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珠姍瞥了練氏一眼，又轉眸看杜云蘿。

杜云蘿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高興與不高興，只是自顧自在椅子上落座，青蔥白玉一般的指尖搭在桌沿，修剪圓潤的小巧指甲蓋染了丹紅，襯得那雙手越發白了。

珠姍有一些恍惚，依稀記得，杜云蘿嫁進來的那一年，的手就是這麼好看。

幾年之后，杜云蘿似乎還是那個杜云蘿，但是們的二太太卻變了很多。

變得不再游刃有余，言語里亦夾帶棒的。

杜云蘿看著練氏，不疾不徐道：“二嬸娘的子，怎麼能不惦記著呢，您的傷了這麼久，一直不見好，又摔著了，府里上上下下都牽掛著。”

練氏冷哼一聲。

知道，不該用這種態度對待杜云蘿，要像以前一樣，笑起來和煦如春風，可就是忍不住。

腳上一就痛，痛起來直達心肺，痛得哪里還顧得上對人和藹。

尤其那個人是杜云蘿。

自從杜云蘿嫁進府，二房的日子就沒舒坦過！

偏偏這個侄媳婦，還是練氏有心有意選出來給穆連瀟的。

每每思及此，練氏都恨不能揚手扇自己一個耳刮子，怎麼就選了這麼一個人呢，當時怎麼就瞎了眼了呢！

杜云蘿不管練氏在想些什麼，腦海里浮現的是前世景。

彼時的不聽話，不得吳老太君和周氏喜歡，穆連瀟離京的時候，多是待在韶熙園里，獨自打發時日。

練氏時不時來看，說些好聽的話，全然一副關晚輩的好嬸娘的樣子。

這個府中，難得有人待溫和，慢慢的，杜云蘿變得信賴練氏。

在穆連瀟戰死之后，杜云蘿歪在床上病怏怏了許久，練氏亦仔細照顧了許久。

這種“付出”，收獲的是杜云蘿的聽話。

依著練氏給鋪好的路，與娘家愈行愈遠，過繼了穆令冉，又在小院里孤獨終老。

杜云蘿記得很清楚，練氏死的那一年，冬天很冷，跪在靈堂里，落了不眼淚，心中有了偏向，竟是比周氏自盡時，更加悲戚。

一晃數十年，直到劉玉蘭走進了小院，把劉孟海家的臨終前的那些話帶給的時候，杜云蘿被震得本回不過神來。

費了好幾日，年邁的才慢慢理清楚了其中干系，才曉得在練氏上跌了多大的跟斗。

恨，當日縈繞心頭的恨意，在此刻看到只能躺在床上的練氏時，有那麼一的宣泄。

因果回？

杜云蘿清楚，練氏的傷大有文章。

其中深意，杜云蘿沒想在現在弄明白，只是看著練氏，腦海里最后剩下的是，這一次，們兩個的位子顛倒了。

坐著的是杜云蘿，躺著的是練氏，與前世相反了。

當然，心也不同了。

“牽掛著？”練氏自嘲一般笑了起來，目銳利，“的確是牽掛著，就琢磨著讓我多躺些時日。”

杜云蘿眉梢一挑，搖頭道：“嬸娘，傷筋骨的，可不就是要多躺一躺嗎？我知道您心里煩悶，日日這般躺著，換誰都不舒服。

我跟您說一聲，我和侯爺擔心老太君，使人去請邢醫了，等他來了，讓他仔細給您看看傷勢，也給二叔父看看咳嗽。

他到底是老醫，手段辦法見識，與尋常大夫不同。”

練氏的脖頸背后發冷。

覺得杜云蘿話里有話，起碼聽起來就是如此。

練氏知道邢醫甄家供奉，的心突突加速。

邢醫給杜云蘿看診過，也來府里看過吳老太君和周氏，莫非、莫非那時候，邢醫就看出了其中貓膩？

練氏的手指死死著被褥。

不敢信。

練氏在杜云蘿的湯里手腳的時間不長，那藥也淺，杜云蘿和穆連瀟去桐城時，一路都斷了藥，按說是不可能被診出來的；

再說周氏，練氏對周氏下毒，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時隔數年再被診出來，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練氏抬眸看向杜云蘿，見笑盈盈的，練氏吞了口唾沫。

杜云蘿不像外表看起來的這般無害，很是狡猾，若邢醫真的有跟說過什麼，練氏猜想，杜云蘿不會大大方方就把邢醫亮出來。

這行為就跟挑釁一般，應當不會……

不會就好，至于讓邢醫來診和穆元謀的病，練氏不信任。

邢醫的是甄家供奉，杜云蘿讓邢醫說什麼，人家當然說什麼了。

心里如是想，練氏上干道：“連瀟媳婦真是有心了。”

“應當的，”杜云蘿笑容莞爾，又道，“今兒個過來，也不是單單來說這件事的。這是平侯世子夫人寫來的信，嬸娘看看。”

一聽是平侯府的來信，練氏趕忙讓珠姍接過來。

急切打開，手指有些發，期待之溢于言表。

練氏看得很快，見上頭寫的是穆連慧歸家的事，霎時常舒了一口氣，仿若是在心頭的重石挪開了一般。

“慧兒，”練氏歡喜極了，“說是什麼時候都能接慧兒回來，連瀟媳婦，我回頭讓人把東院收拾了，慧兒回來還住在風毓院里，那院這些年也空著，一直有人在打掃，收拾起來不費多工夫。”

杜云蘿見如此，道：“這事兒我拿不了主意，鄉君要回來，宮里不攔，平侯府不攔，我們娘家人更是不會攔著，只是，是鄉君不想回來……”

“慧兒不肯回來？”練氏挑眉，瞪著眼睛看杜云蘿，“做什麼不回來？元婧能在家守著，為什麼要留在平侯府里？唯有在娘家人邊，才不會吃虧。”

杜云蘿慢條斯理，道：“我前些時日去看過，說是朝廷的封君，要顧著臉面。”

練氏的眉頭皺得越發了：“臉面？慈寧宮里都不顧了，還端著做什麼？

錯了，那些都是場面話，外人不知道，咱們娘家人還不知道？

慧兒是肯定會回來的，從晉尚死的那天起，等得就是這一天。

可惜我斷了，不能去看，問問何時回來……

連瀟媳婦，這事兒嬸娘就到你手上了，早些讓慧兒回來，有慧兒在，我這日子總算不用再這麼煎熬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