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暉灑在河面, 映出一別樣的紅，封霖立在紅鸞橋上，遠遠著將落的夕, 一百三十九次，他還是沒有遇見。

　封霖輕輕一嘆后自嘲一笑，他是瘋魔了不，為著一個飄渺的傳說竟真在這橋上徘徊數次，要給蜀地那幫人知道了, 怕是要笑死。

　若真無緣，便是在橋上走上千次萬次, 也不一定能得償所愿。

　這個時辰人們大多都去紅鸞河上游放花燈了，橋上只偶有幾個行人路過, 封霖側下橋, 卻不知是不是幻覺, 竟見那橋的另一邊竟緩緩出現了他心心念念的紅姑娘。

　封霖怔了怔，晃了晃腦袋再次定睛瞧去，那道紅影并沒有消失。

　“穆姑娘。”

　封霖愣神的功夫, 穆靈溪已走到橋中，即將與他撒肩而過, 封霖連忙出聲將人喚住。

　耳邊傳來略顯悉的聲音，穆靈溪駐足, 回頭便撞上一雙如彎月皎潔的眸子，穆靈溪愣了愣，“封世子。”

　“一百三十九次。”

　封霖徑自笑道。

　他在第一百三十九次時，遇見了。

　“什麼？”

　“沒事。”封霖搖搖頭，正想說什麼時卻發現穆靈溪眼睛紅腫的厲害，邊的笑容突地僵住, 封霖輕輕偏了偏頭，遲疑道，“穆姑娘你怎麼了？”

　穆靈溪也察覺到自己的眼睛可能是紅腫的，掩飾的抬手了，“哦，沒事，剛剛有灰塵進去了。”

　“封世子一個人在這里？”

　封霖眼底暗了暗，那般嚴重的紅腫哪是灰塵進了眼睛，分明是狠狠的哭過一場，不過他也心知穆靈溪是不想提及才岔開了話題，遂也沒再多問點了點頭，“嗯，我剛來這里，沒想到竟遇見了穆姑娘，好巧啊。”

　穆靈溪輕輕扯了角嗯了聲。

　余暉的紅暈照在二人上，度了一層耀眼的金紅，穆靈溪緩緩轉，向天邊那紅日，良久后，才喃喃道，“長安城外的天空，不知是何等景？”

　封霖隨之去，而后上前一步與穆靈溪并肩而立，他雙手負在后，微微抬起下，腦后高高豎起的馬尾輕輕晃了晃，眼底映著燦爛的，竟有幾分年的瀟灑和桀驁不羈，“往南有百花谷，百丈瀑布，往北有寬闊的草原，萬里無云，往東有碧海藍天，往西，可觀異域風。”

　穆靈溪怔了怔，偏頭看他，“你都去過？”

　“沒有。”封霖輕輕一嘆，“我除了來長安，便沒有離開過蜀地。”

　“那你如何得知...”

　“我看過一些雜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封霖說罷，偏頭看向穆靈溪，試探道，“你，不喜歡長安嗎？”

　穆靈溪想了想，道，“倒不是不喜歡，只是想出去看看外面的天空。”

　封霖眼睛一亮，“蜀地風極好，你可想去看看？”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真的覺得蜀地山清水秀，人杰地靈，值得去看了看。”似是怕穆靈溪誤會，封霖又解釋道。

　穆靈溪徒然一笑，面上皆是坦然，“好啊。”

　“若將來我真的走到了蜀地，封世子可別忘了盡地主之誼。”

　封霖眼底微暗，沉默半晌后才釋然一笑，“好，若穆姑娘來了蜀地，一定要來侯府。”

　之后久久無話。

　直到夕徹底落下，封霖才偏頭道，“我們，可以做朋友吧？”

　穆靈溪對上他的視線，坦一笑，“當然。”

　封霖也咧一笑，下心底的苦，能做朋友，也是很好的吧。

　他之前竟忘了問，是否已有心上人。

　今日乞巧節哭那樣，想來這個問題不必再問了。

　既然心上已有他人，那麼他也不便再糾纏。

　不過，不管如何，他還是很開心今日能在這里遇見。

　便只是朋友也無妨。

　紅鸞河旁的閣樓上，喬宴林意味深長的一笑后收起折扇。

　他也很好奇，這一次他們該何去何從。

　-

　褚瑜一行人此時正在紅鸞河上游放花燈。

　魏鈺和褚瑜捧著一盞蓮花燈，緩緩將它放水面，看著它飄出很遠后，魏鈺才扶著褚瑜起，此時，褚逸和秦云初也站起了。

　“不知道婳姐姐在何。”

