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爺的話, 讓黃翠芬加生氣了，除了生氣，還特別吃驚, 再嫁到林家這些年, 林韶春這人談不上多好，但也絕不壞, 比前頭的男人，算是好多了。

　那個死男人雖然娶了，但臨到死還惦記的堂姐。

　以前繼林雨珍小的時候，要是上心不好，偶爾打罵, 或者克扣飯食都是有的，林二爺這個親爹，未必不道。

　但從來沒有因為這個跟鬧別扭, 沒見他因就疼親閨, 只要這個后媽明面上繼還, 說上幾句漂亮話, 什麼事兒也就過去了。

　那年和林雨珠不過是磕破了點油皮，他就主說了讓親閨林雨珍去下鄉。

　可見，這麼多年, 在林二爺心里, 其實是很明顯偏向的。

　但今天，卻拿懷孕的時候來比著說事了，很顯然，這是把和繼林雨珍放在同一個位置了。

　愣了愣，說，“二爺, 那能一樣嗎，我讓你去買棗餑餑，拿著錢就能買回來，這餃子可是我起了個大早，又是和面又是剁餡，煮出來都沒讓雨珠吃，我自個兒也沒舍得吃，的就送過去了，結果人家嫌棄了，這要是親媽，指不能這樣的！”

　林二爺訕了兩聲，說，“讓你累了，要不人家說后媽難當，雨珍在懷著孩子，你就擔待點吧，你想想以后，咱們宇強能靠誰啊，宇剛自個兒過日子都難，雨珠始終找不到合適的人家，末了還得靠雨珍，咱們得把的心捂熱了。”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拿熱臉去人家，這滋味可不大好，黃翠芬說，“以后的事兒，還不怎麼樣了，我是不去送了了，要去你去！”

　林二爺痛快的答應了，“，以后你做好了我去，剛才說什麼來著，說雨珍不吃餃子，吃丸子？”

　黃翠芬冷哼了一聲，“雨珍在級了，自個兒是大學生，公公婆婆都還是大干部，家里用著保姆，過上了這麼好的日子，還能看上我包的餃子啊，說在吃牛丸子，不能有筋有，還得用白胡椒調味，煮的時候還得配上青菜！”

　越想越覺得冤，上回送去的餃子，還不誰吃了呢。

　黃翠芬猜的沒錯，上回的餃子，林雨珍的確沒吃，而是被張歷城給吃了。

　憤憤的說，“還想吃牛丸子，誰不道那牛，在市場上兒買不著！”

　這倒是沒錯，國營店里都是豬，也有專門賣羊的，但就是沒有牛，倒不是皇城兒的人不吃牛，這黃牛在北方是耕牛，那都是村里生產隊的寶貝，而且養牛的，也不會有人養個牛就為了殺了吃。

　除非一些大點的農場，若是自帶養場，還得是在糧草寬敞的前提下，才能養上那麼幾頭。

　林二爺一聽卻了，說，“想吃牛丸子啊，別人想買牛不容易，我可以去找胖子買啊，，這事兒你甭管了，等我買回來，累你幫著做就行了。”

　說完，提溜著鳥籠子就出門了。

　倒不是他忽然大方了，不是忽然疼親閨了，而是最近，通過過壽的事兒，林二爺悟出了一個理兒。

　他統共養了四個孩子，有兩個是親生的，另外兩個是替黃翠芬養的，他自認算的上公平，所有的孩子，除了宇強最小，慣一些，其他三個都是無差別養大的，但在來看，以后老了能指上的，也就雨珍一個了。

