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九郎隨圣駕出行，顧重蹬了顧家花園里的閣樓，遙遙地看到大軍從大街走過，心里充滿了不舍。

整整兩天，頗有些魂不守舍地意味，飯吃的也不香了，寫字的時候也心浮氣躁的，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像了一塊似的。

阿敏知道心不好，想著法的逗開心：“小姐，不如我們來做藥吧，趁著現在天氣晴朗，多做些治療凍瘡傷寒的藥，等到了冬天就派發給出去。去年我們派出去的那些很是歡迎呢，這種積德行善的好事，我們要多多做的才是。”

顧重也覺得自己總是這樣怏怏的不太好，遂打起神給自己找事做，而做藥又是喜歡擅長的，對于阿敏的建議，自然滿口答應。

從買生藥，到炮制、做藥，.都是自己經手，阿敏阿納在一旁打下手，關雎院上上下下忙了好幾天。

等到院中擺滿了曬藥的篩子的時候，宮里來人宣顧重進宮。

給公主治病一事，顧重已經告訴崔老夫人了，細細地叮囑顧重進宮的注意事項，又客客氣氣地給來接顧重的太監一個大大紅包，方送了顧重出門。

這不是顧重第一次進宮，前世偽帝登基之后，給素迎表姐賜婚，素迎表姐進宮謝恩的時候帶了顧重一起進過宮。

只不過此時跟上一次的心是不一樣的。

青油小車換了轎子，又徒步走了很遠才抵達皇后所在的坤寧宮。

顧重進大殿給皇后行禮。

皇后立馬賜座，又讓人上了茶，十分的溫和客氣：“顧小姐果然好脈息，明山服了你開的方子之后果然痰了很多，頭也不怎麼暈了。”

明山公主笑嘻嘻地跑了過來。

“顧姐姐，你看我，是不是瘦了好多？”

“見過公主。”

王九郎臨走的時候，再三叮囑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去了陌生的地方更要多加小心，顧重時刻不敢忘記他的叮嚀。雖然皇后待客氣，明山公主帶親熱，也還是恭恭敬敬地給明山公主行了禮，方拉了明山公主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會。

“公主瘦了好多。”顧重驚喜道：“也漂亮了很多，公主一定按照我說的那樣，每天三遍藥按時按量的服用，沒有吃點心，對不對？”

才將將十來天而已，哪有那麼明顯的效果，顧重這般故作夸張，不過是為了鼓勵明山公主罷了。

明山公主小臉一紅，有幾分：“顧姐姐，明山的確按時吃藥了，可還是吃了幾回點心。”

顧重了的頭，把臉板正了，嚴肅道：“偶爾吃一回可以，要是天天吃，公主恐怕還會胖起來的，千萬不能現在瘦了一點點就掉以輕心了。”

明山趕捂了：“顧姐姐，我以后一定不吃點心，一定乖乖喝藥。”

末了，又眼地看著：“如果我乖乖做到了，我是不是就能跟你一樣漂亮了？”

顧重看了一眼濃眉大眼、大氣端莊的皇后，然后對明山公主道：“會，公主一定會很漂亮，而且會比我漂亮很多。”

明山公主卻擺著手道：“我不要比顧姐姐漂亮，我是妹妹，不如姐姐也是很正常的，我只要跟顧姐姐差不多漂亮就行了。”

明山公主可是皇后所出的嫡公主，卻說出這樣謙讓的話來，想來一定是在含山公主了不欺辱與戲弄，皇后為一宮之主，若總是為明山公主出頭去找含山公主的麻煩，必然會惹了皇帝不喜。

所以，明山公主平時一定聽了很多讓乖乖聽話，不要事事都跟姐姐比這樣的話。

堂堂嫡公主，卻要這樣的委屈。

顧重看著純凈如星空般的雙眸，臉上的表不由自主就變得很：“公主會跟我一樣漂亮，我們并列第一，一起把別人比下去。”

明山公主的臉龐就像突然間被點亮了一樣，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好，好，我們并列第一，別人都沒有我們兩個漂亮。”

突然低了聲音，在顧重耳邊道：“含山也沒有我們兩個漂亮。”

顧重重重地點頭：“嗯。”

皇后見明山公主這般開心，就道：“先讓顧小姐給你號號脈，看看是否要換方子。”

明山公主乖乖做好，宮立馬上前將他的袖掀開，出圓滾滾白胖胖的胳膊。

顧重給號了脈，看了舌苔問了這十來天的變化之后，又另外開了一個方子。

皇后將方子給邊的嬤嬤：“讓人謄寫了，一份到太醫院留案，一份送到藥局抓藥。”

嬤嬤雙手接了：“要請宋院使看過再去抓藥嗎？”

皇后微微一笑：“顧小姐的醫，本宮信得過。”

意思就是不用請醫過目了，嬤嬤捧著藥方退了出去。

“多謝皇后娘娘厚。”顧重忙跪下謝恩：“民定竭盡所能，爭取早日治好公主之疾。”

