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幾個哪是來聚餐唱K，其實就是為了喝酒吧？”

　吧臺鬧哄哄地圍滿了人，以在家被嚴令煙酒的老王帶頭，接連服務生調了好多混合酒，一飲而盡還意猶未盡地砸著。

　對于外科常做手的醫生，別說工作日，周五和周日都不敢放開喝，唯獨就周六膽子大點，喝高了隔日還能昏睡一天。

　幾個男人推杯換盞喝的歡，也不去干擾生唱歌聊天，全場就盯著不喝酒的男同胞。

　祁夏璟首當其沖。

　神倦懶的男人酒量不錯，面對同事殷勤端上的酒杯、里又停不下來的一聲聲喊哥，都只是懶懶散散地扯，目似笑非笑。

　偶爾也會給個面子，接過酒杯手腕翻轉，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邊帶著點漬。

　期間他招手服務生過來，側低于兩句后，又重新靠回座位用手撐住腦袋，懶洋洋地看著王醫生又遞來一杯混合酒。

　“祁哥嘗嘗，新調的味道還不錯。”

　黎冬在旁看的微微皺眉。

　祁夏璟不說，但男人昨天胃痛導致的面發白歷歷在目，半空腹的狀態下喝太多——

　“不喝。”

　這是祁夏璟到場后第一次出聲拒絕。

　此時服務生端著盤子走來，祁夏璟微揚下示意他放下一碗麻辣小龍蝦，抬眸對上黎冬注視，勾，眼神變得意味深長。

　帶上明手套，祁夏璟在眾目睽睽中慢條斯理地剝蝦，一貫漫不經心的語調：“今晚都不喝。”

　徐欖眼尖，一眼看破事真相：“班長一個眼神就慫了，老祁你就這麼聽話？我以前可沒見過你這樣。”

　黎冬在哄鬧聲中耳尖發紅，不知如何解釋。

　“嗯，都聽的，”祁夏璟手上作飛快，隨意將剝好的小龍蝦丟進空碗，抬眸挑眉反問道，

　“怎麼，你想聽容？”

　“別別別，你可放過我吧，”徐欖連忙擺手拒絕，彎腰想撿碗里現的小龍蝦吃，剛手就被一掌拍開，嘀咕道，“你這人不能，太小氣。”

　祁夏璟半個眼神都沒分過去，長年握手刀的十指修長靈巧，迅速將小龍蝦殼分離，面前空碗很快被填滿一小半。

　黎冬在對面看的正出神，姿態閑散的男人猝不及防抬眼。

　四目相對，祁夏璟垂眸看向他邊的空位，示意黎冬過去坐的意圖明顯。

　在此起彼伏的嘖嘖起哄聲中，黎冬雙手不知如何擺放，隨手拿起一瓶飲料起，在全矚目中走到祁夏璟邊。

　落座的同時，祁夏璟用腕骨頂著將瓷碗推過來，嗓音在歌聲鼾聲如雷鬼哭狼嚎聲中依舊字字清晰：

　“趁熱吃。”

　說完男人將沾滿油漬的手套下，長臂一拿過黎冬帶來的汽水和手旁鐵勺，勺尾頂著瓶蓋的同時腕骨下。

　就聽見啵的一聲清脆，瓶蓋應聲飛起后滾落在地。

　祁夏璟將汽水遞給黎冬，又換了副新的手套帶上剝小龍蝦。

　閉包廂里空氣閉塞，兩人本就半臂距離，黎冬能聞到祁夏璟上有很淡的酒味，混雜著醇濃烏木沉香，如混酒般雜著人聞了發暈。

　小龍蝦多，辣味全然浸在里，一口咬下去都是香辣水，彌漫在齒間久久不散。

　吃了兩個覺得不好意思，想開口讓祁夏璟也嘗嘗，抬眸就對上男人意味深長的眼神，就差寫著“世上沒有免費午餐”。

　他要喂他吃。

　不習慣在大庭廣眾下親接，黎冬抿猶豫不決，祁夏璟則更有耐心的等待，吊著桃花眼，從容不迫地進視線。

　喝了酒的男人跟平日不大相同。

　除去那點慣常的漫不經心，深埋在骨里的野勁蠢蠢，像是蟄伏暗的孤狼頂著落單羊羔，隨時要撲上去。

　黎冬只覺得危險，半晌還是拿起一只小龍蝦放到邊，尷尬讓輕聲催促：“快吃——”