　以前他總覺得老大林宇剛雖然不是自己親生的，但這孩子實誠分，他從來都是敬著，備不住老了是個依靠，但事實證明，他想錯了。

　雖然五十不是大壽，但林宇剛一家子四口都來了，就帶了兩包點心，這也太寒磣人了。

　林宇剛的日子過得是一般，但他們兩口子都有工作，也差不到哪里去，說白了還是沒這個孝心。

　林雨珠還沒嫁人，但總歸參加工作好幾年了，也只是有個好，漂亮話說了不，東是一分錢的都沒準備。

　倒是雨珍和俊生，雖然來的晚，拿的東可真不，有酒有點心還給他拿來了一件軍大。

　雖然這服是上回他管許俊生要的，但要了就能給，這就不錯了。

　林二爺覺得，為了他晚年的幸福，得籠絡一下親閨的心了，正好在雨珍懷孕了，是個由頭。

　反正這麼做，他指不會吃虧就是了。

　林二爺去了陶然亭，也是巧，正好胖子也在，里提著鳥籠子，里面是兩個養的溜水的紅子。

　他沖林二爺了，“哥，你也來了，你聽聽，的多好，都說是難得的好口！”

　“是好，這樣兒才算是沒白花錢！”

　胖子豎起大拇指，說，“哥，這都多虧了你，走，咱去亭子里坐會兒？”

　林二爺說，“，正有個事兒想請你幫忙呢。”

　胖子勁兒拍了拍脯，“什麼事兒，但凡弟弟能辦到的，指幫忙！”

　林二爺著說，“這不是想買牛嗎，市面上兒找不到，就想起來兄弟您了。”

　胖劉晃了晃里的核桃，說，“這牛可不好買，哥，你這是想起來要吃這口了？”

　林二爺說，“嗨，不是我，是我那閨，這不懷上了嗎，惦記上吃牛丸子了。”

　胖劉著問，“是你那嫁到東城，考上了北大的親閨？”

　林二爺樂呵呵的點頭，“可不是嗎，就是。”

　胖劉說，“那，我呀，明天上班給你打聽打聽，這牛不經常有，要是有，我就給你留下兩斤。”

　林二爺趕拱了拱，掏出皺皺的兩塊錢。

　牛的市價一般就是一塊錢一斤，不過經常是有價無市。

　胖子接了錢，二天就送來了一塊齊整的牛，瘦多，剁了做丸子正好。

　都買回來了，黃翠芬不做也不，要是敢不做，估計林二爺都能拎著去林大姑或林二姑家。

　他就是這麼一個人，凡事兒面上都得順著，不然，準跟你急。

　不過，看到那麼那麼一大塊牛，也就不生氣了，不做才是傻呢，那不是平白便宜了兩個大姑子嗎？

　黃翠芬剁了牛，還真去買了點白胡椒，炒了炒碾面，放到里調味了，做丸子后，先煮了一鍋給自家人吃。

　林二爺舒服的吃了一個丸子，又喝了口湯，說，“翠芬，趕的，把剩下的都煮了，我好給雨珍送去！”

　他到了金山胡同的時候，林雨珍和許俊生剛從外面回來，好不容易勞節放幾天假，今兒是最后一天了，倆人去逛了王府井，買回來一些小孩子用的東，王媽正端了水果要送過去，見到一個大老爺們推門要進來了。

　連忙問，“您找誰啊？”

　林二爺沖一，“我是雨珍的爸爸，我給送點吃食。”

　王媽趕的攔下了，說，“您先別進來，我不道俊生和雨珍在不在，您等著啊！”

　這住一個院里都不道人在不在，這保姆當的可真夠糊涂的。

　林二爺一面腹誹，一面認真瞧著大門口石頭上雕的花紋。

　王媽一路小跑進了廂房，放下水果盤就趕說，“雨珍，你爸爸來了，說是給你宋吃食的！”

　林雨珍一愣，這倒有點意外了。

　不管咋說，是老丈人上門了，許俊生說，“那我也去迎迎吧！”

　很快，林二爺跟著閨婿進來了，坐到廳里的沙發上，四下里看了看，說，“我這還是頭一次來，屋子里收拾的倒真好的。”

　許俊生給他倒了杯茶。

　林二爺著把包袱打開，拿出里面的飯盒，說，“雨珍，上回你不是說，想吃牛丸子嗎，爸爸托人去買了牛，你媽給做的，好吃的，你趕嘗嘗吧！”

　林雨珍這會兒還真有點了，許俊生去廚房拿了碗筷，丸子不多，兩個人一人分了半碗，很快就吃完了。

　“這味兒還真是好的，爸，您還能買到牛嗎？”

