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桌上燃著香爐,車香氣嫋嫋。
明珠半闔著雙眼,手中捧著個刻纏枝蓮紋的小木匣。那上麵鑲著顆指肚大小的紅寶石。
“舅老爺真寵小姐,這還沒回家就眼的把這一匣子的珠寶給小姐送了來。奴婢瞧著裏麵的珠子是極好的,不過比起那鞋子上的眼珠子般大小的珠子,還是差了些的。”
方才剛從落霞村裏出來,就有小廝找到將這一匣子珠寶給了明珠。這馬車是極好認的,全齊都獨一份的。馬車僅比皇家的馬車小了一些,但豪華程度一點也不亞於皇家馬車。
王修竹是極寵這個外甥的,經商在外隻要有好東西總是第一時間送給,今日也不例外。不過是尋了些特有的南海明珠,便快馬加鞭的差人送到的麵前來。
“也不怕被舅舅聽到,看他不好好教訓你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小丫頭。”明珠將匣子收好,角抿了起來,“我這舅舅長得是最斯文的,但子卻也剛是誰人也欺負不了的。怎的楊叔這威猛的樣子,子卻那樣的爛。那小吏明擺著是欺負人的,我今日這是去了正好看見了,平日裏還不知道如何被別人欺負呢。”
元寶聽了也跟著皺眉,好似剛才沒有出夠氣一般。“要不奴婢再回去打那小吏一下?奴婢也覺得氣憤的很呢!”
楊生曾經也是霍慎行麾下的一員大將,可如今卻落了個被小吏欺負的份上,甚至連糊口都有些困難。
“罷了罷了,今日這一鬧那落霞村的人是沒有人敢明目張膽難為楊叔一家的了。左右他現在要當知禮的師父,咱就的把銀錢給提高就是了。”
馬車忽然顛簸了一下,接著停了下來。幸好裏麵鋪著一層的狐。不然非要磕疼了不行。
“怎麽了?”明珠掀開車簾。
剛探出腦袋去就跟一雙澄澈雙眸對上。男子穿著一淺紫的滾了繡金雲紋的圓領窄袖,領上一圈白的在下頜。他臉突的一紅,眼睫眨的快了些,卻仍跟車上探頭的子對視著。雙手似乎想要掩起來,可穿的不是大袖,隻能抓著自己的側。
“霍小姐我……”
他張張口,還未說完話,就被旁邊的小福子扯了下。那小太監拚命地眉弄眼,附到謝璉的耳邊小聲道:“殿下您這是忘了這是在大街上啊。咱不急著在這一會兒說。”
聽到他的提醒,謝璉才突的清醒過來。雙臉更加的漲紅了。
昨天夜裏聖仁帝宣他宮,說他如今年紀也不算太小了,十五歲的年郎,也是時候選個太子妃了。可那些太子妃的人選裏沒有明珠,被他給拒絕了,聖仁帝還以為他是一心朝政,一個勁的誇他是個好孩子。
可是他的心裏隻有明珠,也隻想娶為妻。這樣想著,眼神也越發的熱切起來,若不是顧忌著這是在大街上,他可能就……就能說出口了。
“無事。衝撞了霍小姐,可嚇著了?”
明珠卻在他開口之前就將車簾給放了下去。仔細看還能看出那張白的小臉正慢慢的變紅,眼珠子也蒙上了一層霧氣。
實在是人!
“殿下說笑了,該是我像您道歉才是。這馬車行的好好的,您一聲不吭的跑過來沒得把您給撞壞了。這罪過可就大了啊,殿下沒事還是不要跑的好。”聲音裏帶著些憤。
不過這一口一個您的倒是真把外麵那人給刺激的白了臉。
太明晃晃的,他又穿的顯眼。是五都讓人覺得心生憐意,更別說此時還有淚珠子在裏麵打轉了。賈鴻安從春風樓裏出來的時候看見的正是這一幕。
心想,這明珠可真是不要命了,當朝太子都敢當街怒罵。
“你大膽!”
賈鴻安小跑著到了謝璉的邊,恭敬的行了一禮,接著就手指著那馬車,句句充滿著激憤,道:“霍小姐平日裏跋扈慣了,想必是忘記了自己的份。你欺負欺負我也就罷了,左右我上沒有職,我也認了,可眼前這人可是太子殿下,豈是你能隨口訓斥的?霍小姐如今也已及笄,看看這齊都哪家兒及笄後不是被求娶的人踏破門庭,可霍家卻要為了你的婚事求到我上來,虧得我之前還以為霍小姐是中人,可沒想到,竟然讓人把我扔了出去!”
