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待到諸人幾上皆得瓷碟,皇帝舉箸，眾人隨之舉箸。

顧儀吃了第一個餃子,是個皮薄餡大,湯飽滿的餃子，細嚼慢咽過后，里并無乾坤。

但不氣餒,夾了第二個餃子來嘗,將一口就咬到了一塊細小的。

顧儀心中一喜，用帕包住取出,果是一塊竹牌。

上書金元寶,三個小字！

立時角輕揚,喜不自。

萬萬沒想到,平時總與財富肩而過的今天運氣真這麼好！

蕭衍獨坐高臺之上,微一扭頭,便能瞧見階下柱前的顧儀，只見滿臉笑容地將竹牌擺在幾上，他轉開了眼。

一個元寶五十兩。

五十兩金,不是小數目。

顧儀心頓輕盈,飄飄然也快樂。

可巨大的驚喜,更在驚喜之后。

待到顧儀吃到第五個,第六個餃子的時候,竟然又接連夾出了兩塊竹牌，皆為金元寶竹牌。

顧儀下意識地就向了高臺之上默立的高貴公公。

高貴公公眼神好,一眼就見顧人投來的驚詫而激的目,他脖子一瞧,見前的幾上，整整齊齊地列了三枚竹牌。

怎麼回事？

他的確念著顧人有功,讓膳房給盛了一個夾竹牌的餃子，怎麼又多出來兩個？

是不是太過了？

高貴公公猶疑地看向前坐著的皇帝，不料正對上皇帝回首，不滿的視線。

他心中咯噔一跳，立刻去瞧顧人，見顧人愣了片刻，才轉開眼神去看皇帝。

蕭衍見顧儀最先張得竟是高貴，看了一會兒，才將目投向自己。

顧儀角一彎，終于沖他笑了笑。

蕭衍便垂下眼，打量自己面上的金碟。

早有機靈的宮人盯著各食幾上竹牌的彩頭，一一記錄在冊，等到翌日封賞。

顧儀一夜之間，整整多了一百五十兩金的家，如踏云端，頗有些不真實的覺。

又再次端詳起三枚竹牌。

“顧人，今日好運氣。”

顧儀扭頭，見趙婉朝笑道。

定睛一看，主幾上當然也有竹牌。

“婉貴人，定也新年如意。”

趙婉的竹牌上書如意，得的便是一柄玉如意。

兩人再也無話。

三更鼓響。

殿外的鞭炮噼里啪啦響。

這個年終是平平安安地過了。

大幕朝正旦大朝會始于辰時，皇帝于正殿之上與文武百同賀新年，番邦納貢使臣往來覲見。

百先是祝頌，皇帝繼而封賞。

過午之后，皇帝于太廟，上玄下纁，以敬天地，合祭列祖列宗。

宮中無后，諸位妃嬪皆著祭服于廟外叩拜。

日落時分，皇帝賜宴百于廷。

元旦此一天終了，顧儀只覺頭昏腦脹，回到屏翠宮拆了頭飾，換了，倒頭就睡。

一覺醒來，皇帝大封六宮，除四妃無所晉升，其余妃嬪品級皆升。

顧儀了顧貴人。

宮侍將三錠金元寶送來了屏翠宮。

終于比上一回又多茍了一天。

站在新的劇起點上，顧儀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

辰時不到，顧長通便在去王府的路上了。

此年節是他第一次親臨元旦大朝會，一個從五品知州，亦非京，按照舊例，不該忝列朝會百之中。

可皇帝破格點了他席賜宴，顧長通心中明鏡一般，此乃嘉獎，是圣恩，更是期許。

皇帝要他把差事辦得漂漂亮亮。

顧長通毫不敢怠慢，他沉淪苦等多年，等得就是這樣的契機。

是以，他神抖擻地起了個大早，前去拜會皇帝前些時日欽點的戶部員外郎王子伯。

王子伯原本月余前就要前往州，卻忽然聽說顧知州要進京，適而拖延了南下行程。

此番與顧知州相見，方知皇帝將南巡，恰是時機，他可隨顧知州一同伴駕行到渠城，皇帝借舟南下川，他與顧知州往州而去，而周家因為‘茶戶’征召，周亭鶴便要留京一段時日。

顧長通與王子伯忙于商定行程和策令辦法，于王家一直待到了夜深之時，才將一紙奏疏寫到二人皆稱滿意。

立春過后，皇帝便點了南巡伴駕的名單。

宮妃之中，伴駕的是蒹葭殿婉婕妤。

朝臣之中，唯有顧長通，王子伯二人。

又因嘉許顧長通朝廷專辦茶課有功，皇帝復又點了屏翠宮顧貴人伴駕。

顧儀領過圣旨，屏翠宮中匆匆開始張羅箱籠行李。

忙忙碌碌了一整天，待到夜之后，顧儀方才得空，坐于梳妝臺前。

手打開臺上的寶匣查看，那一對紅寶烏木梅花簪靜靜地置于錦盒之中，簪頭寶珠瑩瑩泛。

看了好一會兒，復又蓋上錦盒。

殿門外傳來一聲高唱：“皇上駕到。”

