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顧重點點頭：“不要太大面額的，換兩張五十兩的，剩下的全換十兩、五兩的。這樣，他路上用著方便。”

“小姐。”綠蕪憂心忡忡道：“五百兩可不是小數目，您一定要考慮清楚啊。萬一這顧泰來靠不住，可怎麼辦？”

財帛人心吶！

更何況顧泰來到小姐邊不過幾個月，怎麼能靠得住？

有多人一輩子都掙不到五百兩，小姐就這樣隨隨便便給了顧泰來，未免太兒戲了。

綠蕪不得不提醒顧重三思而后行。

“不會的。”顧重斬釘截鐵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相信顧泰來不是那種人。你幫我準備銀票就是。”

綠蕪雖然滿臉的不贊，可如今的主子只有顧重一人，無條件的服從主子，是的使命。

不過半天，就把錢準備好了。

正月初六，顧泰來到海棠館辭行。

顧重把銀票給他，叮囑道：“你上留三十兩，剩下的四百七十兩你放在的腰包里，藏在裳里面，路上絕對不能拿出來。”

他一個十幾歲的年，上帶著巨財，若是被人看見，后果不堪設想。

顧泰來雙手接了，鄭重道：“小姐您放心，我一定早去早回，把夫人邊的老人全須全尾地帶回來。”

“我不便送你出門，你路上千萬要小心。”

顧泰來突然跪在地上，給顧重磕了三個頭：“小姐，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托付。您等我的好消息。”

“好！”

從他走十天之后，顧重每天都要問丹心有沒有顧泰來的消息。可令顧重失的是，二十天過去了，顧泰來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時間越久，顧重的眉頭越來越。

很擔心。

從通州港口到山東省東昌府不過區區四天的水路，就算遇到天氣不好，六天也能到了。這樣算來，一來一回不過十二天。半個月的時候足夠了，可現在都二十天，顧泰來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顧重心中的霾越來越重，總擔心會出事。

青芷跟綠蕪竊竊私語，言語之間會擔心顧泰來卷錢跑了，當著的面卻不提，只晦地勸，錢財是外之，破財消災，反正五百兩也不算多之類的。

顧重雖然欣于們的，卻覺得們太不了解自己了。

五百兩對于別人而言，的確不了。可對于而言，五百兩真的不算什麼。不管前世今生，都沒有為錢發過愁。

擔心的是，顧泰來山東一行是不是不順利。他是去找人，還要把人買回來，他再機靈，也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這一路上他如何打聽消息，如何找到買主家，如何把人重新買回來都是問題。

顧重甚至忍不住想，會不會是他帶的錢不小心被發現了，所以遇到了什麼不測？

相對于遇到不測來說，顧重寧愿顧泰來是卷了銀票跑了，也不愿意他被人搶劫、殺害。

丹心道：“小姐，您不要擔心了，我昨天就讓我干娘幫著打聽消息通州那邊來船的消息了。我現在就去問問看。”

“真的？沒想到你還有個干娘。”顧重像抓住了一救命稻草一般道：“你有心了，快去問問，有了消息立刻回來告訴我。”

丹心點點頭去了，顧重看著院子里的各司其職的丫鬟婆子，再一次陷了沉默。

那人害死了母親，定然對自己有所防備。要查，卻不能大張旗鼓地查，只能不神地查。否則打草驚蛇，對方防備的越，自己把幕后兇手揪出來的希就更小了。

“小姐，你先睡一會吧。”綠蕪道：“丹心恐怕不會這麼快就回來呢。”

每天午睡，是的習慣。

顧重依言和躺在床上，對綠蕪道：“丹心回來了，立馬醒我。”

迷迷糊糊的，顧重睡了過去，因為信里面有事，闔上眼沒有多久就睜開了眼睛。

剛好丹心回來了，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怎麼樣？”

丹心的臉很難看，目與顧重對視的一剎那，突然低下頭去：“小姐，我干娘說，三天前，在滄州到通州這段河上，有兩艘客船翻了，其中一艘就是從山東來的。”

