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聽到進殿的足音，顧儀稍微攏了攏肩上的碎發。

淑妃畢竟是大幕朝第一人兒，不能太磕磣。

顧儀半伏在木榻之上，垂首問安，“見過淑妃娘娘。”

隨著來人走近，聞到一陣濃郁的脂香氣。

淑妃見顧婕妤只著素中，一雙杏眼低垂，臉倒是不差，白里紅。

手虛扶一把，“顧婕妤上有傷，何須這些虛禮，快些起來罷。”

顧儀這才抬頭看了看眼前的淑妃，見鮮紅，眉目皆是細細瞄過，額前著芙蓉金箔花鈿。

得濃烈。

顧儀笑道：“淑妃娘娘來探妾，妾激不盡。”

淑妃抿微笑，“婕妤太客氣了，本就是姐姐妹妹間，不必太過生分，你傷在何，可嚴重？”

顧儀拉開被子，出包扎后的小，纏著數層白紗，“傷在上，并無大礙。”

淑妃“嗯”了一聲，“顧妹妹此番遇襲，皇上定是心疼不已，妹妹還是早些養好傷才是。”

顧儀覺得有些奇怪，為何淑妃平白無故要提皇帝，若是德妃來提，姑且可以理解為拈酸吃醋，可淑妃來提，就覺得……奇怪……

于是干笑了一聲，“妾定當好好歇息，早日養好傷。”

淑妃見一張笑面，開口道：“本宮就來瞧瞧你，不多叨饒……妹妹還是好生休息。”

旋去，又忽然停住腳步，“本宮采薇殿中尚有止痛傷藥，回頭差人給妹妹送來，妹妹吃些苦頭。”

顧儀頷首，“多謝娘娘。”

淑妃走后，桃夾才回到寢殿里，一臉如釋重負。

顧儀不好奇道：“從前你見過的淑妃娘娘，子如何？”

桃夾“哼”了一聲，“淑妃娘娘有名，都說子高傲，仿佛不怎麼把別人放在眼里，但從前奴婢見到的淑妃娘娘，斯斯文文，寡言語。”

聽上去確實是書中的齊殊，名門淑媛，曾于京中風無兩。

太子妃的熱門人選。

可惜，太子衡死了。

哎。

顧儀不敢和牽扯太深，只得小心應付。

不過今天來，就是為了看一眼的？

正胡思想間，殿外又傳喚道：“趙才人殿外求見。”

顧儀招手，吩咐桃夾：“讓進來。”

趙婉進寢殿，盈盈一拜，“問婕妤安。”

顧儀笑笑，“不必多禮，我正想傳人去你來？”

趙婉：“可是為了捶丸戲的事？”

顧儀點頭，“我傷了，這幾日還得仰仗你，多多勞心。”

趙婉微笑道：“本就是臣妾分之事，婕妤放心。”

顧儀于是拉著又講了一遍捶丸戲輿圖，確保萬無一失。

不過趙婉不愧是主角，方方面面都想得十分周到。

“捶丸戲上，宮妃眾多，以小籌為計，只打十籌，哪一宮殿若先得十籌數者為勝，婕妤覺得如何？”

顧儀就想跟主組隊，聞言立刻道：“好主意！就按你說得辦！”

主捶丸開掛，贏下整場，分分鐘的事，并且宮中捶丸戲，每籌算百兩銀，十籌就是千兩！

沒了德妃暗算的顧慮，顧儀已經看到了自己一夜暴富的希！

見到顧儀過于熱切的眼神，趙婉笑意靦腆，“妾這幾日就按輿圖去花園中看場地布置，若是有疑問，再來請示婕妤？”

顧儀點頭，不忘囑托道：“也不要忘記，將請柬送到落英宮給德妃娘娘過目。”

趙婉稱是。

顧儀思考片刻，徐徐道：“你若是沒事，這幾日也可以拿捶棒先練練！我傷不便……河殿全倚仗你了！”

雖然有主角環，但也要穩扎穩打。

趙婉心中驚詫，顧貴人似乎真的是極為看重這捶丸戲……

時常在家中與親眷擊球，球藝倒是不差。

“婕妤說得是，阿婉這幾日也會花功夫練習。”

“甚好！”

顧儀激地握住趙婉的雙手，“這幾天若有什麼需要，來人告訴我一聲便是！”

趙婉稱‘是’，目不由得落到了的上，“婕妤，傷得重麼？

捶丸戲還有五日，婕妤若是需要，可以命工匠制一把手杖，行方便些。”

顧儀擺手，“不必掛心，今天辰時，工匠所已派人來送過手杖圖了。

醫政說我再過幾日就可以痊愈，況且捶丸是雙手持棒，我量力而行。”

