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鄉53

　南普陀山的后院, 有一涼亭，正對著的是南枝休息的那間客臥。

　池珉穿過簡單的回廊，原本要進去的腳步一停, 視線看著紅木做的木門，單薄的眼眸微微一，腦海中卻又想起方才清風和他說的話。

　“能用你的, ”清風當時臉上的神, 他還記憶猶新，似乎是在笑他可笑，“可是, 若是結果不行, 你們兩人都會因此離開。”

　“這樣, 你還要嗎？”清風笑著問。

　無聲的嘆了口氣。

　池珉單薄的眼眸，往日的清明和漠然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抑和無奈, 還有明顯的掙扎的痛苦。

　若是戰場上的事，池珉可以眼都不眨一下去下一個死命令。

　亦或者殺伐果斷的攻下一座城，繼而轉睡個好覺。

　可今日的這個事，關乎到了南枝，他的心底便覺得如今所有的路都布滿了荊棘, 寸步難行，舉棋不定。

　他怕失去南枝, 可若是續命, 結果不理想的話, 兩人還是不會活下來。

　那孩子呢。

　他現下想的就是能讓南枝活下來, 可若是自己先離開了, 那麼獨留一人，恐又被人欺負了去。

　不管如何選擇。

　池珉都覺得有憾和不甘。

　“用侯爺的命，只能說一半不到的勝算，”清風沉片刻，“哪怕侯爺百般不愿，但是不得不說，邱舜的命數是最合適續的，若是夫人不愿，你可再想想，這本就是邱舜欠的。”

　獨自沉思了一會兒后，池珉結滾，輕而又輕的嘆了口氣。

　屋響起了南枝驚呼的聲音，池珉回神，立刻推開了門跑了進去。

　一進門。

　春日的，小人坐在床榻上，潔的額頭上滿是豆大的汗珠，那雙眸此刻無不著委屈。

　“做噩夢了？”池珉啞聲問道。

　南枝的小腦袋輕輕的點了點。

　池珉的心口頓然一，揪得疼和難。

　連做個噩夢起來都是如此的委屈，若是真的續命的話，獨留一人，恐也會委屈。

　池珉的心中無聲嘆了口氣，繼而大步往前走，將小人的軀攬自己的懷里。

　大手也輕輕拍著單薄的背部，像是哄孩似的，一邊輕拍著一邊還低聲道：“沒事，繼續睡，我在這里護著你。”

　許是池珉的話，讓南枝真的安靜了下來，

　依偎在他的懷里，語氣卻還是帶著哭腔的道：“我方才，做夢，夢見了我死了。”

　原本還拍著背部的手，一頓。

　結滾，池珉聲音聽不出任何的不對，薄輕啟道：“胡說，你方才睡著的時候，我去找找普陀山的師尊算了，他知曉你有孕后，告訴我孩子會順利出生，而且你也可以長命百歲。”

　南枝的心口一，如今的仿佛就是置在深海中，隨時都可以溺亡。

　總期盼著能抓住什麼。

　而池珉的這句話，無疑就是能抓住，也是唯一的期盼。

　“真的嗎？”南枝輕聲問。

　池珉嗯了聲，角輕輕的扯了扯，低聲道：“不要被夢嚇壞了，你會平安一生的。”

　哪怕清風說的很可怕。

　但是只要池珉安了，的心像是真的放松了下來，輕輕的勾住了他的脖頸，自個兒也沒發現如今的，居然如此的依賴池珉，將下抵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畔邊吐氣如蘭的開口說話，“我也想一生都陪著你。”

　第一次和他說起一生。

　池珉的心口卻怎麼也沒有往日的那種悸和歡愉，更多的，他是想讓平安，快樂的度過一生。

　“我不想在這里了，”南枝低聲道：“我們回家吧。”

　聲音很輕。

　池珉輕輕的安道：“好。你再睡，等會兒醒了便到家了。”

　待懷中的小人再次深深的睡時，池珉才對著重宇道：“下了山之后，找機會和邱舜見一面。”

