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突然上吐下瀉？是吃壞東西還是凍著肚子了？”大夫人十分擔心：“請普通的大夫怎麼能行，還是我派人去請太醫吧。”

說著，高聲喚了丫鬟來：“你拿著侯爺的名帖，讓萬大管家安排個人跟著伍嬤嬤去請個識的太醫。”

伍嬤嬤見大夫人此番表現，心里十分激，覺得整個侯府只有大夫人是個好人，真不愧是世家千金。

太醫很快就來了，詢問了一些況，只說顧重是了涼，開了一副溫補的方子就回去了。

四夫人很擔心，趕讓人煎了藥喂顧重服用。

顧重卻推說太燙了，等等再喝。

等四夫人不注意的時候，就悄悄地把藥湯倒進了床頭柜上擺放的彩玉堂富貴高頸瓶。

顧重虛弱地躺在床上，臉發白：“母親，我好難，我這樣會不會耽誤明天去臨江侯府啊。”

上一次在泊頭鎮顧重病得太厲害，嚇了四夫人一大跳。所以，這一次顧重生病，四夫人更是十二萬分的張。

直到顧重服了藥，止住了腹瀉，的心才放下來。

此刻，聽了顧重這樣說，心疼道：“乖囡囡，母親知道你難，我已經幫你跟你大伯母說了，說讓你在家安心養病，明天你就不去昌寧伯府了。”

“那怎麼行？”顧重一聽就不依：“我好想出去玩。”

四夫人了顧重的頭，輕聲安：“眼下你病著，哪里也不能去。等你病好了，母親帶你出去玩。”

“那我要廣濟寺。”顧重撒道：“之前在泊頭鎮，您答應過要帶我去的。”

四夫人見不嚷著要去臨江侯府了，就笑道：“好好好，都依你，你說要去哪里就去哪里，但是必須要等你病好了才行。”

“母親，我今天晚上睡一覺，明天就會好了。”

四夫人著顧重，滿眼都是疼：“乖！”

隨著說這句話，的臉上就出一個微笑，顧重看到四夫人有些疲倦。上吐下瀉之后，母親一直忙個不停，現在，要讓母親休息一會才是。

顧重道：“母親，我累了，想睡一會，您能幫我把帳幔放下來嗎？屋里太亮了，我眼睛疼。”

四夫人哪里有不依的，替顧重掖了掖被角，親自放下帳幔，吩咐丫鬟在門口守著，不要打擾顧重，這才走了出去。

等到室一片安靜了，顧重才一翻把被子在子底下，輕輕地呼了一口氣。

想了很久，也沒有想出一個不用去昌寧伯府的理由，最后，只能裝病。

可是裝病必須要裝的像。

幸好是大夫，可以借助藥來裝病。

為了造上吐下瀉的假象，服用了許的豆。

豆能吐能下，能止能行，是可升可降藥。

的上吐下瀉，有三分是豆的功勞，有七分是裝出來的。所以，的的確確是有一些不舒服的。

可是為了母親，為了延長母親的壽命，吃這點苦對而言，本不算什麼。

明天就是十一月初八了，一想到上一世的見聞，的心不由自主就一團。

這一世，一定要改變，一定！

一夜過去，第二天一大早，大夫人郝氏就帶著顧重華、顧重珠、顧重芝三姐妹去了臨江侯府賀壽。

顧重還在臥床養病。

四夫人守在邊，除了給葛老夫人請安之外，就沒有離開過顧重的屋子。

顧重纏著四夫人，母兩個說著話。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一切都平靜如常。

可顧重卻不敢有半分的懈怠，哪怕四夫人出房門去迎接四老爺，顧重都要讓兩個丫鬟跟著，并叮囑們一定要寸步不離。

若不是四夫人再三要求，還要親自起來看著四夫人呢。

很快，夜幕降臨，大夫人等人回來了。帶回來大小姐顧重華一首琴聲艷驚四座，才之名迅速傳開的消息。

顧重的也好多了，已經不用臥床了。

用過晚飯，顧重道：“母親，今天晚上我要跟你睡。”

四老爺詫異道：“那我睡哪里？”

顧重已經十歲了，再過幾年就可以說親了，如今再跟父母在一起就不合適了。

可顧重卻像個撒的小孩子一樣：“我不管，我今天晚上一定要跟母親一起睡。”

