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著。

在等，也在祈禱，希蕭長恭能像在京郊大營時，不定什麽時候，就出奇不意地從窗戶翻進來。為此，還特意點了油燈。

隻是等到後半夜，梆子都敲到了四更，蕭長恭也沒有出現。

屋頂上，蕭長恭一直靜靜地伏在那裏，一不，既不敢下去見麵，又不舍得離去。

直到屋子裏的油燈滅了，梆子敲了五更，蕭長恭才起離開。

院子裏的角落，雲香看著蕭長恭離去的影，又看了看婉寧的屋子，心裏幽幽地歎息了一聲。

第二天一早，婉寧給周氏請過安之後，婉寧就帶著三香和護衛，前往城外的護國寺。

到了山腳下，婉寧棄車步行，一步一步地走到護國寺的正殿，捐了一百兩的香油錢，然後求了一道平安符。

再然後，才是給家人以及長敬、六姝的康健符。最後是穆鴻嶺的如意符。

“大哥哥，這是護國寺的如意符，保你事事如意。”

穆鴻嶺心裏，“好好，多謝四妹妹了，這大冷天的，還特意去為我求符。”

這話說得婉寧暗暗有些愧疚，還有些臉紅，可不是為了穆鴻嶺大清早登山求符的，隻是中，不能說就是了。

隻能讓穆鴻嶺誤會下去了。

所謂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孟聖人誠不欺我。

二月二十五，由蕭長恭帶領一千衛軍，從盛京城出發，押送北狄大皇子白棘，前往甘州換回當年被北狄擄去的大齊百姓。

前一夜裏，京郊大營的一不起眼的暗門，走出了二百人，一人兩騎，束甲銜環，靜悄悄地前往宜長莊。

到達宜長莊後，每人背了自己的十斤香腸和五斤炒小米，地前往甘州城。

不盛京城的百姓都聚集在城門，上一次白棘被俘，消息並沒有傳出來，這一次卻是大張旗鼓地宣傳換俘。

因此，許多百姓都趕來看看，北狄的大皇子長什麽樣。蕭長恭本來是不介意讓白棘個臉的，但是北狄使團還跟著呢，強烈反對這樣做。

於是，蕭長敬借機又敲了一筆，“不麵也行，再加五百俘虜，要我說，你們北狄人就痛快點，五千俘虜全都換回來算了。”

“你們臺吉在我們這裏是好吃好喝，刑都不曾一下，油皮都沒破一點。”

“我要見我們臺吉。”北狄使團在盛京城時，曾無數次提出這個要求，都被蕭長恭以各種理由回絕了。

最多，讓他們遠遠地看上一眼，證明人活著，沒缺胳膊。

不過，眼下已經到了最後的尾聲，蕭長敬和範誌正商量了一下，點頭同意。

“不過，隻有一盞茶的時間。”

北狄的使者點點頭，急匆匆地跟著蕭長敬去見白棘。

白棘此時被安排在一輛馬車裏，馬車的四壁都加鐵板，他的手腳仍然是戴著重重的鐐銬，好在人的狀態還不錯。

北狄使者的第一句話就是，“臺吉可有苦？”

白棘很想說自己苦頭吃大了，可是他的上沒有任何傷痕，這陣子又是好吃好喝供著，人都長胖了。說刑，實在是沒有說服力。

再者，因為自己在“夢裏”可是什麽都招了，若真說了刑，一來沒證據，二來萬一被父親知曉，他就完了。

因此，白棘搖搖頭，“沒有，大齊人不敢對我怎麽樣。”

看到白棘點頭，北狄使者湊上前去，用極低的聲音問道：“以臺吉觀之，大齊人可有對這次換俘事起疑？”

“沒有，最開始蕭長恭還對我出言恐嚇，這幾日連理都不理我了。想來他已經認命了，就連他那個弟弟，不也是在換俘人數上計較麽？”

北狄使者點點頭，白棘的說辭與他這幾天到的相同。大齊人越是在換俘人數上斤斤計較，越是說明他們沒有起疑。

哼，換得越多，敗得越快。他這幾日非得裝出小氣的樣子，也是為了不讓大齊人起疑。

很快，蕭長敬在外麵敲了敲車窗，提醒時間到了，而且他們也該出發了。

於是北狄使者出來後，很痛快的與蕭長敬達了共識，用剩下所有的俘虜，換白棘不出現在盛京百姓麵前，換他一路上不苛待。

蕭長敬滿麵笑意，就在城外，與北狄人達了最後的協議。

你以為送得人越多，勝算就越大，哼，有你們哭的時候。

於是，盛京城的百姓最終隻能撲了空，除了威風凜凜的軍和蕭長恭之外，並未看到白棘。

婉寧就在送行的隊伍中，遠遠地看著蕭長恭。如果這是最後一麵的話，要把他牢牢地記在心裏。

此時的蕭長恭穿上了全套的盔甲，腰間懸著一柄烏黑的配劍，配上臉上的獠牙麵，整個人肅殺而威嚴。

他的旁邊，也是同樣頂盔束甲的小七，手裏擎著的，是代表蕭長恭的大旗。

勁風吹過，一個大大的蕭字在風中舞。

蕭長恭往送行的隊伍中深深地了一眼，然後一抬手，“出發。”

昨天夜裏，蕭長恭想了許久，還是未敢去與婉寧告別。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會不舍，會說出不該說出的話。

