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吉額伏臉比其余兩個人都難看, 混合了不安和愧疚，此時牽著馬，沮喪的道歉：“都怪我, 就算拼上命，我也會把你們帶回石雁城的。”

　相比之下鹿瓊和空照看起來就鎮靜多了，鹿瓊還有心思安這孩子：”和你沒什麼關系的。”

　事的起因是，前兩天把孩子們都送走后, 居然有一個八歲的孩子認定了察吉額伏，又從商隊里逃了出來。

　那孩子堅信, 比起回去西域, 還是跟著察吉額伏更好。

　但其實那孩子是很標準的西域人長相, 本沒辦法跟著鹿瓊他們回到中原。

　大半夜的，這孩子敲響了唐家的大門，說要找察吉額伏, 知道了發生什麼事以后，察吉額伏請求鹿瓊，讓他把這孩子重新送回商隊。

　鹿瓊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而且讓察吉額伏一個人過去也實在是太危險了，因此鹿瓊又借了兩個唐家的護院，和察吉額伏還有非要去不可的空照一起把孩子送回商隊。

　送過去的路倒是順的, 商隊走的到底慢，不然這孩子也沒辦法自己跑回來，鹿瓊把孩子重新給商隊，察吉額伏也狠狠訓了那孩子一頓，又和其他孩子們說了些什麼，這才準備回去。

　“這一回他們肯定不會再跑了，”察吉額伏很有信心。

　因為已經到了第二天, 鹿瓊就讓兩個護院先一步回去復命，自己和空照還有察吉額伏在后面慢慢走，想著反正也不急，沒想到的是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居然就錯過了。

　兩個護院復命的時候，城門還沒有關，等鹿瓊他們準備回去的時候，通皆人已經在城外駐守，于是他們發現回不去了。

　本來以他們三個的相貌是還可以進城的，可門外既然駐守著通皆人，那不管是誰都不敢開門的。

　幸好三個人的騎還都可以，而且因為不知道幾天才能追上商隊，上也都帶了食和水，穿的也算厚實。

　察吉額伏對城外很悉，帶著他們兩個人找了一條小道，居然生生繞過了通皆人。

　察吉額伏自己解釋說，這邊其實是本來邊市的地方。

　不管怎麼說，現在他們勉強算是安全了，但也和城里面失去了聯系。

　鹿瓊會簡單的武藝，空照和察吉額伏居然武功都不錯。特別是察吉額伏，出門前他找了一把彎刀帶在上，此時拿著刀的樣子就能看出來，這孩子是絕對和草原上的兇搏斗過的。

　但他們畢竟還是不夠武功高強，在這樣的秋夜里，是很危險的。

　假如說遇到狼的話，這三個人很難活下來。

　能依靠的只有察吉額伏的記憶，看是否能找到不會上兇的地方。

　幸好第一個晚上，一切都很平靜，他們沒有遇到狼，也沒有遇到通皆士兵，甚至還流守夜，靠著馬稍微休息了一會兒。

　但是一直這樣子卻是肯定不行的，鹿瓊做了決定，他們不如先追上江家的商隊。

　哪怕跟著先去一趟西域再回來也好，至比他們三個人漫無目的的流浪安全活著回去的可能大多了。

　空照也很贊同。

　察吉額伏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后沉默的點點頭也同意了。

　然后鹿瓊驚奇的發現，其實三個人里面最有走這樣路經驗的，并不是察吉額伏，而是空照小和尚。

　空照跟著師父，在最混的時候去過江南，也曾在大周到跑，他們去的地方多，因此野外旅居的經驗也多，小和尚甚至是對現在況最淡定的一個，還知道這種況下怎麼找合適的地方睡覺，以及最大程度的節省食水。

　反而是察吉額伏做奴隸的時候，是跟著商隊的，做奴隸之前，以他的份也不需要思考這些，雖然路認得不，但其實并不是很知道該怎麼在這種環境下更好的生存下去。

　也許是想到了什麼，察吉額伏陷了沉默。

　總之，三個人開始去找江家商隊的方向。

　他們已經又耽誤了昨天一天的時間，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深夜去找路也是不現實的，此時心中雖然焦急，但也只能祈禱這個白天能找出來商隊的蹤跡。

　可惜的是，屋偏逢連夜雨，商隊的蹤跡沒有找到，反而被通皆士兵發現了痕跡。

　幸好，那時候他們找到了一片能藏人的地方，士兵們估計以為是商隊，里嘰里咕嚕的說了些什麼就過去了，察吉額伏聽了一段眉頭皺起，等那些人走后才悄悄地告訴空照和鹿瓊。

　“他們說那恐怕是個落單的商人，如果遇到了咱們就搶了，遇不到那就算了。”