說話的時候，手死死地攥著四夫人的手，十分的張，好像這是天大的事一樣。

四夫人也覺到顧重的緒張，神繃了，只好事事都依著顧重。

“真是個小沒道理的，你跟我睡，那你要父親睡哪里？”四夫人笑道：“那今天晚上我跟囡囡住碧紗櫥里。”

這句話是對四老爺說的。

顧重在病重，四老爺也很心疼，妻子跟兒住在一起，可以方便照顧兒，他道：“還是我住碧紗櫥吧。”

四夫人聽了就微微一笑，滿心滿意都是幸福。

兒乖巧，丈夫儒雅，除了沒有生個兒子，的人生幾乎完。能嫁給這樣的丈夫，還有什麼奢呢？

“老爺，最近這幾天怎麼樣？”問的是丈夫候缺的事。

為了能早日謀到職，四老爺最近這幾天幾乎天天不沾家，不是拜訪師座，就是宴請同窗同年同僚，就為了能夠借著昔日的人際關系打通關脈。

“還是那樣。”一提到這件事，四老爺就皺眉：“當著孩子的面，不說這些了。過幾日再看吧。”

就這一句話，四夫人就知道，丈夫的事一定不順利。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笑著說起了別的事。

當天晚上，顧重跟四夫人睡在一起，地摟著四夫人，不敢睡，生怕自己一眨眼，母親就消失不見了。

心理上是個大人，可這幅子畢竟只是個十歲的孩，盡管極力忍著不讓自己睡，可等到丑時，還是忍不住沉沉睡去。

夢里，回到了上一世十歲那年，十一月初八日。從臨江侯府回到家中，一進門就見到了母親的靈堂，目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耳邊是或真或假的哭聲。

不知道睡了多久，顧重突然驚醒，卻發現邊空空如也，母親早已不知去向。

回想夢中所見所聞，顧重不由驚出一冷汗。

母親去了哪里？

趕了帳幔，穿上鞋，走出室。

值夜的綠蕪在地鋪上睡得正香，燭臺上的只留了一盞照明的蠟燭。窗外有風吹樹枝，沙沙作響。月只一半，照著墻垣，投下影，好不森。

顧重心突突直跳，不由高聲喊了一聲：“母親！母親，你在哪里？”

寂靜的夜里，的聲音格外響亮，綠蕪一下子就醒了。看到顧重只穿著中就走了出來，嚇了一大跳。

“小姐，您怎麼起來了？”綠蕪忙爬起來走到顧重養邊：“你是要喝茶嗎？怎麼也不穿一件裳，這要是凍著了該如何是好？”

一邊說，一邊拉著顧重往室走。

顧重卻不為所，只拉著的手問：“我母親呢？你看到我母親了嗎？”

綠蕪驚訝道：“四小姐，四夫人不是在那兒嗎？”

說著手朝顧重后一指。

顧重趕回頭，就看到繼母葛碧蓮站在哪里，上穿著大紅的裳，笑著對招手：“四小姐過來！”

顧重不由臉大變，一下子抓住了綠蕪的胳膊：“綠蕪，我母親呢？我母親呢？我要我自己的母親！怎麼是葛碧蓮站在那里？”

很厭惡繼母，私底下經常連名帶姓稱呼葛碧蓮。可當著別人的面，還是要稱呼葛碧蓮一聲“母親”。

可葛碧蓮怎麼會來？既然來了，那母親去了哪里？

死死抓著綠蕪的胳膊，整個人都抖起來。

綠蕪就道：“四小姐，您忘了嗎？沈夫人去年就故去了，如今的四夫人是新主母，才是您的母親。”

“不！”顧重聲音高又尖銳地了起來：“我不要新主母，不要葛碧蓮，我誰也不要，我只要我的母親！”

“我只要我的母親……”

顧重大喊著哭了出來，聲音惶恐無助又凄厲。

“囡囡，囡囡……”四夫人聽見顧重大喊大，忙坐了起來一面拍著的口一面焦急地喚的名字：“囡囡，快醒醒，快醒醒。”

是母親！是母親的聲音。

顧重就像暗夜之中尋到了明一般，一顆心立馬就穩定了下來，倏然睜開眼睛，只看到母親滿面擔憂地著：“囡囡，你沒事吧？”

室里燒了炕，十分的溫暖。

糊著高麗紙的窗戶有亮，雄啼的聲音從遠傳來，悠揚又高。

邊是悉的環境，母親的臉龐依然那麼麗，看著自己的眼神更是一如既往地疼寵溺。

原來，是一場惡夢。

顧重再也忍不住，撲到母親懷里放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