　話音未落，指腹部輕微的刺痛讓立刻噤聲，瞳孔微。

　尖銳犬齒抵在指尖微微用力，始作俑者則目不轉睛地盯反應，甚至在捕捉到眼底那抹慌后緩緩勾，勾人的桃花眸里泛著點滿足而頑劣的笑意，像是在欣賞此刻的驚惶。

　祁夏璟將龍蝦叼走，不不慢地側靠近黎冬，薄著黎冬耳垂，打落的滾熱呼吸落在頸側，低低道：“你上當了。”

　本沒什麼心。

　是他要從這里討要。

　為了在車上輸掉的、本不知曉的對局。

　黎冬對此一概不知，只是直覺祁夏璟在和較勁，垂眸看被咬過的右手食指，表出神。

　“......黎冬別發呆啦，快來玩游戲。”

　直到楊麗脆亮的嗓音響起，黎冬才抬頭朝聲源去。

　擺滿食的長桌被清空，只剩下一個帶著雙頭指針的轉盤，指針兩方正對轉盤外圍的不同數字，旁邊則是一摞疊好的卡牌。

　提議玩游戲的楊麗正給在場每個人發號碼牌。

　“都不許翻看提問卡哦，我給你們講游戲規則。”

　規則其實很簡單，說白了就是復雜版的真心話：每人在游戲開場前會有一張號碼牌，隨后“上/帝”轉轉盤并負責取問題卡，而拿到指針對應數字號碼牌的玩家，則要快速回答卡面上的問題。

　游戲的髓在于快問快答，即如果答題者猶豫時間超過三秒以上，就要再無條件回答在場玩家的一次提問。

　除了被臨時拉來的黎冬和向來無所謂的祁夏璟，其余人都拳掌，躍躍試。

　游戲正式開始。

　楊麗和徐欖率先中招，“上帝”王醫生興提問：“有過幾位前任？3、2、1！”

　楊麗：“3個！”

　徐欖：“沒有前任。”

　驚嘆和質疑聲中，徐欖無所謂地聳聳肩膀；“怎麼，我就不能本純嗎？”

　接著，是王醫生和另一位男醫生被選中：“為鼓掌時，最奇怪的地方在哪里？”

　王醫生豁出去了：“飛機洗手間。”

　另一位醫生閉眼大喊：“自家車里。”

　“看不出來啊老王，”徐欖欣地拍拍男人肩膀，“看著人模人樣的，花樣還多。”

　四五下來后，指針終于停在祁夏璟和另一位生面前，眾人紛紛好奇問題是什麼。

　“好無聊的問題，我都知道答案，“徐欖看著題面挑眉覺得無趣，拖著音問道，

　“你和現在的人是誰追誰？沒有對象的就說上一段。”

　祁夏璟眼皮都不抬，挑眉不假思索道：“我追的。”

　生的回答則是被追。

　八卦之心熊熊燃燒的眾人也懶得管規則，追問祁夏璟道：“黎冬難不難追？”

　黎冬聞言抬眸看過去，發現祁夏璟也在看，微微瞇著眼，半晌朝揚眉：

　“是我追過的生里，最難追的。”

　有人傻乎乎地問：“追過的生里？祁哥你追過多生啊？”

　“你這孩子是不是傻，”王醫生照著那人后腦勺給了一下，“能這麼回答的，不就擺明了他只追過黎冬一個嗎！”

　“這我哪能聽懂，”被打的人委屈極了，忍不住吐槽道，“誰知道祁哥工作時候面無表的，私下里是個秀恩怪啊！”

　面對同事的幽怨眼神，祁夏璟挑眉，極其敷衍不真誠的安：“習慣就好。”

　“......”

　媽的這人又開始秀了。

　黎冬全程看著同事嬉笑打鬧，在場除了和祁夏璟外的所有人，哪怕是告知過真相的楊麗，此時都堅信不疑他們兩人是。

　和高中時期一樣，祁夏璟的喜歡永遠高調張揚，你從不需要開口去問，他早就恨不得在每個作、每個眼神甚至每次呼吸中，清楚明白又不厭其煩的一遍遍告訴你，他喜歡你。

　被他喜歡，是件何其幸運的事。

　幾下來后，指針一端終于指向黎冬所拿號碼牌的數字，而另一段對應的居然恰好是祁夏璟。

　人群中發出一陣驚呼。

　“哦吼這道題給你們兩位答，真的是太妙了，”王醫生興的直接站起，大聲朗誦出題面容：

　“兩位的初分別是什麼時候——3、2、1請作答！”

　祁夏璟毫不猶豫：“高二下。”

　黎冬沉幾秒：“......初三畢業。”