賈鴻安嗬斥的聲音被周圍的人都聽了去,且都對著那馬車指指點點。他如今這樣做一是為了出口惡氣,二則是結一下太子。太子為人一向溫和知禮,做事也從不越矩,而霍明珠囂張跋扈數次將禮法置之不理,太子必然是極討厭這樣的子的。
卻沒有注意到旁邊太子突然沉下去的臉。
謝璉站直了子,雙抿一道冷冽的線,聲音清冷道:“霍小姐,今日原是我不對,也多虧了霍小姐寬宏大量沒有計較,我府裏有近日皇後娘娘賞賜的綾羅綢緞幾匹,府裏沒有主人也用不到,便送給小姐聊表謝意。”
半分眼神都沒有施舍給旁邊的賈鴻安。
“這、殿下,那那霍明珠方才明顯是對您不敬啊,您怎麽還給賞賜呢!”按照賈鴻安的想法,這綾羅綢緞應該給自己才是,自己剛才就是替太子訓斥霍明珠啊。
“那我且要問上一問,霍小姐為何要把你扔出府去?”謝璉側眸看他,沒有給他回答的時間,接著道:“賈公子心知肚明便好,這非要鬧上一鬧被人扯出來的話,怕是什麽也藏不住了。”
這可是在大街上,被謝璉這麽一說,圍著的人都把目轉移到了賈鴻安的上,果見男人白了臉。
沒有什麽能比聽到的事更讓人興的了。
百姓們頭挨著頭,都想知道眼前這位人模人樣的賈鴻安到底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殿下莫不是誤會我了,是哪個人如此黑的心腸竟跑到殿下麵前去造謠。”臉上的汗已經止不住的往下流。
謝璉皺了眉頭,見他一幅不想承認的樣子,忽然氣惱起來。
“你……”
車簾被再次掀開,明珠跳下馬車來。
雙眼輕輕的掃過謝璉,他立馬就噤了聲。陡然張起來,雙手不自的著邊。心裏想著,他方才是說錯了什麽嗎?怎的明珠用那種眼看著自己。好像在看一個長不大的孩子,讓他心裏生出一濃烈的挫敗來。
“臣謝過殿下的好意了,皇後娘娘賞給殿下的臣不敢要。”
謝璉還想在說話,卻礙於明珠的眼神隻能委屈的閉著,眼神軲轆軲轆的跟著轉。
“我為何要把賈公子扔出府去?”本就穿的中,一胡服利落又俊逸,加之今日特意畫了眉,自是一凜冽之氣磅礴泄出,隻看得賈鴻安哆嗦著又想起那日被們主仆二人支配的恐懼來,便聽道:“當然是看你不順眼了。”
這話真是囂張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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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街在皇城的東麵,周圍除了幾家零散的店鋪外,甚是清淨。
馬車剛剛駛永安街便被謝璉給攔了下來。
“明珠,”謝璉低著頭小聲的喊了一句,忽的又提高了音量,“你下來。”
他是瞧了周圍沒有人才敢這麽說的,可馬車裏的人明顯沒有要理他的意思。避開他直接駛了一家店鋪的門口。
謝璉就眼的看著那人的影從馬車裏下來,一步未停的走進店鋪,到裏麵的時候停頓了下來。轉看了他一眼。
“殿下,霍小姐您呢,您還愣著幹什麽,快去啊。”小福子都看不下去殿下這呆樣了。
“啊?哦!”
他開心的都快要跳起來了,幾乎是跑著進了那家書社,還差點被門檻給絆倒,隻進了裏麵才慢下步子來,小心翼翼的跟在霍明珠的後。
寧鄉書社書籍種類繁多。一樓便是供讀書人使用的筆墨紙硯,二樓則是開放的一間間雅致的房間,來人隻需上一兩銀子便可在這裏看上一整天的書。
楠木雕花案上放著汝窯人觚,著時鮮的花卉。左右各放著兩張椅子。靠窗的小幾上燃著香爐,聞著便神清氣爽。
一進屋,小福子便將打開通氣的窗戶關上,把坐褥給謝璉鋪上,將那暖手爐遞了過去。馬車裏常年預備了好些保暖的東西,剛想給明珠也鋪上,哪知已經坐了下去,正仰著頭看著他們倆。
謝璉臉一紅,“現下又不是冬天把這些東西給我做什麽,都拿走吧。”
他攥了攥有些發涼的拳頭,心裏委屈的不行。還要說道:“屋子裏這麽熱,把窗戶也打開吧。”
那窗戶要是打開了,這冷風不得呼呼的往裏麵吹。他這子可怎麽得了。
“殿下您的子……”
“我的子好著呢。”
明珠低著頭翻著手裏的書籍,餘看見年泛白的臉頰,忽的笑出了聲:“不用打開了,我冷。”
一說冷,謝璉就張了起來,目在上來回看了幾眼,子前傾過去,擔憂道:“馬車裏有大氅,讓小福子給拿上來你披上吧,我我就穿了幾天,你、你不要嫌棄。”
許是被他帶著意的聲音給逗樂了,明珠雙眼彎了起來,就瞧見對麵坐著的年紅齒白,一雙眼睛剔明亮。明明是在朝堂多年的人,卻還有如此單純的眼眸,仿佛沒有被世間的汙濁沾染半分。那擔憂猶如熾熱火把一般,毫不加掩飾的袒在的麵前。連帶著明珠的心底對他也生出了幾分喜,與男之無關。
“沒有嫌棄你,這窗戶關著正好,再拿上大氅來就有些熱了。”
注意到稱呼的變化,謝璉眼睛亮了一瞬,乖巧的坐在對麵。之前那一口一個您聽著不舒服極了,明顯是在刻意拉開距離,他不喜歡。
如今這樣甚好。
: 謝璉真是過分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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