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夜格外的涼，天未明，整座京城都在沉睡之中。靜謐的大街上，馬蹄聲格外響亮。

宵巡夜的兵丁打著哈欠托著疲憊的腳跟慢悠悠地在大街上晃，聽到這馬蹄聲突然驚醒起來。

馬蹄聲越來越近，黎明的霧靄中，一匹黑馬快速地奔過來來。

“什麼人？快快下馬！”巡夜的兵丁大聲地呵斥著，卻見那馬上之人沒有勒韁停馬的意思，反而越來越快。

就在兵丁大怒，正準備將長矛對準來人的時候，突然馬上之人丟了一塊銅牌下來。

“原來是郝統領。”那兵丁趕下跪行禮：“卑職見過郝統領。”

隨著他下跪，他后的那些人都呼啦啦跟著跪了一片，回答他們的只有越來越遠的馬蹄聲。

顧重仍在睡夢之中，被喚醒后聽到郝來了毫不猶豫地坐了起來。

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而且最大的可能就是澤哥兒病有了反復。

簡單梳洗之后，就到了前院，聽郝說了況，立馬道：“我這就跟你一起去看看。”

對于顧重，郝是沒有一一毫的懷疑的。

此刻見顧重毫不避諱地跟要跟他走，他心里覺得又酸又，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樣，什麼滋味都有。

這麼好的姑娘，他卻錯過了。

顧重了車夫，與郝一起去了臨江侯府。

等他們到的時候，天已經微微亮了。

趙夢蘭的院子里燈火通明，丫鬟婆子們戰戰兢兢的，都站在廡廊下等候吩咐。

知道顧重來了，趙夢蘭有一瞬間的驚慌，這是始料未及的。

跌跌撞撞從屋里跑出來，好似了很大的打擊一般：“顧小姐，求你救救澤哥兒的命，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趙夢蘭滿臉是淚，跪在了院中石青方磚鋪就的路上。

沒想到顧重連看都不看一眼，徑直從邊走了過去。

趙夢蘭心中大恨！

對著郝哭：“，我……”

郝臉很冷，心格外復雜，如果是別人，他早就一腳踹過去了。

他想著師父趙好義臨終前的樣子，想著澤哥兒小臉通紅病危急的樣子，最終忍了。

“眼下還不是哭的時候，快起來，澤哥兒現在這個樣子，你別跟著搗了。”

郝沒有上前去扶，只丟下這句話，就步履匆匆看孩子去了。

趙夢蘭如遭雷擊，愣在了當場，可片刻就反應了過來，當即從地上爬起來也進了屋里。

起居室的簾子高高地起來，原本關閉的窗戶也閃了一。

“是誰開的窗戶？”趙夢蘭大怒：“澤哥兒要避風，你們好大的膽子！”

怒氣沖沖地瞪著屋里站的兩個丫鬟。

“跟們無關，簾子是我起來的，窗戶也是我打開的。”顧重彎腰站在床邊，一邊查看澤哥兒的況一邊回答趙夢蘭的話。

“顧小姐，你怎麼能這般糟蹋澤哥兒？”趙夢蘭不敢置信，眼中含著一包淚，控訴地瞪著顧重：“原本李太醫診治的時候，澤哥兒雖然咳嗽但還沒有發燒，就是用了你的藥材發燒的。你口口聲聲說澤哥兒不要，是了風邪才咳嗽的，只要避風就行了，可你看看，我的澤哥兒被你折騰什麼樣了……”

“糟蹋澤哥兒的人是你。”顧重騰地一下轉過來，怒不可遏：“你恨我，怨我，我都無所謂，因為我理解你的心，我同你的境遇。你可以污蔑我，可以詆毀我，但你為什麼要拿孩子做籌碼。你是當母親的，你配當母親嗎？趙夢蘭，你太讓我失了。”

郝大驚失，想想起了什麼又不敢置信地問趙夢蘭：“師姐，重說的是真的嗎？”

“師姐、師姐、師姐，你只會我師姐，卻那般親熱地喚顧重的名字，就那麼好，讓你這般放不下，舍不得？”

趙夢蘭眼淚奪眶而出，心痛不已道：“我是澤哥兒的母親，澤哥兒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他是我上的。病在兒，痛在娘心，我對澤哥兒如何，你難道沒長眼睛嗎？如今你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就來懷疑我，指著我，郝！你的心呢，你的心長到哪里去了？”

郝微微撇開臉，不與趙夢蘭對視。

“還有你！”趙夢蘭對顧重恨之骨：“你已經訂婚了，為什麼還要出來勾三搭四？你既然攀上了王九郎，為什麼還要來招惹師弟。他是我的丈夫，澤哥兒的父親，你為什麼要來破壞我們？王九郎前腳剛走，你就耐不住寂寞勾引……”