　拋開時間差，兩人的答案也沒可能相同。

　“我最期待的修羅場來了，”王醫生想看的就是這個場面，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先打斷道，“先別急著八卦，黎冬剛才可猶豫超過三秒了——這我們不得派個代表來提問啊。”

　所有人都齊刷刷地扭頭看向祁夏璟。

　答案不言而喻。

　在座年紀都三十左右，初是幾年甚至十幾年前的事；再加之祁夏璟和黎冬在一起走過多年，怎麼會為了這點事翻臉。

　心里沒有負擔，于是就開始樂呵呵地吃瓜看戲。

　黎冬在心里后悔剛才的誠實，就聽對面的祁夏璟忽地沉沉開口，神似笑非笑：

　“初是什麼類型？”

　這次黎冬果斷選擇瞞，面不改地對上男人雙眼：“記不清了。”

　之后無論別人如何起哄，都對這位“前任”閉口不談，直到游戲中途休息，起去洗手間。

　初三畢業就暗祁夏璟的事，一直覺得沒必要主提起、但也無需刻意瞞。

　暗是無人問津的獨角戲，參演者寂寥一地登臺，又在兵荒馬中黯然落幕。如果祁夏璟好奇，黎冬會坦誠告訴他曾經的心意，但那些長達一年半的輾轉反側，實在沒必要對他贅述。

　凈手從洗手間出來時，黎冬遠遠見到走廊盡頭的祁夏璟。

　懶懶靠著墻的男人雙手兜，面前站著穿超短的妖艷人，昏黃廊燈打落在人發頂肩頭，映照著兩人臉上神不一的笑容。

　一個是饒有興致的打量，另一個是漫不經心的疏離敷衍。

　回包廂的路只有一條，黎冬正要走上前，十幾米外的祁夏璟先扭過頭，站在原地招手讓過去，臉部線條在暖燈下棱角分明。

　同時轉的人妝容致，將黎冬上下細細打量后，了然一笑：“原來你喜歡這款的。”

　“是，”祁夏璟笑容散淡，興致缺缺的反問，“怎麼，你想做我敵？”

　搭訕的人笑出聲，挑釁的目盯著黎冬素凈的臉，大紅輕嘖出聲：

　“這張臉漂亮是漂亮，但未免有些太寡淡了。”

　“謝謝夸獎，”黎冬只選擇地接前半句，波瀾不驚地對上人尋釁視線，微微一笑道：

　“建議這位小姐先去補補妝，你右眼的睫膏已經暈染到顴骨上了。”

　人聞言愣住，下意識拿出手機查看妝況，隨后恨恨看了黎冬一眼，這次倒是離開的飛快。

　黎冬鮮會語言攻擊他人，只是在祁夏璟旁聞見濃郁刺鼻的香水味時，邊的話先不大腦控制，口而出。

　轉走，手腕卻被溫強勢有力的掌心環住，輕而易舉地將拉回來。

　后背著冰冷墻壁，抬眸對上祁夏璟漆黑深沉的桃花眼，開口又是討打的懶倦語調：“說我長的像初。”

　“那很巧。”

　黎冬對那人的初并不關心，面無表地手上用力，要將手出來。

　桎梏的人卻不愿意就此放過。

　祁夏璟俯下來，巨大的高差和俯視視角，同時在無形中將迫放大數倍。

　他另一只手輕抬起黎冬下，強迫人和對視，語調懶散目卻銳利：“你呢。”

　“你初長什麼樣。”

　空氣中除卻悉而強勢的烏木沉香外，還殘余著一屬于人的香水氣味，刺鼻到令人惱火。

　一分鐘前還打算實話實說，黎冬現在卻忽地變了主意，原話照搬：“記不清——”

　“記不清了？”

　似笑非笑的低啞嗓音里著點不自知的慍怒，祁夏璟扣著手腕不放，像是非要討個答案：

　“要不要我幫你回憶一下？”

　男人打落的呼吸帶著點酒氣，燒的皮作痛。

　黎冬也不知道自己在倔什麼。

　面對祁夏璟不依不饒地追問，不僅不退讓，反倒站直抬頭和他對視，兩人距離近到薄快要合。

　“你和他長得很像，各方面都是。”

　此刻腦海里都是人近、祁夏璟卻一副懶得拒絕的模樣，話又不經大腦的口而出：”你要是實在好奇，”

　“我可以告訴你關于那個人——”

　“黎冬。”

　“你要再提他，我就親你。”

　剛才的話讓祁夏璟再沒耐心聽完后半句，沉聲打斷后，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從牙中出后半句：“以后你提他一次，我親你一次。”

　“——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