怎麼會這樣？

顧重原本充滿期待，這一瞬間，覺自己就像是大冬天被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似的，凍了個心涼。

綠蕪跟青芷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氣，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原本溫暖如春的起居室，氣氛一下子變得極其低沉，沒有一個人說話。

還是青芷先反應過來，強打起笑容道：“小姐，您別擔心，說不定顧泰來會鳧水呢……”

顧泰來會不會鳧水，顧重不知道，但是知道，這麼冷的天，除了魚能在河里活之外，其他的東西掉進去就會被凍死。

“你胡說什麼！”聽著不靠譜的安，綠蕪趕呵斥道：“顧泰來這個人這麼機靈，怎麼會上一艘會翻的船，他一定不在船上，說不定他此刻已經在船上了，過幾天就要回來了。”

青芷這才如夢初醒，連連點頭：“是，是，綠蕪說的對，顧泰來一定沒有在那艘船上，您別聽我胡說八道。”

后悔、難過、自責、失落，這一刻，顧重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酸苦辣咸各種滋味一起涌上心頭。

坐在椅子上，一語不發，十分難。

怎麼會這樣呢？

從母親去世到現在，已經一個多月了，除了知道母親是投繯自盡之外，其他的一無所獲。如今，還有可能搭上了顧泰來的命。

可真是無能！

除了在這里捶桌子跺腳之外，沒有一丁點的辦法。

……

二月二龍抬頭，春風一來，京城有達貴人家的貴婦閨秀最先掉了厚重的襖子，換上輕便的夾棉。這一天，顧家的夫人小姐約好一起到京郊去踏青，一同去的，還有慶侯府的幾家姻親。

這樣娛樂，為母親守孝的顧重是不能去的，當然，也不想去。

只想好好梳理一下最近發生的事，對于未來，必須要好好打算。

每當心靜不下來的時候，就提筆練字。前世今生，都是個心浮氣躁的人，能沉下來練字的時候很。可現在，迫自己不得不靜下來，因為只有靜下來，的思緒才能清楚。

二月的投過糊著高麗竹棉紙的窗戶招進來，明亮又活潑，上好的宣紙上，笨拙生疏的筆跡格外顯眼。

卻好像沒有看見一樣，毫不在意，只一直認真地寫著。

“小姐。”隨著繡春風如意桃花開的簾子起又落下，丹心一臉歡喜地跑了進來：“顧泰來回來了。”

顧重握著湖筆的手一頓，一大團墨就掉在了潔白平整的宣紙上，迅速暈染開來。

要隔從前，一定會嘆息一聲“這張紙又費了”。

可這一次，卻像沒有看見一樣，一把將筆丟下，既驚且喜地問道：“是真的嗎？什麼時候回來的？他是一個人回來的嗎？快請他進來。”

顧重的問題一個接一個，丹心都不知道回答哪一個好了。

“是真的，我怎麼敢騙小姐呢。他剛剛到，我只看到他一個人。”丹心趕把簾子開，對著門外喊：“還不快進來，小姐可等你好久了。”

顧泰來還穿著外出的裳，風塵仆仆的模樣，雖然疲倦，卻滿面笑容。一進門他就把頭上戴的小帽子摘了下來給顧重磕頭：“小姐，我回來了。”

“快起來，快起來，總算是全須全尾地回來了。”顧重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神十分激：“泰來，你可算是讓我好等。怎麼樣，可還順利？”

顧泰來咧一笑，帶著幾分得意：“幸不辱命！小姐，人我找到了。”

“真的？”顧重不由眼睛一亮，這簡直是最近一個多月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幾個人，人在哪里？贖回來了嗎？”

“找到了兩個人，都贖回來了。”顧泰來仔細地跟顧重匯報：“一個是夫人院子里掃地的婆子鐘婆，一個是漿洗的丫鬟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