“啪！”地一聲，響亮的掌落在了趙夢蘭的臉上。

“你打我！”趙夢蘭看著郝，臉白的嚇人。

郝這一回沒有避，面冷凝地走到面前跪了下來：“是我對不住你，讓你失了清白，你是該恨我。可這件事跟沒關系。你當初所求，不過是是一個安之所，是退出了，我才能給你嫡妻之位。是我不好，你若是覺得不開心，現在就可以走，孩子你可以帶走，我絕不阻攔。”

趙夢蘭突然朝后退了兩步，搖搖墜。

郝突然將防的匕首掏出來扔在趙夢蘭面前：“你可以恨我，現在就可以殺了我，但在我死之前，我決不允許任何人在我面前說一個不字。你記住了，是任何人。”

此時的郝一凜冽之氣，目堅毅，人雖然跪著，卻讓人覺得異常高大。

心痛、辱、不敢置信……

趙夢蘭好似被郝的話語舉嚇到了，一連朝后退了兩步，搖搖墜。

“你竟然護著到這步田地，你可以舍棄我，竟然連澤哥兒都要舍棄……”

“舍棄澤哥兒的是你。”顧重突然道：“你明知道澤哥兒病著，卻故意不給他服藥，我說了避風，并未說門窗閉，這屋里都是藥味，我一進來就聞出來不對勁了。”

顧重走到床頭，將地上放著的一個半人高的花瓶敲了敲道：“本該喂澤哥兒服下的那些藥，全進了這花瓶里。趙夢蘭，我沒想到你竟然連親生的孩子都舍得。原本只是小病，現在澤哥兒發高燒，一個不好就會送命，甚至會留下后癥，發熱燒癡傻兒的也不是沒有。我出去給澤哥兒開個方子，至于讓不讓他吃，隨你們的便。”

顧重是真的生氣了。

稚子無辜，趙夢蘭這般狠心，還有什麼是不敢做的。

一直勸郝跟趙夢蘭好好過日子，就算趙夢蘭恨也無所謂。可從今以后，再也不會勸了。

顧重出去了。

趙夢蘭雙一，跌坐在地上，抖著、乞求著看著郝：“師弟，我不是故意的……”

郝從地上站起來，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然后他走到床邊，抱起渾滾燙的澤哥兒，走了出去。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說一個字。

他只覺得心寒。

顧重聽到趙夢蘭苦苦哀求解釋的聲音，心里又覺得氣憤又覺得悲涼又覺得趙夢蘭可憐可悲可恨，心里說不上來是個什麼滋味。見他抱著孩子出來了，倒也沒有詫異，只忍不住問：“你要把孩子抱到哪里去？”

擔心郝遷怒澤哥兒。

郝顯得格外疲倦，說話都提不起神來：“你放心，我還不至于跟不懂事的孩子過不去。澤哥兒是我的兒子，是郝家的嫡長重孫，這幾天先讓祖母帶著他，等孩子病好了再說。”

臨江侯老夫人年事已高，又大病初愈，能照顧自己就不錯了，如何能照看得了這麼小的孩子？更何況澤哥兒向來是趙夢蘭帶著，換了一個人焉能不哭鬧？而且澤哥兒現在還病著，最是讓人累神的時候……

顧重覺得這并不是個好主意，可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

最終是點點頭道：“藥抓回來了要按時給他吃，若是喂不進去，用空心的細竹子渡給他服下，無論如何都要讓他吃藥，再耽誤下去，后果不堪設想。我剛才說給趙夢蘭聽的，絕不是夸大其詞。”

這一番折騰，顧重也累了，郝見面帶倦，心里就格外愧疚。

他可真是無用！之前竟然還癡心妄想讓重回到他的邊，他跟師姐之間一團糟，將牽扯進來讓到莫名指責，他還有什麼臉面求回來。

說的沒錯，他是不，沒長大，做事不考慮后果，沒有承擔起自己的責任。

了解他，所以才拒絕他。

今天他這般狼狽，更讓失了吧。

他答應過，會好好跟師姐過日子，現在看來，恐怕又要食言了。

“你放心，我知道厲害輕重。”郝用袖包了澤哥兒道：“我不送你了，你路上小心。”

“好。若是有事，立馬讓人給我送信，孩子的重要。”

郝抱了澤哥兒大步朝老夫人的院子走去，沒想到人才剛剛到門口，就聽到里面人仰馬翻一陣鬧騰聲，幾個丫鬟面惶然地跑了出來，見了郝猶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大爺，不好了，老太太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