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晞次日清醒后,便覺上異常酸.乏無力，慕淮昨夜折騰到了近寅時三刻，方才放過了。

這個男人在這種方面,仍存著惡劣的一面。

慕淮一如既往，是個力極其旺盛的人,他同容晞一樣，幾乎也是徹夜未睡,可到了次日白熹微之際,卻毫無倦意地又同王懷一并去大營查看了番撤軍的事宜。

是夜,原鄴境,也來了數個快馬加鞭的傳訊兵，慕淮由此可以隨時得知那的向。

慕淮有條不紊地理著軍務，容晞雖然已經睡醒,但掙扎了半晌,卻仍覺使不出氣力,尤其是腰骨那，昨夜有那麼一瞬，都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被碾.碎了。

沒心思再去伺候慕淮,想著回程還需要行上數百里的路，便闔上了雙眸，決意閉目養養神。

容晞于半夢半醒,意識朦朧間，似是聽見了相國嚴居胥的聲音。

幸而前有扇屏風，可以將遮擋。

過屏風的空隙窺視,見帳帷被掀,同慕淮闊步而進的,果然是嚴居胥。

而嚴居胥的側,還站著一個不認識的員。

原來慕淮在得勝歸營后，便命人將嚴居胥從汴京喚到了齊鄴的境之。

而嚴居胥喚他側的員為杜尚書，朝中姓杜的尚書惟有戶部尚書一人，容晞因此辨出了那個員的份。

王朝更迭，得勝的帝王亦有許多瑣事要同宰輔臣下商議。

容晞保持緘默，亦不敢輕易調整睡姿，不想在慕淮同臣子商議要事時，發出什麼怪異的靜。

嚴居胥的嗓音有著士人特有的清潤，道：“去年中原之，我齊國雖遭逢旱，卻因陛下東巡的布防，國力并未其影響。北方燕國，現下仍飽澇災苦。而鄴國今年緞產量不佳，也是因為流年不利。臣聽聞，鄴境的許多桑樹都發生了蟲害，沒了桑葉，蠶自是也無法存活，怪不得鄴境今年的綢錦產量銳減。”

大齊要購的這批錦緞，主要是做為錦來用。

就單拿這汴京城來說，既是都城、是天子腳下，這城中便有數不清的職。

有文散還有武散，亦有一大堆加。

王侯公爵更是數不勝數。

每個員每季，至要做兩按儀制的服，一年算來，要耗用的錦，便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無論是各種品階的員，還是份貴重的王侯公爵，他們俱代表著一個國家的面。服冕服，和發冠佩綬等，不說要設計的多華麗，卻也要說得過去。

都說鄴錦燕綢，北方的燕國也盛產各種華麗的織錦綢，可慕淮卻不愿同燕國做這樁買賣。

畢竟兩國早就彼此忌憚，且燕國綢錦的要價也要比鄴國高上不。

齊燕之間隔著一個鄴國，二國之間并無接壤之。

鶻國卻同燕國有著接壤之，鶻國本為蠻夷之地，自然沒有發達的織業，所以燕鶻兩國近年也總有以馬換錦的往來。

拓跋虞也長大了不，早已褪去了早年的青稚.，他養父羅鷺可汗的卻是每況愈下，近年燕國和鶻國錦馬互市之事，多數都由拓跋虞負責，聽聞他同燕國的員和王室員也發生了諸多不快之事。

因著容晞的緣故，齊鶻兩國一直于和平好的狀態，但鶻國同燕國的關系，卻是越來越差，二國接壤邊境的百姓也總會發生沖突。

而慕淮這番，既了鄴國的地界，燕國必當有所提防，只是目前他燕國自顧不暇，表面上不敢同齊國撕破臉皮。

帳正央的鐵架上，懸著巨型的螭龍銅壺，里面正咕咚咕咚地烹著初春最鮮.的一批尖新茶。

茶香裊裊，扮作黃門的侍從為慕淮、嚴居胥和戶部尚書各呈完一盞清茶后，慕淮的語氣稍帶著喟嘆，道：“齊國也不是不能產錦，只是燕鄴的織工若能在一日，便能織造一匹上好的錦緞，那齊國的織工便要用上五日，且較之燕鄴的錦緞，要劣質許多。”

話說到這兒，慕淮也無甚心思再去品茗。

他將手中的瓷盞放在檀木案后，語氣頗重地又道：“那鄴君也實乃狠心之徒，知朕即要攻皇城，便提前派兵將鄴都織造局的數千名織工活活燒死，其的錦緞亦全無所存。”

嚴居胥和那戶部尚書聽罷，面皆是微變。

慕淮又言：“只救出了幾個了重傷的織工匠人，而其中有職銜且對織造經驗富的錦，無一存活。“

最后一字咬音極重。

慕淮的聲音就算是緒平靜時，也是不怒自威的。

現下他稍有慍怒，戶部尚書屏著呼吸，手中瓷盞的茶水險些灑出，他強自鎮定，暗覺若皇上的手中仍執著茶盞，那八這茶盞便會被他個碎。

嚴居胥表尚算平靜，眸中卻流出了惋惜，勸道：“陛下，依臣拙見，鄴土既已盡歸齊境，那這造錦的法子也早晚都能尋到。“

慕淮頷首，語氣仍是幽幽，道：“朕不向燕國買錦，但滿朝文武卻不可總著舊。”