　-

　南普陀山距離京都的不遠，當日來回也占用不了時間。

　當南枝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的確是躺在了庭梔堂的床榻上。

　側眸去，穿著月白華服的男人，他坐在書桌前，背靠著椅背，不知是在想什麼事，眼神有些飄遠。

　此刻已經日落西山了。

　一片霞灑落在庭梔堂，門窗上都是金燦燦的余。

　霞的余暉過了小軒窗灑在了池珉的肩膀上，圈在他的肩膀上跳躍，余消散了些后，他疲倦的目，讓周圍的一切都顯得有些空。也不知過了多久，整個屋都悄然暗了下來。

　去。

　池珉的上，隨著霞余暉的散落，他的邊暗沉下去，繼而渾上下散發出一種孤寂的覺。

　也就是這一刻。

　南枝搖了，的腦海反復的想起夢境中，他孤一人帶著孩子，因為沒有人陪著，也草草了此一生。

　若是他有一個人陪著，是不是，就沒那麼孤單了。

　不管是不是喜歡，心儀的，但是至側有那麼一個人。

　這個念頭起來了后，南枝便像是制不住那般，像是到了灌溉的小樹苗，在心中生發芽。

　肆意的生長。

　-

　幾日后，開春的跡象也愈發的明顯了。

　當南枝主出現在樂福齋的時候，許明芳愣了好一會兒。

　心中不免有些奇怪。

　自從前不久那次宴后，池珉將許琴趕走，繼而來了這了一趟，說了那些話后，兩人盡管在一個屋檐下，但是卻也沒有任何的談。

　前幾日。

　太后下令去南普陀山，如今依傍著的是池珉，沒有池珉的允許是不能隨同的。

　但是許明芳當時計劃著的，是池珉邀約后一道去，借此機會，便向他低個頭。

　母子倆畢竟還有更大的事要做。

　可沒想到，池珉本沒有打算邀約。

　直到出發的時候，也沒有見池珉喚人來請他一道去，那一瞬間，仿佛才明白了，真的不能在南枝的事上和池珉逆著來。

　那件事一切都還得依靠池珉。

　所以近日來總是睡不好，便是尋思著，找個時間和南枝緩和一下關系。

　誰知，倒是主找上門來了。

　這讓許明芳不著頭腦，可轉念一想，所有人都說南枝好說話，估著，是自個兒不好意思，來找服來著。

　思及此。

　許明芳便先沉住了氣，想看看，南枝到底葫蘆里買的是什麼藥。

　誰知，當兩人寒暄了幾句，南枝說出今日來的目的時。

　許明芳愣了好一會兒后，顯然有些磕的問：“你說，要我給池珉納妾？”

　南枝的眼眸輕，聽見納妾二字，心口雖然難，可卻也沒有其他的好辦法。

　如今懷孕三個月多，眼看著時間也不多了，也不想讓夢里的事真。

　許明芳極為詫異的問：“你確定？”

　“還請王妃替我找找，有沒有合適的人，”南枝扯了扯角，子向來溫，也沒想著自己去找，畢竟想著是塞給池珉側的人，讓親自去挑，親自去選，這無疑是往的心口上捅了一把刀子。

　而且，許明芳一直便想著給池珉的后院添些新鮮的面孔。

　“王妃不用擔憂，若是侯爺問起來，你便如實和他說就是了，”南枝抿了抿。

　說完這些便離開了。

　當孤一人走在侯府的后院時，的眼眶滿是酸，紅了復而又淡下來。

　如今看著這個后院，腦海中滿是幻想，所見之都是池珉和另一個人的景象，那個子會取代的位置，為這個侯府里的正妻。

　可若是的存在能夠減輕池珉的傷痛，或者讓他沒有那麼孤單，也是樂意的。

　并不會善妒。

　-

　南枝去找許明芳的事，下一瞬便落到了池珉的耳邊。

　當得知找許明芳說的那些荒唐事時，池珉無聲的嘆了口氣，心口有怒亦有無盡的心疼。

　怒真的愿意拱手將他讓人。

　又心疼心該是有多煎熬，方才能如此。

　重宇見主子眉頭鎖，低聲道：“侯爺，如今是如何呢？”

　池珉自然是不愿意納妾的，他若是想要納妾，不用南枝說，他也會。

　可他不管是以前還是如今，亦或者將后，他都沒想過納妾。

　可這次是南枝說的。

　為何會如此說，池珉心里頭大概也知道一些，不過又是在胡思想罷了。

　池珉將執著狼毫的手一放，繼而啞聲無奈道：“讓先這麼做吧，也能讓不那麼胡思想。”

　重宇應了一下，垂眸的時候，心底卻有些概。

　早知道池珉喜歡南枝，可是如今，事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了，他還是先任由著夫人的子來。

　明明不愿意納妾，心底也生氣，卻還是為了讓夫人不胡思想，自己憋著氣，也得先安好夫人。

　重宇低聲道：“侯爺，邱舜不愿意見面，”

　“那就將他綁了來，”說起外人，池珉眼底的神頓時又了冷漠，啞聲道：“告訴他，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因為南枝的存在，他已經了一個多愁善的男人。

　可對于外人，他的確沒有任何的心，也沒有任何的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