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紀婉青步履匆匆，不過到底沒能第一時間與高煦商討，因為皇帝午歇得差不多了，口諭接著上路。

趕回去的時，營地剛好開始了，現在顯然并非一個合適的時機，只得強自按捺，一臉平靜地登上車輿。

這個下午時間過得格外緩慢，在紀婉青盯了無數次滴后，駕終于抵達夜宿的駐蹕莊子。

皇太子夫妻夜宿地點，是一個兩進的寬闊院落。剛進正房，立即吩咐何嬤嬤去請高煦。

“青兒，有何事？”

紀婉青并非一個不知分寸的人，這般剛進門，連茶都沒來得及喝一口，便打發人來喚他，顯然是有要事。

高煦接報后也不耽擱，立即轉往后面。

紀婉青站在正房門前迎他，他握了握的手，小夫妻攜手進了屋，高煦揮退所有宮人太監，“青兒，如何了？”

說話間，他細細梭視妻子小臉，見雖略有疲憊，但面紅潤，顯然無礙，于是方將注意力轉移。

“殿下，”紀婉青神凝重，“我發現東川侯似有疑慮之。”

也不廢話，一句直主題。

東川侯最近與小夫妻生活有集的，就僅有松堡之役的事了，高煦一聽便了然，他眸一凝，“青兒有何發現？”

紀婉青手下的眼線，大部分留在京城，如今離了京，消息傳遞會有些不方便。不過這問題高煦是沒有的，東宮勢力早已蔓延出京，報傳遞快捷而蔽。

有現渠道不用白不用，況且刻意防備，還會倍顯生疏。于是，與高煦商量過后，若有報，就搭著他的人，一起傳過來。

當然，傳遞消息的不再是清寧宮劉婆子，而是改宮外的紀榮。郭定安整理好消息，傳出宮給紀榮，太子人手再與他接頭，將消息一并送往承德。

這種方法很好，不過這麼一來，消息就會先經過高煦的手。

由于皇帝領著大部隊離京，皇后母子及臨江侯等人俱在其中，正角兒都跑了，這幾日并沒有消息傳過來。

而紀婉青此刻有重要發現，顯然是今日新察覺的，或者回憶往事時，無意發現了疑點。

“東川侯世子？”高煦略一思忖，便抓住重點。

今日紀婉青偶遇王劼，正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高煦雖無任何監視之意，但他耳目不，早就知道了。

他本不在意，畢竟，兩人只保持禮節說了兩句話，隨即散了。

不過如今看來，卻并非那麼一回事。

“可是王世子有了異？”高煦雖是問句，但語氣篤定。

“今日，我遇見正在衛軍當差的王世子。”

提起差點定親的王劼，紀婉青態度自然，畢竟心中坦，點了點頭后，道：“我與他本隨意說了兩句話，不想，他無意間，卻讓我發現一個違和之。”

說到這里，神嚴肅起來，高煦并未出言詢問打斷，只凝神靜聽。

“因東川侯是我父親好友，兩家一向好，他待我們兄妹三人，都頗為不錯的。”

“后來我父母兄長去世，我姐妹二人無甚依靠。那王澤德態度較之以往，好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紀婉青也不忌諱，直接將父親去世后，王澤德堅持要結親的態度仔細說來。

“除此之外，他幾年來助我姐妹二人良多，亦常遣仆婦過府關照。自來雪中送炭難，全因如此，我對他心存激，早敬為尊長。”

紀婉青將王澤德好詳敘了一遍，隨即，話鋒一轉，“只是今日，我竟發現并非如此。”

接著，將與王劼的對話復述了遍，“知父莫若子，王劼是東川侯親子，對父母了解深矣，他兩次肯定，顯然是真的。”

這麼一來，王澤德人前人后的表現，就完全迥異了。他表面大力表示照顧好友孤，必須要堅守未落實的婚約，實際上，卻是持否定態度。

從前紀婉青在局中，被難得的恩一葉障目，拒絕以懷疑眼去端詳這位王伯父。如今驟然發現不妥，細細回想從前，對方也非滴水不。

最關鍵一樣，古代是男權社會，只要為男人的一家之主堅持己見，妻子是無法抗衡的。

王澤德是高階武將，子絕不優寡斷，況且他并非紀宗慶般深一往之人，家里妾室通房還是有的。對于王夫人，他敬重是有，但要到達干涉他重大決定的地步，估計還有欠缺。

如今撥開恩迷霧，這晦的不合理之暴無，紀

婉青想到某個可能，纖手攢拳，軀微微抖。

“青兒莫慌，既然有了疑點，我們由此手，想必能有重大突破。”高煦握住的手，了以作安。

他神也很嚴肅，紀婉青這個發現很重大，讓松堡之役調查有了新的方向，“孤立即安排人手，日夜監視東川侯。”

