，取冰回來。”

上位者面尊嚴尤為重要，高煦自不愿狼狽一面現于人前，他揮退伺候的人，方睜開一雙赤愈盛的眸子。

他站起，裳鞋皆未，直接浴桶中，盤坐下。

這湖水，是太監潛湖底打的，因雖是炎夏，但水溫依舊沁涼，讓燥熱難耐的高煦立即神一振，頭腦也清醒了些許。

他盤坐好，默念當初楚立嵩教導的心法，開始行氣導。

當初，他就是靠冰水以及這套心法，才扛過來的。

二者缺一不可。

他抱元守一，專心運行功法，默默引導沸騰的氣，與幾要發的念相抗衡。

外面，張德海親自守著屋門戶，一邊打發人去接應取冰塊的，他親眼目睹六年前那次，當然明白冰水的重要。

隨后，他又命人往聽雨閣方向而去，好接應紀婉青。

主子六年前扛過去有多艱難，瞞不過張德海，一次僥幸過了，第二次也不知道行不行，太子妃趕過來才算穩妥。

一撥撥人打發出去，此時小水榭就剩連同張德海，就剩四五個人。他自己守了門，命剩下幾個人，在水榭數條必經通道守著，一發現況，便立即揚聲示警。

“這冰怎麼還不來？”

張德海當然知道，要運冰比運浴桶等難太多了，只是此刻急需用冰，度日如年，他焦急得來回踱步。

高煦確實急切需要用冰，因為這湖水已漸有抑不住之了，他渾燥熱，已無法專心運行功法。

功法剛被迫停止，那灼熱念瞬間燃燒，他猛地睜眼，正要吩咐張德海加水，不想，卻聽見室小隔間，傳出輕輕的“咯”一聲響。

他倏地轉頭，一雙銳意盡放的眸子盯向小隔間房門。

“此究竟是何？荷風館不是很近嗎？”

再說那被弄污了，正匆匆跟隨宮去更換的柳姬。

來了行宮不足一月，一直待在荷風館與昌平帝胡天胡地，賣力討好。這岫云宮風景瑰麗不假，可惜一直沒有閑暇細看，除了今日到聽雨閣赴宴，甚至連荷風館亦未曾踏出過一步。

聽雨閣這種大宴朝臣的地方，當然不可能為一個無名無分者準備更換，因此必須折返替換。

這宮是務府指派來侍候柳姬的，大半個月來還算盡心盡力，這臨時的主仆，也算建立了初步信任，因此當時不疑有他，便跟著對方離開了。

聽雨閣臨近荷風館，但宮領離開的卻不是正方向，在林木間左繞右繞，倒是越走越遠。

柳姬沒見識過行宮，也沒出過荷風館，一開始并沒察覺不對，只是來時坐轎輿，卻似乎并沒這麼遠。

有些煩躁，那宮卻說，宗室王爺親貴們喝了鹿，正安排了宮室行事，那們不便通過，繞遠一點為好。

柳姬左繞右繞，已經不大能分清方向了，只能接了對方說法，忍了忍氣，繼續往前走。

只是又走了一段距離，終于忍不住了，舉目了四下陌生景，“這里不是回荷風館的路，你這賤婢，究竟要帶我前往何？”

柳姬雖不是個太聰明的人，但也沒笨到徹底，察覺到不對勁，干脆停下腳步，“趕折回去，我還要侍候陛下！”

想著昌平帝喝了鹿，這已耗了不時候，也不知他有沒有另尋了人侍候，心下愈發焦灼。

“姑娘，這是荷風館附近一水榭，我剛才讓姐妹先趕回去取了，拿到這水榭，您換了再趕回去，也免了前失儀。”

前失儀，是一條不輕的罪名，當初伍慶同府里的嬤嬤，曾反復告訴過柳姬。

宮雖被喝罵，但依舊一臉真誠，仔細解釋清楚。而二人來的路上，確實曾與幾個宮短暫接過，對方急急離開了。

柳姬將信將疑，且這道路陌生，四下除了二人外，便不見人蹤，只得了火氣，蹙眉催促道：“那快一些。”

“是的，姑娘。”

宮立即福應了，一邊帶路，一邊抬手往前一指，“姑娘，水榭后面有條小道，能省大半路程，不過就是偏僻狹窄了些，怕是難行。”

柳姬順著對方所指方向眺，們正于水榭背面，要想走正門，必須先繞一個圈，偏水榭附近花木異常茂盛，這圈子并不小，“那就走小道。”

宮走在前頭，聞言角牽出一抹笑意，頃刻掩下，恭敬應道：“是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