趙婉目微閃。

顧婕妤昨夜傷，今日就能晉升。

工匠所一早連手杖圖都能送來。

大家皆傳，皇帝封是為安，可覺得遠不止如此。

趙婉淡笑一聲，“那妾先告退了，婕妤好生休養。”

*

捶丸戲當日，天氣意外得好。

惠風和暢，暖高照。

顧儀杵著梨花木手杖從寢殿挪到河殿外。

小的傷口已經逐漸結痂了，只是走起來有些跛，傷疤起來撓心撓肺。

轎輦停在殿門外，桃夾扶著，讓坐進了轎輦，一路搖搖晃晃地去了花園。

此捶丸戲一隅，已經按照先前的輿圖，在場中設球，旁邊上彩旗作為標記。

用白石，畫定了擊球的基線方格。

球基和球窩的距離，大多相隔三十步，最遠的六十步。

有最簡單的直線平地距離擊球，也有在球基和球窩之間設置花木障礙，還有的用土堆砌了上下坡度。

每人十籌，擊球難度逐級升級。

以球窩為勝，勝則得此籌。

園中單獨設立了一張長木臺，擺放捶丸。

顧儀下轎以后，就興致地前去查看。

只見臺上擺著細不一的球桿，行狀不同，攛、杓、樸以及單手棒和鷹棒等等，可在不同地形條件下選用，打出不同的球。

此時正值秋冬之，捶丸取木制棒，棒用牛筋、牛膠加固，棒柄用竹制，全棒副包括十，中副為八，小副則在八以下。

捶丸戲按照各宮品級，四妃可領全副，因無嬪位，婕妤領中副，其余貴人，人，才人之流依次遞減。

要想擊好球，就須得好棒。

即便是同宮殿的妃嬪也不可互相借棒。

顧儀覺這個尊卑分明的規則本就不是那麼公平。

但奈何主角憑借青銅的道都能打出白金的規模。

實在是佩服！

一夜暴富，不再是夢！

數聲鑼鼓連天響。

宮侍唱聲道：“皇上駕到！”

眾人跪拜，顧儀杵著木杖，垂首，蹲福。

“平。”

顧儀抬頭見蕭衍一黑，并未豎冠，頭發只用帶綁住，腰纏紫帶，打扮十分利落。

德妃滿面笑容地站在他后半步之，頭梳芙蓉發髻，穿洗朱長。

“陛下，今日天氣好，這園中規制也好，臣妾就希今日落英宮能拔得頭籌。”

蕭衍微笑不語，一旁的宮婕妤湊趣道：“娘娘，去歲就是頭籌，今歲，還不讓一讓妹妹們麼？”

德妃捂輕笑，“宮妹妹，說笑了，今歲多了許多新妹妹，指不定臥虎藏龍呢。”

顧儀心道，那可不！

耳邊卻聽淑妃開口道：“依臣妾來看，這園中捶丸規制樣樣周全，可見顧妹妹是個善此戲之人，說不定可以拔得頭籌呢。”

淑妃笑意盈盈地向顧儀，“顧妹妹說呢？”

顧儀一頓。

顧妹妹什麼都不想說！

蕭衍適才將視線落在顧儀上，他已經有幾日沒去看了，見臉上仿佛又瘦了些，可神尚好。

臉上是慣常的假笑。

顧儀干笑道：“淑妃娘娘太高看妾了，妾不過是參照德妃娘娘給的《丸經》布置，況且妾傷了，這幾日都是河殿中的趙才人親手辦捶丸戲。”

淑妃“哦”了一聲，挑眉道：“那妹妹確實該賞趙才人才是。”

顧儀靈一閃，開口道：“妾覺得賞沒有意思，妾愿意給今日贏者加籌，出五十兩，贏者可得。”

反正主和一隊，贏了也拿得回來，是一殿之主，到時候五五分，還是二八分，都是說了算！

再拉幾個的，一夜暴富，指日可待！

顧儀一念至此，齒一笑，問淑妃：“娘娘意下如何？”

淑妃面驚訝，輕笑道：“妹妹這樣信趙才人會贏？

既如此，本宮也湊個趣，出一百兩，贏者可得。”

淑妃此言一出，許多宮妃就磨不開臉面，紛紛表示也要加籌。

蕭衍見顧儀眼中，笑道：“那朕也加籌，五百兩，贏者可得。”

一時之間，贏者不僅得原本的十籌千兩，還有加籌千兩。

更重要的是皇帝加籌，此乃圣心！

顧儀高興得臉都要裂開了，連忙用繡帕矜持地遮住了角，“陛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