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鈺最先跑到褚瑜邊, 他半蹲下一手接過書，一手將人輕輕攬在懷里。

　褚逸褚崢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紛紛停下腳步側開, 而蕭淮卻著手里的燈籠站在原地，一時竟不敢上前。

　雖然他早有心理準備，但這一刻卻仍舊不敢面對，不敢面對那個殘忍的真相。

　此時，魏鈺手中的書突然被褚容一把扯走, 他瞪大雙眼，手指打著, 似是對上面的容不敢置信。

　魏鈺輕輕將褚瑜樓進懷里，無聲的安著, 后別有深意的看了眼蕭淮。

　良久后, 褚容才抬起頭, 神復雜的看向蕭淮。

　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褚三公子，臉上第一次浮現這樣的沉痛之，他手中的書, 竟生出了一將它藏起來的沖，他不想讓蕭淮看到這樣殘忍的真相。

　蕭淮此時終于了, 他一步一步靠近，視線自始至終都停在褚容手中的書上。

　書是一大塊邊緣并不整齊的白布, 握著很，像是姑娘家的里。

　蕭淮了手指，卻沒能將它從褚容手中拿出來。

　他抬頭看向褚容。

　褚容輕輕的朝他搖了搖頭，他好想跟他說不要看，可是...

　可是不管這個真相有多殘忍，他都應該有知權。

　褚容最終還是松開了手指。

　他偏過頭, 似是不忍去看知道真相的蕭淮會是什麼樣子。

　‘榮康十七年，季夏九日，太子于慶鳶殿外假山遇馮婕妤，突起覬覦之心，侵犯娘娘，恰被四公主撞見，太子懼事敗罰，求助皇后，皇后包庇太子起殺心，圍困慶鳶殿與嫣寧殿，先是殘殺兩殿宮人，后強馮婕妤與四公主飲毒自盡，四公主在危機時讓奴婢向外求救，奈何皇后一手遮天，奴婢出不得嫣寧殿半步，奴婢只能從地道出宮求援，但奴婢途中心知已于事無補，遂決定返回嫣寧殿與四公主同生共死，若馮婕妤四公主因此遇害，定乃皇后掩蓋太子罪惡而為，奴婢特留書于此，盼此證能為娘娘四公主討回公道，素絹，留。’

　蕭淮腳下一個踉蹌，滿目驚愕的抬眸與魏鈺對視。

　這與晴夢說的不符！

　魏鈺朝他輕輕搖了搖頭，輕輕抬了抬下示意蕭淮再看書。

　蕭淮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

　書中出現的第一個‘馮’字的第一筆與其他‘馮’字不一樣，那一筆分明是未完的一豎，而不是一點。

　蕭淮的手指因用力過度而泛白。

　素絹原本要寫并非‘馮’字，而‘四’的第一筆便是一豎。

　蕭淮渾的力氣似是迅速被干，他搖晃著后退了一步，手中的燈籠落在了地上，褚逸眼疾手快的上前將他扶住，“三皇子。”

　蕭淮抬了抬手，他想告訴褚逸他沒事。

　可是，悲痛和絕將他的心揪住，痛的不上氣。

　他閉上眼，想將緒下去，起碼，不在人前失態。

　可此時此刻，他真的沒有辦法再保持屬于皇子的矜貴和面。

　哪怕是雙眼閉，眼淚也不可控的洶涌溢出。

　他曾經抱過僥幸的心態，希晴夢說的一切都是假的，畢竟只是一面之詞，他至今未找到任何的證據，他想著，是什麼樣的真相都好，哪怕跟皇后說的一樣，都不要是晴夢說的那樣。

　可是，這一刻他便知道，沒有僥幸，沒有意外，他的妹妹是真的...

　褚逸到蕭淮抖的子，和渾散出的絕和悲傷，他遲疑片刻后，輕輕將他抱住，無聲的安。

　他不知道那書上到底寫了什麼，但讓妹妹哭那樣，讓矜傲的皇子顧不上儀態，那一定是很讓人接不了的真相。

　“嗚...”

　突如其來的懷抱讓蕭淮控制不住的嗚咽出聲，但他到底還存留著理智，強忍著沒有再發出聲音。

　褚逸看了眼褚崢，朝他偏頭示意，褚崢點了點頭，上前拉著褚容往外走去，魏鈺撿起地上的燈籠和簪子抱著褚瑜也跟了上去。

　直到看不見亮了，褚逸才淡聲道，“這里沒有旁人了，三皇子哭出來會好些。”