　除了鹿瓊等人不是商人，其實其它和他們的況都是很相似的。

　而既然敢大大咧咧去搶，那就證明至通皆人和石雁城是撕破臉了。

　況并不是很好，現在回石雁城那邊也是不行的，鹿瓊一邊要憂心著石雁城里面的人，一邊也知道，他們肯定也在憂心自己。

　慶幸的是，雖然沒有找到江家的商隊，但是他們找到了一條通往前面商隊的路。

　鹿瓊在前面商隊的記號下面，又畫了小小的梅花。

　其實他們現在做標記是很危險的一件事，但如果不做標記，繼續這樣流浪，也幾乎等于等死。

　況最壞的時候還是到了，第四天，他們的食也快吃了，西域的秋季雖然可以打獵，但他們三個都沒有足夠的武，頂多有個防的刀劍，用來打獵是沒什麼用的。

　而且現在弄出任何靜，都可能把通皆人給招來。

　最壞的況那就是殺馬而食，但是如果把馬殺了，他們三個人想要走回石雁城，就更不可能了。

　察吉額伏發了狠說，假如真的不行就去搶，通皆士兵們上肯定是要帶有食的。

　第四天他們還是沒有，第五天，還沒有等他們去找落單的通皆人，他們就被一只通皆小隊發現了。

　被發現之前，他們三個和馬正窩在一潛藏著，聽見外面喧鬧的聲音，似乎在罵聲。

　察吉額伏懂胡語，空照也能聽懂一點，知道這些通皆人，就是得了大王子的命令，前來試探石雁城的。

　通皆人罵罵咧咧嫌棄，察吉部并不把他們當真正的自己人，又有人說幸好大王子信重他們，通皆畢竟是大王子的母族。

　等到大王子上位了，一切就都好了。

　察吉額伏臉變得凝重。

　他們本來想等這支隊伍過去，畢竟十來人的小隊，他們三個是絕對打不過的。

　按理說馬銜嚼，他們三個屏息，應該是很安靜的，可惜的是偏偏刮起了一陣大風。

　馬驚，不安地踩踏，這個靜就太大了。

　太過倒霉，三個人都沒什麼辦法，只能握著武準備迎戰。

　通皆士兵很顯然也沒想到這里還會有落單的人，先用胡語試探的說了幾句。

　察吉額伏也用胡語回答了些話，本來那幾個通皆人已經放下了警惕轉走了，但是領頭的那個人又轉頭嘰里呱啦說了一堆，這群人拔出武便朝這邊撲來。

　一匹馬已經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十個正值壯年的兵士和他們一個兩個孩子，無疑是力量懸殊的，但是也沒有辦法，打還有可能贏，不打是肯定會死的。

　鹿瓊覺胳膊越來越酸痛，只跟著白九學過幾招，是三個人里面武力值最差的，空照機靈，察吉額伏力氣大，而且兩個人的路子明顯是從跟著名師小學的子功，鹿瓊是很難比的。

　出城的時候，鹿瓊便換做了男子打扮，方便騎馬，但是雖然沒被發現是個子，士兵們也發現了這個清瘦的年輕人明顯比其他人都容易打。

　都知道柿子要撿的。

　鹿瓊已經心生絕，就見旁邊的察吉額伏惡狠狠的嚎了一聲，彎刀想要擋住那人的劍，只是劍是可以擋住的，但是其余人也湊了過來。

　很明顯，他們打算先解決鹿瓊。

　真的是……

　鹿瓊嘆了口氣，在這一瞬間居然又想到的是謝子介。

　一心求死的謝子介還沒有死，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命居然要終結到這里。

　非常奇怪，眼前的謝子介已經不是那個溫潤從容的書生，鹿瓊想到了他皺著眉的樣子，不安地踱步，焦慮又害怕的模樣，還有做白九的時候輕狂又坦誠的樣子。

　和無所不能，做什麼事都是從容不迫的謝秀才比起來，這些樣子無疑沒有那麼好看，也沒有那麼完，可是這一刻的鹿瓊卻覺得那麼親切。

　也那麼鮮活。

　鹿瓊力劈出一記。

　覺自己應該是劈中了什麼，畢竟對方的刀已經被察吉額伏砍掉，那一瞬間，鹿瓊覺得自己已經不虧了。

　接下來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就在此時，后破風聲響起，除了鹿瓊自己砍下的那個通皆人，邊四個正圍過來的通皆士兵都被中躺在地上。

　箭的人的是連珠箭，后又來了幾箭，牢牢地中了士兵的后心，這樣的劍實在是太過妙，察吉額伏忍不住低低喝了聲好。

　遠遠的，鹿瓊看見騎著玄馬的謝子介，此時他已經不再是寬袍廣袖的書生打扮，而是穿著胡服勁裝，將頭發束起來。

　如今他一鋒銳不再藏，但是也不像將軍，反而讓鹿瓊終于對那個不是輕狂年，而是所謂的匪首白九有了一點真正的認知。

　他無疑是兇悍的，但是又那樣英姿發。

　這個青年騎要比他們三個人高明太多了，此時本不挽韁繩，單手持弓。

　他的表并不好看，相反，帶著多日沒有休息的疲憊，但這反而增添了他幾分風姿俊邁。

　一切都平息了，只有周圍七七八八倒下的通皆人提示著這里發生過一場戰斗。

　而謝子介走到了鹿瓊邊，把水葫蘆遞給鹿瓊，又把剩下兩個袋子扔給空照和察吉額伏。

　看著三個人都吃了食和水，臉也平靜了些，謝子介仔細打量著鹿瓊，確認沒有傷，明顯也在心驚膽戰，最終只是低聲說了一句，“抱歉，我來的有些遲了，嚇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