　看著周圍皆是雙對的有人，褚瑜突然慨了一句。

　秦云初后來也得知了穆靈溪與三皇子的事，聽了褚瑜這話，笑容也淡了幾分。

　魏鈺突然道，“今日三皇子出了宮。”

　褚瑜秦云初雙雙一怔，對視一眼后各自在心中一嘆。

　們既希他們能修正果，又希穆靈溪能得償所愿，去過自己喜歡的生活。

　魏鈺和褚瑜這兩句話聽起來各不相干，但褚逸還是飛快的抓住了些什麼，他微微愣了愣，這兩人竟走到一了？

　就在褚逸想要說什麼時，便見有一男子朝魏鈺疾步而來，觀其神態舉止，應是魏鈺的暗衛，褚逸當即便噤了聲。

　來者的確是魏鈺的暗衛，他走近魏鈺耳語一番，魏鈺面微變，頓了頓后才道，“你先回去。”

　“是。”

　魏鈺看向褚逸，輕聲道，“我府中的曾嬤嬤暴了。”

　褚逸褚瑜兄妹二人面上皆是一，秦云初雖并不知，但就著魏鈺這話稍加一琢磨，便也明白了個大概。

　“喬公子能拖延多久？”褚逸道。

　魏鈺搖了搖頭，“按照現在的況來看，不出十日。”

　虞家此時已經緩過了神，定能猜出一二，他們也意識到他們如今只有一條路可走，便是殺人滅口。

　死無對證下，皇后和太子才能保命，才有復起的可能。

　褚逸眼神微沉，半晌后看向褚瑜，“今日回去，我會將曾嬤嬤接到我的院中，妹妹切記，你與此事無關。”

　褚瑜看向魏鈺，見魏鈺朝點了點頭，才放棄了挽留的想法，“好。”

　的確，人在兄長手里比那里安全。

　“以后，便要勞煩韻白姐姐去兄長的院子給曾嬤嬤針灸了。”

　褚瑜朝秦云初了眼，道。

　秦云初掩下邊的，故作淡然的點頭，“好。”

　-

　如魏鈺所料，茗香樓很快就暴了。

　兵隔三差五便去樓中搜上一搜，攪得茗香樓上下不得安寧。

　喬宴林剛開始還應付幾聲，到后頭便破罐子破摔了，吩咐下去只要來了兵，不管是什麼理由，他們要搜哪里搜便是。

　反正他已經盡力了。

　況且，就算他這里的曾嬤嬤暴了，也不代表他們能找到真正的曾嬤嬤，褚家可不是誰想進就能進，想搜就能搜的。

　除非有圣上的圣旨，但圣上會給這樣的圣旨嗎，顯然不會。

　所以，他已經可以預見，接下來是那兩位的戰場了。

　果然，在十月的一個黃昏，褚逸收到了虞傾的手書，請他至茗香樓一見。

　褚逸看著上面俊逸的字，挑了挑眉。

　三個月，跟他料想的差不多。

　褚逸到逢云間時，虞傾剛好煮好茶，他抬起頭做了個請的手勢。

　褚逸輕笑，“讓虞大公子久等了。”

　“是我來早了。”虞傾回之一笑，作流利的添好茶，“褚世子嘗嘗。”

　褚逸看了眼面前的茶湯，沒。

　“怕我下毒？”

　虞傾似笑非笑道。

　褚逸沒答，端起茶盞品了品，不吝贊嘆，“上等。”

　“多謝。”

　虞傾亦端起茶盞淺嘗。

　幾盞茶盡，虞傾才道，“褚世子知道這茗香樓的東家是誰嗎？”

　褚逸挑眉，訝然道，“是虞大公子的產業？”

　虞傾盯著他看了幾息，倏然一笑，“我竟不知，褚世子做得一手好戲。”