　蕭淮再也控制不住，將這數年的委屈，忍，痛苦通通發泄了出來。

　聽著里頭撕心裂肺的哭聲，魏鈺幾人心里都不會。

　三皇子再能委曲求全，再會籌謀算計，那也是個有有的人。

　在得知母妃妹妹慘死的真相時，同樣難以自持。

　褚瑜伏在魏鈺前無聲泣著。

　蕭懷宸，真是死一萬遍都不足惜！

　褚容眼眶泛著紅，眼底是不加掩飾的恨意和惡心。

　他雖早知道太子沉迷，品行不端，可從沒想過，他竟無恥到對陛下的婕妤做這種事，還因此害了那麼多條人命！

　最后還毒死嫣兒，倒給馮婕妤加了一罪名，落得個尸骨無存的下場！

　這枉顧人倫的行徑，簡直就是畜生，不，罵他畜生都是侮辱了畜生！

　褚崢沒有看到書上的容，但觀眾人神也明白那應該是個極其殘忍的真相，遂沉著臉久久無話。

　而只有魏鈺知道真正的真相，明白蕭淮的崩潰。

　書上說的大半都是真的，只唯有將馮婕妤與四公主的名字做了調換。

　那位喚作素絹的侍，應當是極其維護主子的。

　知道若有朝一日真相大白，即便翻了案，即使壞人得到了懲罰，即使純合長公主是害者，可人言可畏，純合長公主在世人眼里，永遠都清白不了了，且還不知暗地里有多難聽的字眼，加在那可憐的小公主上。

　不論是在事發后馮婕妤有吩咐過什麼，還是素絹自作主張，都只是想維護主子的名聲，即使報了仇，還是希的小公主冰清玉潔，流芳百世。

　而不是背上個被哥哥玷污的名聲。

　不過，魏鈺更偏向于前者。

　畢竟這種事若沒有主子的命令，一個侍應當是不敢如此大膽的混淆真相，或許，這也是一位母親對兒的最后一點保護。

　大約過了大半個時辰，才傳來了腳步聲。

　魏鈺幾人當即站直子，朝口看去。

　蕭淮與褚逸并肩走了出來。

　雖然已經收拾好緒，但那雙過于紅腫的眼睛卻很是顯眼。

　幾人紛紛別過視線，沒再去看。

　褚逸眼眸輕垂，偏頭問，“三皇子現在有什麼打算？”

　他在出來前，就看過了書。

　這世上作惡多端的人不，可你從來都想象不到他們能壞什麼樣子。

　可偏偏他們還能逍遙法外，反倒讓真正的害者背上污名！

　但他相信，真相一定會浮出水面，作惡之人也一定會付出相應的代價！

　蕭淮抬頭看了眼天空中那抹圓月，他有什麼打算呢。

　是繼續查真相，還是...手中的書就是真相。

　對他來說，這個選擇太難了。

　“雖然臣知道，這個時候說這些有些不妥當，但臣還是想問，三皇子打算如何解釋這條地道？”褚逸默了默，又道。

　這話一落，蕭淮微微一怔，轉頭看向褚容。

　褚容站直子，義憤填膺道，“三皇子只管如實說，有什麼后果我擔著！”

　蕭淮對上他赤誠的目，眼神暗了暗。

　褚容不明白這件事的嚴重，但不代表他也不明白，“地道之事一旦公之于眾，就是父皇，也保不住你。”

　“無妨，我褚容會怕這些？”

　“若是會牽連整個褚家，這樣，三公子也不怕嗎？”蕭淮看著他，緩緩道，“這不止是三公子一人的死罪，而是誅連之罪。”

　“褚家挖通一條通往皇宮的地道，什麼罪名都是可以往上加的，這跟損壞景家的賜之有著天壤之別，若是被有心人編排利用，就是謀反罪都能往上扣的。”

　褚容頓時呆住了，“不是，這是我挖的，不是褚家挖的，這跟褚家沒關系啊，我也沒想過造反啊！”

　“可三公子是褚家人，三公子覺得這長安城有多人會想要在此事上大做文章，想要落井下石。”

　蕭淮淡淡道。

　褚容皺著眉頭，有些后怕的看向褚逸。

　他當時沒有想那麼多啊，不知道這地道會帶來這麼嚴重的后果。

　褚逸沉默著沒說話。

　若三皇子當真想要過河拆橋，就不會說這番話，且就算此事公之于眾，他也有辦法扭轉乾坤，只是相對麻煩許多，而這種麻煩，能不要就不要。

　“其實，這一封書還不夠。”魏鈺在此時接道，“若以此同皇后太子對質，他們不會認，甚至還會反咬一口，說我們造假證誣陷。”

　不僅是因為這書上的容與真相不符，也因為知曉當年的人已經沒幾個了，就算這上面的名字未曾調換，只要他們咬死是被誣陷的，就很難定案。

　除非，還有人證。

　可曾嬤嬤還未恢復神智，那個侍衛也仍沒有半點消息。

　“但我覺得陛下會信！”