高煦曾經調查過王澤德將近一年，只是從前屬于廣撒網形式，王澤德是利益損，偽裝也極好，因此過長時間查探后，人手便撤了。

這次又不同，有了明確疑點，很多行就會截然不同，只要人手不撤，始終會有收獲的。

高煦立即出門，召來林，如此這般吩咐一番，立即將人手安排下去。

隨即，他折返后院正房，挨著紀婉青坐下，拍了拍仍一臉凝重的妻子，他安幾句，又道：“青兒，你可以再次去信詢問，打草驚蛇一番，或許能有收獲。”

他有些憾，上次去信，很可能已打草驚蛇了。可惜由于曾王澤德被仔細調查過，去了疑點，他也再沒安排人跟著，倒錯失了良機。

這個提議很好，紀婉青正有此意，立即點頭應允。

“東川侯平日豪爽大氣，行事君子，又失了一條手臂，只得賦閑在家，當初他若真有異常，恐也極難察覺。”高煦的心思能猜測八九，不過，這真不能怪他。

東宮這幾年間，正值高速發展時期，明暗兩面的人手需求極大，且有不關鍵位置，非心腹不能委任，他手底下就沒有閑置的人。

王澤德既沒發現疑點，高煦不可能將心腹一直耽擱在東川侯府的。

這是必然的事。

妻子冰雪聰明，與高煦心意相通，他欣然，“青兒說的是，這次有了線索，想必很快便能有新進展。”

三年來一直沒放棄查探的事，如今眼看有了新方向，高煦心下大暢，只是他也知妻子心里不好過，接著又溫言安幾句。

什麼事，相較起父兄之禍也不算什麼，紀婉青有了前打底，很快便接了。定了定神，立即吩咐何嬤嬤取來筆墨紙硯。

凝神想了想，提筆蘸墨，一氣呵。

信上說，紀婉青這兩月一直在回憶舊事，終究想起，父親重傷回京后與母親說話，似乎提過一句楚將軍鐵骨錚錚，或許是宣府那邊有耽擱。

末了，說仔細看過王澤德回信后，并未發現耽擱，于是便懇切請對方再認真回憶，看是否察覺異？

這些試探已算骨，若心中有鬼的人聽了，恐怕頗有震，稍坐不住，便會有所行。

高煦已重新派人監視，且這次是重點關照對象，人數手段絕非以前廣撒網能比的，若是王澤德真有異，絕對逃不過去。

至于信箋上的容。其實，紀婉青并未聽父親提起戰事半句，這些都是斟酌后杜撰的。

畢竟深宮，一次巧聽說也就罷了，若是再次如此，很容易引人聯想。

紀后一黨有很大嫌疑，剛好在皇后母子幾個宮里確實有眼線，萬一引發清洗事件，反倒糟糕。

高煦一直在紀婉青邊，寫罷回頭詢問，他頷首，借紀宗慶名頭試探極好，不會牽現有局面分毫。

能干紀楚二人之事者，能量肯定不會小，且基本肯定就藏京城中，彼此勢力或有糾纏，暫不，更利于后事。

既然信箋已經寫罷，高煦便立即傳回京城，并吩咐等暗探就位完畢后，再將信送過去。

“青兒，你莫要太懸心，只要王澤德有問題，他跑不掉的。”對方能偽裝大半年，功欺騙了高煦手下暗探，也算演技了得。畢竟，東宮這群暗探，都是百里挑一者。

他瞇了瞇眼，再來一次，王澤德絕不能糊弄過去。

“嗯，我知道的。”紀婉青打起神，快到行宮了，還需要整頓安置，并安排自己宮室的人手，這些也不能耽擱。

這次返京，由東宮暗衛副統領許馳親自執行，他快馬疾行，不過一天多功夫，便已抵達京城。

按主子的意思調遣人手，并迅速到位。這次安排的，都是手絕佳之人，就是為防還有人監視王澤德。

王澤德在松堡之役謀中，只算個小人，上峰謹慎起見，未必不會監視他。

一切準備就緒后，許馳找了紀榮，接了暗號以后，將紀婉青的親筆信給了他。

連同這一次，已是第二次往東川侯府送急信了，紀榮不是笨人，立即察覺不對。

他接過信后一刻不停，立即出門，直奔侯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