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鹿瓊有相的商行,自然是因為姐姐鹿芝的緣故。
跑得很快,一路到了曉春商行,門前的伙計是認識鹿瓊的,此時帶著驚異說道:“瓊娘,給你姐姐的信已經送走了,莫擔心。”
他還沒見過鹿瓊這樣著急呢,鹿瓊一直都是沉穩的樣子。
鹿瓊搖搖頭,認真道:“王阿哥,我不是來問信的事的。”
王伙計“啊”了一聲,就聽見鹿瓊接著問:“王阿哥,我可否能問你些事?”
王伙計其實和鹿瓊認識好多年了,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他把鹿瓊引到旁邊坐下,又找了茶水,讓鹿瓊先解,口氣再說。
鹿瓊本喝不下茶水,忙讓王伙計別忙活了,王伙計看真有事,也不多寒暄,直接等鹿瓊說話。
“王阿哥,這能不能告訴我,商隊去北邊的話,都靠什麼的暖手呀?”
這沒什麼不能說的,王伙計笑:“有棉筒子,到了驛站或者客店,也能烤火,手爐子是用不上的,哪有找炭的功夫,但騎騾搬貨,總有凍手的時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王伙計很慨:“薊北路還好,但若是到了薊北路那邊,風大雪大,人能生生刮掉耳朵,遇上盜匪手都能黏到刀柄上。”
鹿瓊眼睛亮起來,問到:“那掌柜們有沒有想過,用手?”
商人明,王伙計立馬懂了鹿瓊的意思:“是你們布坊掌柜的意思麼?手也是用的,但好皮子太貴,布的又不合,再說四指都在手筒子里,和棉筒子也沒什麼的區別。”
“不是我們掌柜,是我,那若是分指的手呢,”鹿瓊給他比劃,“四指各自合,拿刀就會方便。”
王伙計想了想,說:“這種也是有的,狄人那邊的貴族很喜歡,都是皮做的,但我們掙口跑路錢的,薊北路天冷,皮子也壞得快,掌柜的用了,伙計不用肯定不行,都用,是用不起的。”
鹿瓊此時更佩服謝子介了,謝子介明明是個書生,但居然和這些行商說得分毫不差,如果那日沒有請教謝秀才,現在在王伙計面前,大概也就啞口無言了。
王伙計開玩笑:“瓊娘要是能做出來不易壞還便宜,還合保暖的手,可一定要告訴我,商行肯定收。”
“我有呀,”鹿瓊說,眼睛閃閃發亮。
這回愣住的就是王伙計了。
王伙計是做不了這麼大的主的,所以鹿瓊去見了商行的掌柜,掌柜是個胖胖的中年人,姓王,笑呵呵的對鹿瓊噓寒問暖,聽了鹿瓊的話很興趣,同時也想看看鹿瓊做的手樣式。
鹿瓊此時非常慶幸,雖然這些日子一直在苦惱這手到底如何,可是依然做了全套的樣品放在上,此時拿出來,王掌柜也不在心中一聲喝彩。
有太多想和王掌柜做生意的人,他們中不乏說得更天花墜者,但等王掌柜請他們拿出來東西,或者仔細說說細節,很多都是結結,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會著脖子紅著臉,說肯定有用。
王掌柜對此也很無可奈何,商人的錢也不是大風刮過來的,他得為自己的伙計們著想,不能隨意做興趣但風險太高的生意,那就只能謝客了。
但鹿瓊不一樣,一次鋪開了四五種手,一種種給王掌柜介紹。
都是分指的,里面都加了細繩,王掌柜著,有種足的意思,繩子結打得巧妙,一點也不硌手,藏的很妥帖。
厚度是不一樣的,一副掌心里了緞子,其余都是細布,有單層的,也有加了薄薄一層棉的,指尖都夾或者換了布,并不怕拿刀打。
鹿瓊對做的東西明顯很悉,介紹起來簡單又明了,加了細繩,稍微做寬一點也能收攏妥帖,分了尺碼,盡可能做到了合。
王掌柜聽得連連點頭,心中更是暗暗心驚,鹿瓊條理清晰,的手自然是極其好用的,但更讓王掌柜欣賞的是的思路。
這門生意是可以做的,王掌柜又問:“這手,你們幾個人在做?”