　一陣沉默后，褚容突然道。

　所有人都轉頭看向他，卻見他一臉理所當然道，“陛下是知道這個地道的，只要陛下相信了，這件事就簡單多了。”

　“如何簡單？”

　蕭淮凝眉道。

　“陛下明知這個地道卻沒有將此事公開，按照你們剛剛的說法，那應該就是陛下要保護我呀，所以呢，我們可以將這件事稟報給陛下，陛下就算不拿地道的事跟皇后太子對質，但心里也會徹底厭棄皇后太子，那我們不就有機會慢慢再找其他鐵證了？”

　“就算實在找不到其他證據，陛下可以隨便按個罪名給馮婕妤和嫣兒報仇啊。”

　褚容說的無比坦然。

　眾人，“...”

　隨便按個罪名，這是唆使陛下犯罪？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褚容。

　蕭淮突然一笑，“沒問題，我覺得這個法子不錯。”

　褚逸皺眉，“三皇子。”

　“褚世子放心，除了讓父皇隨便按個罪名以外，其他都可行。”蕭淮意味深長道，“這封書雖暫時不能為母妃與妹妹洗清冤屈，但足矣讓父皇徹底厭棄皇后太子，說不定，還會廢太子。”

　魏鈺也點頭，“嗯，這樣一來皇后方寸大，哪還顧得上對付三皇子，我們就有更多的時間等曾嬤嬤恢復神智，找出那個人證，為馮婕妤與四公主洗清冤屈也就指日可待。”

　大霽律法講究人證證俱全，更何況那是一國之母和儲君，陛下就是要將人死，也得給滿朝文武和百姓一個說法。

　現在憑一張書或許要不了他們的命，但之后不過也是茍延殘，翻不起什麼大風浪，待人證能開口的那一日，就是他們的死期。

　褚逸思索一番后，也覺得可行。

　此時，褚瑜卻問道，“除了曾嬤嬤。還有人證？”

　此此境，在某種程度上，眾人算是暫時拴在了同一條繩上，也就沒必要藏著掖著，魏鈺征得蕭淮同意后道，“或許還有個知道的侍衛活著，但一直沒有消息。”

　褚瑜擰著眉頭，似在思索著什麼。

　魏鈺見此，問道，“瑤瑤可是有什麼想說的？”

　褚瑜這才遲疑道，“那日，我與三哥哥因迷路無意中走到了淑妃娘娘的宮殿外，當時淑妃娘娘好像去見了一個什麼人，我記得那公公說了句‘都五年了，他要是肯說早就說了’這樣的話，我想，淑妃娘娘去見的人會不會跟當年的事有關？”

　這話一出，眾人都變了臉。

　尤其是蕭淮，他上前一步沉聲道，“五姑娘確定聽到了這句話？”

　不等褚瑜回答，褚容便道，“是啊，我也記得那公公說過這話。”

　魏鈺與蕭淮對視一眼后，出一抹淺笑，“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得來全不費工夫。”

　褚容皺眉，“你們確定淑妃見的人就是你們要找的？”

　蕭淮勾了勾，“是不是，一探便知。”

　這麼多年，那人始終不見蹤影，他們先前還有過諸多猜測，可從沒想過他會是被人困住了，如此一來，這一切也就說的通了。

　“我有種預，這件事很快就會結束。”

　魏鈺看向蕭淮，輕笑道。

　蕭淮聽出了魏鈺的寬之意，徒地一笑，“那就借魏公子吉言。”

　“我說話一向很靈的。”魏鈺說完捂打了個呵欠，“時候不早了，今日就到這里了？”

　蕭淮頷首，后退一步，朝眾人作揖，“今日之事，多謝諸位鼎力相助。”

　褚逸剛要手去扶，魏鈺就已經托住了蕭淮的手臂，“我們可擔不起三皇子這一禮，明日，就等三皇子的好消息了。”

　說罷，眾人皆朝蕭淮抬手一禮告別。

　蕭淮愣了愣，也微微頷首。

　蕭淮從地道返回宮中，褚家眾人則下山回府。

　雖然此時眾人各走一邊，但他們現在所圖的都是一樣的。

　而他們所圖之事，很快就要實現了。

　那張書，足矣讓罪魁禍首付出代價。

　天一亮，這長安城的天就要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就是廢太子了，終于要到這個環節了，開心，吼吼。謝在2022-04-11 16:36:23~2022-04-11 21:18: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謝灌溉營養的小天使：Lazy_X 50瓶；睡不到狗子我就十七 20瓶；開心媽媽、58793502 10瓶；36277706 5瓶；慵懶. 3瓶；Victoria霖 2瓶；E、莫思格格、lin、W暫W告一段落W、27428371、紅塵紫陌 1瓶；

　非常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