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擔心。”呂夫人的兒媳婦夏氏輕輕拍了拍蕤大的手：“咱們再看看。外面還有慶侯夫人在呢，沒事的。”

上雖然這麼說，眼中的擔憂卻怎麼也掩不住。

別人看不出來是怎麼回事，顧重卻看出來了。

呂夫人是怕針。

師父之前給人治病的時候，也有很多人怕針，比呂夫人況還嚴重的都有。有的人甚至會因為害怕而暈過去。

當然，李院判也看出來了。

“夫人，良藥苦口利于病。扎針也是同樣，雖然有輕微的疼痛，卻可以治病。”李院判道：“你放心好了，不會很疼的。”

可呂夫人顯然不這麼想，臉上的神越來越害怕，甚至有些慌不擇路地躲到屏風后面。

“娘，您怎麼了？”呂夫人的兒媳婦夏氏一把抱住呼吸急促，站立不穩的呂夫人。

“我……我不要他治。”呂夫人瑟瑟發抖，好半天才說出這幾個字。

“娘。”夏氏很是吃驚：“您有疾，不治怎麼行呢？”

“不、不、不。”呂夫人驚恐地搖頭：“我不要他治。”

的歪著，說話依然含糊不清，可眾人卻都明白的意思。

里面都是眷，李院判不好闖，他對大夫人郝氏道：“慶侯夫人，還請您進去把呂夫人請出來，諱疾忌醫可不是好事。”

最后一句他提高了聲音，顯然是說給屏風后面的呂夫人聽的。

他給人治病這麼多年，什麼樣的況都遇到過，可怕針的都是年無知的小兒。像呂夫人這樣的大人因為怕疼而拒絕診治的，還是頭一回遇到。

他心里是有些氣的。

小孩子怕疼哭鬧就算了，這呂夫人也是書香門第出，高顯貴的夫人了，怎麼能這麼失態胡鬧呢！

究竟是怕疼還是不信任自己的醫？

因為呂夫人是在慶侯府病的，慶侯府多都要擔干系。大夫人現在就想李院判趕把呂夫人治好，然后把干系撇清。聽了李院判的話，就走到屏風后面要求呂夫人出來。

跟夏氏兩個人一左一右勸呂夫人，好說歹說，呂夫人死活不肯。

大夫人心里也存了氣，覺得呂夫人簡直是無理取鬧，恐怕不是面痹，而是腦子里面出了問題。

“呂，呂夫人這樣執拗也不是辦法。有病不治，耽誤了病，可不是玩的。”大夫人焦心道：“治病這件事，可不能由著呂夫人啊。”

夏氏面為難：“可娘不愿意，我也不能強來啊。”

“呂，我知道你是做兒媳婦的，不好違拗婆婆。只是這麼耽誤下去，若是誤了呂夫人的病，這個責任我們慶侯府可承擔不起。”大夫人道：“既然呂夫人不肯出去，那就把屏風撤去。”

呂夫人聞言，驚悚控訴地瞪著大夫人。

大夫人卻裝作沒有看見，低了頭道：“呂夫人，得罪了。”

“來人，把屏風撤去，讓李院判來給呂夫人扎針。”

呂夫人聞言，整個人又瑟瑟發抖起來：“我不治，我要……回家。”

無措地著夏氏，又著蕤大。

蕤大紅這眼圈道：“舅母，您就聽大夫人的話吧，我們大家是不會害你的。”

“不、不……”呂夫人十分焦急又十分害怕。

上午剛來的時候，還是個氣度從容，行優雅的三品夫人，可眼下在生病的時候卻這麼無助。

顧重見了就十分不忍：“大伯母，既然呂夫人不愿意扎針就不扎吧，我們換別的方法診治不就行了。”

呂夫人聽了顧重的聲音如聞天籟，走到顧重邊，一把攥住的手，滿眼都是激。

大夫人一下子就把臉拉了下來。

剛才做惡人的原因很簡單，就是想等呂夫人鬧起來，然后送呂夫人回去。到時候，就可以說，是呂夫人自己不愿意治，跟們慶侯府沒有任何關系。別管呂夫人是面痹還是什麼病，就是死了，呂家的人也不好怪罪們慶侯府。