越是在乎，反而越難告別。

倒是婉寧讓雲香送來了一個平安符。

此時這個符，就在蕭長恭的盔甲襯裏塞著，這是他帶著的唯一一件婉寧送的東西。其餘的全都留在了府。

隨符而來的，還有一句話。

我等你回來。

雖然這句話早已由安叔轉答過，但雲香說的時候，仍讓蕭長恭容。他幾乎能想到婉寧說這句話時的語氣、表。

婉寧看得懂蕭長恭臨行時的眼神，也理解他為什麽不來與自己告別。

其實不告別也好，真見了麵，婉寧也怕自己會抓住他，懇求他不要去。

隻要兩個人心裏彼此都有對方，都把對方看最放心不下的那個，見與不見，其實差別並不大。

謝運初也在這個隊伍中。自從他被蕭長恭原諒，並去了京郊大營後，這幾個月的時間裏，謝運初快速的掌握了所有與行軍打仗相關的技能。

無論是騎馬、箭，還是每個士兵都要會的刀法，他都學得很快，很好。

這既與天賦有關，也與他這十年間的籌謀與忍有關。

這十年中，他想的都是去當兵洗刷父親所帶的來恥辱。

因此他不僅時時注意鍛煉自己的，而且在無人注意之時，還會把當年父親教給他的一些行軍打仗的知識，反複在腦子裏複述。

就連父親隨手教他的一些招式，哪怕不係，他也是反複的練過。

因此他才能這樣快的從一名仆役，變一各合格的士兵。

也因此，蕭長恭這一次行把他帶上了。

這一次，蕭長恭要一勞永逸。

雖然長途奔襲，的確是兇險萬分。但北狄人的謀，卻給了蕭長恭絕好的機會。

北狄人想在換俘時玩貓膩，用士兵代替俘虜，以求裏應外合，吃掉換俘的大將和邊關的駐軍。

為了這個目的，北狄人必會屯重兵於邊境。

但是北狄人四年前剛丟了甘州城，一年前又被蕭長恭追著打了一百餘裏，他們的兵力，已經不多了。

囤兵於邊境，勢必會造國兵力空虛。北狄人的王庭不像盛京是一座城池，易守難攻。他們的王庭由一個個超大的帳篷組的。

這樣的王庭，機雖然好，防力卻很弱，隻要能靠近，就能殺個措手不及。

這一次，將會是蕭長恭為父母報仇的絕佳機會。☆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當然也是大齊的換得邊關寧靜的絕佳機會。

所以，哪怕蕭長恭現在有未婚妻，有弟，他也必須咬牙全部放下，深北狄人的腹地，來一次千裏奔襲擊。

縱使不能功，他也要不留憾。

第123章換俘

三月初五,蕭長恭帶隊到達甘州。

此時的甘州守將，程衛邊，是程守節將軍的小兒子。今年已經三十有六,征戰沙場也有二十年,也是一名經驗富的大將。

“衛邊兄,別來無恙。”蕭長恭在馬上抱拳，不論如何，能重回甘州,重回這座由他親手收複的城池,他的心還是很好的。

“回盛京的這一年,長恭老弟可是沒閑著啊，我在這邊關，都是時時地聽到你的消息呢。還有托你那新淨坊的福,我在這甘州也能洗個幹淨的澡嘍。”

甘州城的新淨坊，用的人都是蕭長恭的舊時部屬。除了日常作皂賣皂之外,還有充當眼線、搜集報的功能。

兩人短暫地敘了舊,就開始接防務,隨後白棘做為重犯，被關早已準備好的地牢。

這一點,遭到了北狄使團的反對。

程守邊可不是蕭長敬,雖然早早地從軍報上知道了蕭長敬做的事,但這會兒北狄人手裏已經沒有俘虜可換,他自己也就不客氣了。

“這裏是甘州，不是盛京，全城人都恨不得你們的皮，喝你們的。地牢雖然環境差點，但勝在安全。”

“真把你們臺吉放到使館去,萬一出點什麽事，我們甘州守軍可不負責。”

北狄使者心中一凜，看了看周圍的百姓，最終還是點點頭。

隨後，程衛邊大手一揮，派人把北狄使團送往驛館。一路上，不時有百姓往他們上扔石子。守軍們目不斜視，隻要沒有人衝上來，就一律不管。

到了晚上，在甘州城的軍帳之中，蕭長恭見到了現在的西北大營統率，郭懷。

簡短敘舊之後，郭懷開口道：“你的計劃我們已經知曉，既然陛下都已經準了我們也不好說什麽。但要我們什麽都不做也是不可能的。”

“我這邊會出四隊人馬，每隊二百人，自帶十天的幹糧和快馬……”

“不行，”蕭長恭立即出言打斷，“這事太過兇險，你們沒有必要冒這個險。”

郭懷擺擺手，示意蕭長恭聽他把話說完。

“這事既是冒險，也是掙功勞。你蕭長恭能看出北狄國兵力空虛，是個機會，我們就看不出？”

“這四隊人與你同時紮進北狄的腹地，分散在不同的方向，一來可以重創他們國，二來也能為你打掩護，三來還可以讓他們的人疲於奔命，無法在國集中全部的兵力對你進行圍剿。”

“最後一點麽，如果你功了，未來的十年裏，我們都可能無仗可打。不趁時給自己撈點軍功，難道要等老了拿不刀的時候再去？”

蕭長恭心裏，郭懷這番話雖然看上去有理有節，但說到底，還是要拿命去拚。

深北狄腹地，不是那麽容易的。

“這分義長恭記下了。”蕭長恭對著軍帳中的所有人鄭重行了一禮，算是應下。

“不過，人好辦，但是馬怎麽辦？咱們有那麽多馬麽？而且長途奔襲，一人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