　林二爺了，“，你還想吃啊？”

　林雨珍搖搖頭，說，“吃過一回就了，不能老吃，昨天我做夢，夢見我媽了，小時候我媽會做一種蝦餃，這麼多年沒吃了，我倒是想吃了。”

　林二爺一愣，多年前的事兒，也忽然想起來了，說起來，他的原配是個能干的人，還要強，做什麼都像樣，做菜藝也好，家常菜都做得有模有樣的。

　這麼一比，黃翠芬就差遠了。

　雨珍的親媽，的確會做蝦餃，蒸出來還漂亮的，皮子用的澄，都是半明的，都能看出來里面的蝦仁。

　可這麼樣的細致點心，如今一般人家可真做不出來。

　首先活蝦就不好買，在這世道，買東不方便，還趕不上以前呢，以前菜市口那邊還有攤子賣活魚活蝦，都是打天津運過來的。

　在沒事兒他也不過去了，估計不能有。

　即便買到了活蝦，那蝦餃要想做的好吃又好看，那也是正經一門藝，估計黃翠芬做不出來。

　林二爺為難的說，“雨珍，你不說，我都忘了，你媽活著的時候，的確做過兩回蝦餃，可在東不好買，這可不好辦了。”

　林雨珍說，“沒事兒，我這也就隨便一說。”

　其實，親媽去世的時候，才三歲多點，這麼多年了，所有關于親媽的記憶，都非常模糊了，只記得媽很漂亮，媽媽抱著的時候，能聞到一子茉莉花的香味，至于蝦餃，真的不記的了，是大舅媽說了幾回，才有了印象。

　這會兒提起來，不過是為了為難一下他這個沒心的爹。

　林二爺喝了茶，提著一包東回家了。

　黃翠芬見他紅滿面的興，瞅了一眼那大一包東，問，“雨珍在家啊？”

　林二爺點頭，“和俊生都在家，還說你做的牛丸子好吃呢！”

　黃翠芬了，“是吧，我剁餡可仔細了，還把筋都給剔出來了。”

　林二爺得意的打開那一布包東，說，“你看，雨珍給我拿的酒和茶，都是檔貨，還給了我兩件服呢，說是老爺子的。”

　黃翠芬想到自己去送餃子，一次送到了雨珍不在家，二次都攆到秦家胡同了，那繼卻嫌棄上了。

　兩回都沒落到好。

　偏是林二爺這個親爹去送，就在家了，而且還給了那麼多東，那酒和茶倒也罷了，那服雖然是舊的，看著料子可真是不錯。

　酸唧唧的說，“你以為給你的都是好東啊，許家那樣的人家，給你的都是人家不要的！”

　林二爺又不傻，還能看不清楚這事兒，但即便這樣，這酒和茶也都比他平常喝的好多了，還有那舊服，雖說是許老爺子穿過的，但那一套中山裝是薄呢子料的，一點都沒磨破，兩件襯衫既沒褪，也沒壞，都好的。

　王媽說，是老爺子前幾年的服，在尺寸不合適了，白收在屋子里吃灰也是浪費。

　黃翠芬癟癟，又說，“張家那小子跟著俊生做生意，都賺了不錢，估計俊生賺的多，雨珍可是你親閨，按說咋也得給你買上幾米布，做一套的吧？”

　林二爺覺得這話說的真是不討喜，皺了皺眉，“我能不道的好啊，可也得有人給我做啊，也不道你是怎麼當家的，我這都三四年沒做服了，這幾個孩子，我能指著誰，宇剛連瓶酒都不舍得給我買！”

　黃翠芬沒想到，林二爺竟然挑剔起的親兒子了，聲音陡然提了，“雨珍過得什麼日子，宇剛過得又是什麼日子，他們小兩口到在都還賃房子住呢！”

　林二爺也不甘示弱，“啊，所以說，宇剛自個兒過日子都難，他們兩口子的工資都不，我指不上他，一瓶酒都拿不過來，別提裳了。”

　“我親閨給我的，我就是覺得好，破的怎麼了，破的除了，誰能給我啊？”說完，氣呼呼的摔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