顧儀將寶匣合攏，起走到殿門前去迎他。

“參見陛下。”

蕭衍掃過一眼，見殿中已擺了數個箱籠，不一笑，“你的行李都打點好了？”

“臣妾聽聞，此行甚急，時日無多，便想著早作打算，故此先將整理好了。”

見蕭衍眼中含笑，顧儀又道，“臣妾謝過陛下隆恩，臣妾知道元旦的竹牌是陛下特意賞臣妾的，此番阿爹折返州，伴駕至渠城，也是陛下恩寵。”

蕭衍“嗯”了一聲，頷首道：“此番南下，你便能見到川之水，方可一探是否與水經集注圖中所載一般……”

顧儀沒想到他猶記得此事，怔了片刻，“陛下圣明，川南北通衢，臣妾聽聞南下川，河岸兩畔船塢繁華，歌舞升平，定是有趣。”

抬眼只見蕭衍眼中華流轉，凝視著。

“顧貴人此番興許要失了，川之南，青州業已封，無一船可通行，今年怕是不能隔江聽曲了……”他忽而手，將顧儀發間的花鈿摘了下來，“或許明年南下，你方可再聽涂歌巷舞。”

顧儀看他手中把玩著自己的銀鈿，手了發髻，好在沒散。

不過，聽此一言，劇果然在線。

于代怕是已經圍了青州了。

見顧儀凝眉不語，蕭衍出言寬道：“此番南巡，自不會直青州，船行亦有侍衛隨行，你自不必擔心。”

顧儀抬頭看了他一眼，展眉一笑，“有陛下在，臣妾自然不擔心。”

該擔心的人是主，但主環在，肯定不會像一樣被一劍捅穿。

蕭衍著顧儀的笑臉，微微失神片刻。

的雙目映著暖融融的燭火，彩熠熠，也映著自己的面目。

他將手中輕已久的花鈿置于桌上，手將攔腰抱起，轉就進了寢殿。

*

出巡前一天，顧儀喚來了桃夾和多絡，叮囑二人說：“此番南巡伴駕，時日長則數月，短則一月，這屏翠宮中大小事務，我委實放心不下……”笑著桃夾，“我想著，將屏翠宮中事務皆托付于桃夾，明日南巡，我便帶上多絡近伺候。”

話音剛落，面前二人雙雙跪地。

桃夾急道：“貴人三思！”

多絡喜道：“多謝貴人！”

桃夾瞪了一旁的多絡一眼，“多絡年齡尚小，從前也未近伺候過貴人，奴婢放心不下，這屏翠宮中事務，可托之人除了奴婢尚有別人，可伺候貴人，從來都是奴婢一人近，南巡路途遙遠，奴婢實在放心不下……”

多絡一聽，立刻也道：“桃夾姐姐，奴婢不小了，在屏翠宮中也呆了多時，桃夾姐姐不在的時候，奴婢也曾替貴人梳發更，桃夾姐姐放心罷！”

繼而轉向顧儀，“貴人就帶上奴婢罷，奴婢一定寸步不離！”

顧儀淺笑道：“此事就這麼定了，多絡先回去收拾收拾，明早辰時便要出發了。”

多絡笑了一聲，“多謝貴人！”

說罷，就像生怕改主意似的，起飛快地跑走了。

桃夾跪在地上不起來，哀求道：“貴人三思……”

可見面前的貴人似乎不為所，一咬，直直看向顧儀，“可是奴婢差事辦得不好？

貴人可否明示？”

顧儀抬手，“你起來說罷。”

桃夾搖搖頭，“奴婢不起來，還請貴人明示！”

顧儀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劇的迷局，是變數，邊之人也是變數。

原書劇早沒了顧人，便是早沒了顧人邊的桃夾。

顧儀反反復復想了這許許多多個月，除了顧長通的局，邊的桃夾也是一個巨大的變數。

難說蕭衍提前遇刺，與顧長通，與州有關，就與桃夾無關？

而多絡……既然蕭衍把放到自己邊，那麼多絡就不會有差錯。

顧儀心中又嘆一聲，目不轉睛地看著桃夾，徐徐道：“桃夾，你我雖是主仆，可我待你向來真心……說起來，你也是我在這里最親近的人了……”說著，自嘲地笑了笑，“可是……桃夾……你可否也真心待我一回，同我說一說，你因何來到我邊……”

桃夾聞言一震，抬頭愣愣地看進顧儀的雙眼。

的眼中水漾，并無惱怒，有的似乎只有傷心。

桃夾鼻尖猛地一酸，埋頭拜道：“貴人明鑒，桃夾絕無二心，絕無傷害貴人分毫的念頭……”

顧儀聽聲音沙啞，心中不免愈發苦，“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桃夾，你可曾想過，即便并非是我，可我與陛下本就是……榮辱與共……我的家命皆系于他。”

緩緩地舒了一口氣，“如同你與你的舊日恩主……”

桃夾沉默了下來，只在地上趴著不，良久之后，才重重地以額地道：“奴婢對貴人絕無二心。”

顧儀了一眼桃夾烏漆漆的頭頂，挪開了眼睛，聲道：“你下去罷，若是還有話，容我南巡之后回來再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