可萬萬沒想到，四房的這個小丫鬟頭會出來裝好人。萬一呂夫人在顧家有個三長兩短，弄壞了老太太的壽宴，慶侯府的臉面朝那里放？再說了，呂家的人萬一怪罪下來，他們雖然不怕，但也不是什麼好事。

“重，你胡說什麼！”大夫人聲俱厲地訓斥顧重：“我們這是為呂夫人好，是在幫助呂夫人，大人說話，小孩子家家別胡。真不知道你母親是怎麼教你的，一點規矩禮數都不懂！”

又是這句話！

顧重心里憋了一口氣。上一世就是這樣，不管做了什麼，最終都要怪到母親上去。母親明明已經死了很多年，們卻還不放過！

心里很生氣，可越是這樣，越是要沉住氣，要冷靜地對答，不僅不能發脾氣，反而應該溫言溫語地說話。要不然，們又會說頂撞長輩，沒有規矩的的罪名就坐實了。

顧重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輕聲道：“大伯母，我知道這里沒有我說話的地方，我也不該。只是呂夫人的的確確是不愿意讓李院判扎針。我知道您是好心，想讓呂夫人早日康復，可您至應該聽聽呂夫人的意見吧。”

“患者不信任大夫，抗拒大夫，是治病的大忌。”顧重道：“治病也是要講究醫緣的。”

這是師父告訴的，如果患者不相信大夫，治療的效果會大打折扣。

聽了顧重的話，大夫人的臉越發難看。

“胡說八道！”

大夫人還未來得及說話，外面就傳來李院判氣急敗壞的聲音：“照你這麼說，大夫給人治病，還要先跟病人做朋友，讓病人信任才行了？我為醫這麼多年，從沒有聽說過這樣的謬論，簡直信口雌黃，胡說八道！”

“李院判您沒聽說過，不代表就是錯的。”顧重高聲與他理論：“治病的方法千千萬，難道但凡是您沒聽說過，沒過見過的，都是錯誤的不曾？又或者說，李院判您已經掌握了這世上所有治病的方法了？”

這句話直問得李院判啞口無言。

別說是他李院判，就是華佗在世也不敢說自己掌握了所有的治病方法了。

“重，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大夫人瞪了顧重一眼，忙快步走出去，跟李院判道歉：“李院判，這孩子年紀小，不懂事，你別跟一般見識。”

李院判雖然不高興，但是也不敢對大夫人甩臉子：“夫人說哪里話，我豈會跟孩子較真。眼下最重要的是呂夫人的病，還請夫人撤去屏風，讓我給呂夫人扎針。”

“不行！”顧重大聲制止道：“呂夫人不是怕疼，其實扎針只是輕微的疼痛，一般人都能忍。呂夫人不是怕疼，而是怕針，這是恐針癥。李院判若是強制給夫人扎針，只怕夫人會因為太過驚恐而暈死過去，不僅達不到給夫人治病的效果，反而會有不好的后果。”

“大伯母，呂夫人的面痹本來只是小癥候，若因為扎針出了其他況豈不是會使況越來越糟，請你一定要三思啊。”

李院判冷哼一聲：“面痹怎麼會是小癥候？扎針又怎麼會出現不好的況。”

“面痹的確不好治，但卻沒有命之憂。”顧重道：“可萬一呂夫人真如我剛才所言，恐針癥特別嚴重，昏死過去還是小問題，若因為太過害怕導致呼吸驟停，直接一命嗚呼那就是大問題了，到了那時便是華佗在世也無法挽回。”

顧重頓了頓道：“李院判，我知道您醫高超，治人無數，可眼下呂夫人的況的確不適合扎針。”

顧重這一番話嚇得屋里的人面面相覷。

特別是大夫人，看著嚇得瑟瑟發抖的呂夫人，心里也覺得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呂夫人這個樣子，的確不像是胡鬧。

雖然不是大夫，但是也見識過有人因為太害怕，緒太激而昏厥甚至一口氣上不來死了這樣的事。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若呂夫人真因為扎針有個三長兩短，又是自己一力促的，恐怕到時候慶侯府擔的責任更大。

這樣一想，就覺得顧重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

面痹固然可怕，但并不危及命啊。

至于呂夫人若因為耽誤治療而口不能言，面容毀壞，那也是自己不愿意治療的問題，跟自己無關啊。

幸好自己剛才沒有強行讓李院判扎針，否則出了問題，自己難辭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