容晞在屏風后，恰能清晰聽聞三人的對話，亦能切會到慕淮的焦急。

其實鄴國這地界，若論農田水利，是遠遠比不上齊國的。所以若這織造局的匠人都被鄴君燒死了，那此番攻鄴，慕淮最想要的東西還是沒有得到。

待慕淮對臣下傾吐憂慮之后，又向戶部尚書詢問了國庫的開支。

戶部尚書答：“齊國去年逢旱事，今年幸得收，國庫本有盈余，但如今這場戰事，卻屬實耗銀無數，國庫銀兩尚可維持城開支。但皇上…若仍想修地下皇陵的話…可以調高民間稅賦。”

慕淮揮手制止，道：“不可。”

——“地陵一事不急。”

自慕淮了修造地下皇陵的念頭后，便于容晞還懷著慕琛時，就著手讓工部的人設計地下皇陵的構造，亦派他們提前在汴京郊外選址。

可那些工部員呈上的草圖，慕淮沒有一個滿意的。

容晞強忍著上的酸.乏，為自己攏了攏衾被，卻覺得慕淮這麼早就要修地陵，屬實奇怪。

古今帝王或許都有這樣的心思，他們生前生活奢靡，死了便也想延續這種生活。

但慕淮這才幾歲，怎麼就了中年帝王的心思，想著修陵了？

容晞復又闔眸，并不懼怕陪葬之事，若慕淮真的先而去，只要那時玨兒和琛兒都已長大事，立馬便能吞金自盡，下地陵里去陪慕淮。

這時，帳的三個男人皆已起，慕淮嗓音溫淡道：“嚴卿辛苦，鄴境后續事宜，朕便全權付于你了。”

嚴居胥恭敬回道：“陛下放心。”

戶部尚書和相國嚴居胥離開主帳后，慕淮便走到了屏風后。

容晞瞇著目，過眼見慕淮早已穿戴整齊，便暗自腹誹著，這男人就是這樣，在對總是那樣一副惡劣的狗樣子，在外卻永遠都是那個人模人樣、風霽月的英俊皇帝。

見慕淮已然端坐于睡榻邊，容晞便將衾被覆在了腦袋上，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

慕淮無奈傾，隔著衾被，將薄附于人小的耳旁，溫聲問道：“朕吵醒晞兒了？”

容晞嗓音的哼唧了一聲，并不太想理睬慕淮。

慕淮隔著衾被拍了一下，語氣故作微沉，低聲責備道：“一大早上便同朕犯耍橫。”

容晞被他拍了那下后，便又蜷了蜷子。

真像一只小懶貓。

慕淮啞聲失笑，語氣溫和了些許，哄勸道：“起來罷，馬上就要拔營啟程了。”

容晞這才點了點頭，悶在衾被里道了聲：“嗯。”

待量小的人從衾被里鉆出來后，矜貴帝王便低下了段，親自伺候穿靴理，作竟是極為嫻。

見人不時的著雙目，纖腕上也存著青.紫的指.痕，慕淮眸變了變，覺自己確實將人折騰得狠了。

回齊的路上，旭日高照，天也漸變得溫暖。

容晞暗覺，隨慕淮出征，也就十余日的功夫，這周遭的樹植竟比來時葳蕤茂盛了許多。

華貴的輅車，溫暖又寬敞。

輅車巨型木轆轆碾過道，容晞在車枕著男人的雙，很快便了夢鄉，并未因路途的稍有顛簸而到干擾，睡得很是酣沉。

在睡夢間，想尋個東西做為攀附，便不斷地調整著睡姿，也理所應當地將慕淮的當了枕頭。

容晞夢見玨兒的小子向奔了過來，可一臉怒容的慕淮卻擋在了的前，不讓抱玨兒。

隨后，的也被人狠狠地咬了一下。

容晞覺得這種很真實，應該不是夢境。

半夢半醒間，卻發現慕淮果然將拽了起來，他正扣著的腦袋，一臉憤恨地吻.咬著的。

吻勢雖有些洶.涌，但二人是在行進的輅車，容晞并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只低.嗚著向慕淮討饒。

——“夫君…夫君…臣妾怎麼了？”

慕淮睇著慌的眼，啞聲問道：“睡就好好睡，手為何要？”

“我……”

容晞暗自回想了一下，適才在夢里，好像是到了什麼什。

雙頰一紅，忙解釋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慕淮卻不聽的解釋，涼薄的眼帶著克制和忍，他驀地提著人兩個纖細的胳膊，讓背對著他，坐在了他的.上。

亦從后圈住了小的人，嗓音低沉道：“乖晞兒，既然惹到朕了，就要付出代價。”

容晞推拒著，幾乎快要哭出聲來：“不行…這樣不行的。”

——“怎麼不行？”

慕淮原也是想嚇一嚇這個小磨人，知已然很疲憊，并不在輅車里疼。再者適才車夫同他道，還有十余里的路程，整軍便要齊都城門。

容晞卻不知慕淮的那些心思，還在想著對策，復又探尋似地問：“臣妾…臣妾錯了，陛下就饒臣妾這一次罷……”

慕淮親了下的額側，另一手掐著仍帶著斑的臉蛋，憤恨地問道：“你說，你是不是個磨人？天天就知道磨纏朕，朕都要快被你給磨死了。”

話落，男人錮著的力道稍小了些，容晞若驚之兔似的，立即掙了猛獅的爪牙。

容晞趕忙尋了輅車的別坐下，且離了慕淮好一大段距離。

分明不是在磨人，而是無論做什麼，這男人都覺得是在勾他，是在磨他。

就不能靠近他。

若要來埋怨，還想說慕淮黏呢，他都要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