鹿瓊回答:“我和另一個娘子。”
很明顯,兩個人里鹿瓊是主事那個,王掌柜先敲定了:“小娘子這套手,商行是需要的,青哥兒,要多,什麼尺寸,你和小娘子定。”
王伙計走過來,“哎”了一聲:“知道了。”
他對上鹿瓊的眼神,有點不好意思地笑:“掌柜的是我爹。”
生意是談了,但王掌柜還有最后一個問題,鹿瓊怎麼會對行商里的一些關竅也明白。
他到最后為了刁難問的問題,除非是老行商,不然本答不出來。
“小娘子,你對行商,倒是了解。”
鹿瓊不好意思道:“這些日子我見了很多人,也打聽了很多,才找到您這里來。”
除此以外,每晚還會整理了所見所聞,去找謝秀才,謝秀才會給仔細講有什麼問題,講各種人的生活,很多鹿瓊本聽都沒聽說過。
謝秀才拋出新的問題,就只好去找更好的辦法。
和謝秀才的問題比起來,王掌柜說的簡直是小兒科了。
王掌柜不知道這些,只覺得鹿瓊實在心細聰明,才能做到這一步
王伙計和鹿瓊說清了第一筆訂單,客客氣氣送客,回來后就被王掌柜印一掌拍了頭。
“哎呀,爹!打我做什麼!”王伙計吃痛,了出來。
王掌柜看著自己不的兒子,搖了搖頭,他拍拍腦袋想起來了什麼:“這個小娘子,是不是你曾經說過想要上門提親的。”
王伙計臉一變,悶悶道:“人家現在是秀才娘子了。”
他是有這個心思,但王掌柜覺得比起農,還是商戶合適,王伙計也就沒再提,王掌柜看了眼兒子,又點了點頭:“沒讓你娶是對的。”
“啊?”王伙計萬萬沒想到王掌柜會這樣說。
“你是魚,那卻是潛龍,莫耽誤人家了。”
并不知道自己被這樣高的評價,就算知道,鹿瓊也只會一笑而過,不會覺得自己是龍,只會認為自己是個遇到了謝秀才這樣的好人的細心普通人而已。
此時鹿瓊輕巧地跳去了隔壁坊,敲響了周繡娘家的門。
說的另一個人,就是周繡娘。
剛開始,鹿瓊要給謝子介做手,總要想怎麼做才妥帖。
周繡娘就教了這個活結,后來布坊出了事,周繡娘的夫家更是沒了,周繡娘不想回娘家,那就總得找點事做,才能喂飽自己。
鹿瓊就提議說可以做手,周繡娘自然是千恩萬謝,非常高興的,不過接下來看見鹿瓊跑得那麼辛苦,也好幾次勸鹿瓊要不算了。
鹿瓊都沒答應,總說再試一試。
“周姐姐,”鹿瓊關門,跟著周繡娘進了屋,很興:“曉春商行,要了咱們手!”
去江六那一段,只說了在曉春商行發生的事,周繡娘聽得如癡如醉,半天了來了句:“瓊娘,你怎麼想到這些的。”
鹿瓊就是笑:“多跑跑就知道啦。”
無論是對王掌柜還是周繡娘,都故意去了謝秀才,直覺告訴最好別說是因為謝子介懂這些。
鹿瓊直覺一向很準,所以岔開話題:“定金和布資,曉春商行已經給了,我先和姐姐分了,咱們這些日子,就可以做這些試試。”
曉春商行大方,第一批要的不多,但定金和布資給得不,倆對半分,拿著二兩銀子,周繡娘手都是抖的。
開始絮絮叨叨:“我得買,快過年了,那個冤家沒了就沒了吧,我得吃。再做兩裳……”
鹿瓊安:“咱們好好干,會掙得更多的。”
沒說錯,做這個不需要鋪子,在家就能做,已經省了一大筆錢,他倆都是心靈手巧的人,幾日就能做不,周繡娘眼圈都紅了,要給鹿瓊道謝。
這可比在布坊做工,掙得多太多了。
周繡娘自丈夫迷上小阮兒后,就過慣了苦日子,此時老淚縱橫,鹿瓊也不知道說什麼,只能勸平靜下來。
周繡娘很羨慕鹿瓊:“謝秀才是個好的,比我那冤家好太多了。”
謝秀才當然是個好的,鹿瓊怔怔地想,可惜這是段權宜之計。
鹿瓊不是傷春悲秋的子,轉念一想,現在這樣也很好,謝秀才說過,他們是家人嘛。
現在的日子已經很滿足了。
看天已晚,鹿瓊心中記掛著家里,便找了托辭告辭了。
的二兩銀子,其實也找到了去。
冬日午后的太,看著晴朗,也沒什麼暖意,鹿瓊在逛鋪子。
看的很認真,以至于聽見悉的嗓子時,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謝子介失笑,走到邊,又喚了一聲:“瓊娘。”
鹿瓊突然張起來,可怕什麼來什麼,謝子介問:“你前幾日不是定好了曉春商行麼?現在在看什麼?”
鹿瓊急中生智,擲地有聲:“手生意是做不長久的,現在我們能做,是細,而且活扣有巧思,等做的人多了,商行自己就能做,我想看看有沒有別的細水長流的生意。”
雖然今天出門不是因為這個,但這其實也是這些日子所顧慮的。
謝子介很贊同:“是這個道理,你憂慮得對。”
謝子介見過太多聰明人,曾經的謝十三郎更是才氣天下知,所以他從不夸人聰明。
但他不再一次贊嘆鹿瓊的心,聰明人多見,遇喜不輕狂,遇難不頹廢,他這麼多年也沒見幾個。
可是,謝子介想,鹿瓊也還是十六歲的小姑娘,一直這樣繃著,也是很累的。
所以他笑著說:“這很好,但也不用這麼累,走,咱們逛逛瓦舍去。”
他怕鹿瓊不答應,又加了句:“我今日休沐,不用怕耽誤我,路上見了有意思的,我給你講講可好,不會耽誤你事的。”
鹿瓊能怎麼辦?言又止,最后在心里悲嘆了一聲今日計劃泡湯了,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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