　“我聽不懂虞大公子在說什麼。”

　褚逸面不改道。

　知道他做戲又如何，他能奈他何？

　“那我便換個問題，褚世子與喬家大公子不淺？”

　褚逸，“喬侯夫人與三叔母好，我與喬家大公子便也算有些。”

　虞傾輕笑，靜默了好半晌才又開口，“那天，褚世子與喬侯爺當真是巧合出現在迎松樓的？”

　褚逸放下茶盞，平靜道，“不然呢？”

　不待虞傾再次詢問，褚逸便意有所指道，“說起此事我倒有些后怕，那日的刺客不知是不識得我，還會人指使想要殺我，不過，不管因何，他們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殺了我，他們能討得了好嗎，你說是嗎，虞大公子？”

　虞傾手指一，只片刻便點頭，神如常道，“是啊，那些人確實膽大包天。”

　他本沒有想殺他，只是他沒有退路。

　因為那時他也是剛剛知道，虞家竟然摻和進了涼玉城的案子里。

　到了那種要關頭，他還能如何呢，憤怒與指責都是無用的，為了家族，他只能選擇給他們善后。

　可人證落在褚家世子手里，誰知道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些什麼，想要萬無一失，他只能選擇對他下殺手。

　不過，他還是失手了。

　那場鋒，還是他褚逸贏了。

　所以他有什麼好委屈的呢？

　“嗯，確實，膽大包天。”褚逸笑了笑，道。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后，虞傾道，“褚世子對廢太子一事知道多？”

　褚逸想也沒想，就道，“不多。”

　“不多是多？”虞傾看向他。

　褚逸回視，“虞大公子想問什麼，直說便是。”

　“比如，褚世子可見過一位嬤嬤？”

　“我府中的嬤嬤不，不知虞大公子所指是誰？”

　虞傾看著褚逸，許久后才莞爾，“瘋病不好治，褚世子何苦呢？”

　“我記得，褚家是不站隊的。”

　褚逸一臉茫然，“虞大公子在說什麼，我越聽越糊涂。”

　虞傾沒好氣的嗤了聲，“這世上誰都可能會糊涂，唯獨你褚逸不會。”

　“也包括你嗎？”

　褚逸淡淡道。

　虞傾一頓，偏過頭沒說話。

　他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在做糊涂事，但還是那句話，他沒有退路！

　以前他自認坦坦，未曾行差踏偏過，可從都察院那夜起，一切就不一樣了。

　皇后太子出事后，父親告訴他，五年前馮婕妤四公主的死是皇后太子而為，虞家雖未參與行兇，但卻幫忙掩蓋。

　他知道時當然是生氣的，氣到恨不能沖進宮將他那皇后姑姑和太子罵醒，可是那又如何，皇后出事，虞家豈能獨善其，一旦這件事暴，虞家的人一個也逃不過，一個株連罪就能要了所有人的命，更何況父親當年為了包庇兇手，拖延了圣上回宮的時間，間接導致那場悲劇的發生。

　父親對緣由諱莫如深，被急了只說了句廢太子|熏心作的孽，至此他便沒有再去問，他不想臟了耳朵。

　但惱怒過后，他還是得想辦法保全家族。

　太子萬死不足惜，但虞家卻不能給他陪葬！

　在這件事上，虞家跟廢太子已經綁在了一繩上。

　且這些年，父親的手也著實談不上干凈。

　“一步錯，步步錯，虞大公子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褚逸見虞傾久久無話，便傾給他添了茶湯，緩緩道。

　虞傾淡淡一笑，道，“褚世子也應該明白，有些事不該手。”

　是啊，一步錯步步錯，可是他沒得選，錯已鑄，回不得頭了。

　褚逸勾，“我只做分之事，別的，與我無關。”

　但那些不長眼的東西了他的逆鱗，那便怪不得他了。

　他這個人啊，最是記仇，又最是護短。

　“若虞大公子沒有別的事，我府中還有事，先走一步。”都察院的仇，他們還有的算。

　虞傾本也沒指能讓褚逸改變想法，也心知二人再聊下去，也聊不出個一二來，便站起，客氣道，“褚世子慢走。”

　待褚逸離開后，才有一人從暗中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