“這里沒有外人，你這般客氣做什麼？”皇后嗔怪著給左右兩邊的宮使了眼。

宮趕上前扶了顧重起來，顧重寵若驚，忙站了起來。

“明山這孩子……”皇后頓了頓道：“的心智你也看到了，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后宮險惡，我雖然貴為一國之后，卻也不能事事隨心。后宮規矩多，我自己力也不及，所以只得整天把明山拘在邊，不能出去跟同齡的孩子玩樂，了不的委屈。”

這只是顧重與皇后第二次見面，突然這樣推心置腹地跟自己說話，顧重不僅沒有覺到輕松，反而覺到張：“娘娘慈母心腸，令人容，公主天單純，卻并非懵懂無知，一定能諒娘娘一片苦心。”

皇后就笑了：“我知道自己是皇后，所以時刻記得自己的份，這些事也甚在人前說起。今天乍然跟顧小姐說這些事，倒讓顧小姐不適應了。罷了，顧小姐跟明山投緣，以后經常進宮陪明山說說話，本宮心里記著你的。”

顧重忙道：“娘娘折煞民了，公主天真可，民很喜歡公主。”

明山就跑過來抱著顧重的胳膊：“母后，那我現在可以跟顧姐姐一起出去玩了嗎？”

“去吧。”皇后道：“這可是顧小姐頭一回進宮，你要做好地主之誼，不能失了咱們皇家的禮儀。”

“我知道了。”明山公主笑嘻嘻的，拉了顧重的手道：“顧姐姐，我們一起去跳百索。”

等顧重與明山公主走了，皇后邊的嬤嬤忍不住道：“娘娘，顧小姐有些不識抬舉了。”

“原是我的不是。聽明山說認識了一個漂亮的姐姐，就以為是有人故意借著明山攀龍附。”

嬤嬤是從小大皇后的娘，皇后待分不同旁人，說話時也隨意很多。

“待見了人，恁般容貌，又這麼大膽給明山治病，心里對就有幾分防備。后來太醫說方子開的高明，的確不是庸庸之輩，我對略有改觀，卻依然覺得像這樣的博弈之徒，這般施恩，必定有所圖謀。那個樣子，你也看到了，實在是打眼，別說是新晉的梅妃比不過，就是寧妃當年剛嫁到皇子府的時候，也不如。這般出的容貌，這般大膽，怕是不甘心屈居人下嫁一個凡夫俗子，我不得不多想了。”

皇后的語氣中帶了一不容錯識的后悔：“沒想到才短短幾天，就了王九郎的未婚妻子。是我久居后宮，習慣了勾心斗角，總喜歡把人朝壞想，倒錯過了與結的機會。剛才本想著示以親近，趁機封個郡主，讓與明山做個伴，也是為太子打算的意思，沒想到敏而恭謹，并沒有要攀龍附的意思。”

“那也是沒福氣。”嬤嬤覺得顧重不識抬舉：“您貴為一國皇后，又是儲君之母，不管是今天還是以后都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人，向來只有別人俯就您，顧小姐既然不識抬舉就算了。”

皇后淡淡地嘆了一口氣：“什麼最尊貴的人，不過是表面上看著榮而已。此次皇兒能順利被立為太子，文國公府功不可沒。可這只是剛剛開始而已，寧妃母子斷然不會就此罷手，不管怎麼樣，我都要打起神來為太子謀劃。那顧重如今是王九郎的未婚妻子，就是為了太子，我也不得不俯就。皇兒資質平庸，就算日后登基，也需要有人輔佐，總之，文國公府不能得罪。”

嬤嬤為皇后抱不平：“那您也太委屈了。”

“這些年來我的委屈還嗎？”皇后臉上的表平靜的如秋日的湖水，可說出來的話卻著幾分冷意：“我是堂堂正妃，是皇后，為皇上生下皇長子、嫡公主，本不該任何委屈。可自打寧妃進門，生下二皇子與含山公主，我過的是什麼日子你也看在眼里的。”

“本以為皇兒與明山長大，我有了兒子兒作為臂膀，日子便會好過很多。可誰想，他們年歲越大，我在后宮的日子就越艱難，不得不事事忍，躲避寧妃的鋒芒。”

皇長子本該盡千寵萬，沒想到卻癡平庸；兒明山公主模樣俊俏卻是個癡兒。

而寧妃的一雙兒不僅外貌龍章姿，而且聰慧機靈，皇帝總說二皇子像他年輕的時候，又十分疼含山公主。

是皇后，與一雙兒徹底淪為寧妃母子的陪襯，表面上是大齊最尊貴的人，可這后宮誰在背后不嘲笑。

此次皇長子被立為太子，也算是揚眉吐氣了，可本不敢放松，因為知道，這不過是小小的勝利而已，更殘酷的斗爭還在后面。

“顧重是個不錯的姑娘，明山與相我很放心，嬤嬤你一定要尊重，不能因為年紀小就看輕了。”

皇后嘆了一口氣道：“明山不懂事，也有不懂事的好，就讓們兩個這麼著吧，自自然然的，或許更好。”

如果有一天，們失敗了，或許顧重會看在今天的份上護住明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