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有詩書氣自華。

　這是廖秋月對林薇同學的第一印象。

　小姑娘的材小玲瓏, 厚厚的劉海擋住了半邊臉，上穿著漿洗到發白的校服，乍一看擺在人堆里很不起眼。

　可當站出來背誦古詩詞時, 你會發現的氣神整個煥然一新，一種飄逸自然的書卷氣和詩意, 從的眉宇間了出來，令的每一句朗讀都充滿了染力。

　“天長地久有時盡, 此恨綿綿無絕期。”如此的聲并茂, 好像在嘆息楊貴妃含恨的一生。

　“紛總總其離合兮, 斑陸離其上下……”如此的慨萬千，好像能到屈原那不屈的靈魂。

　兩首長詩背的一個字不錯，還十分到位，這是個真正喜歡古詩詞的小才啊！

　聽完了林薇的背誦, 廖秋月簡直滿意到骨子里去了, 再看了看其他學生：“還有誰能背出來這兩首詩嗎？”

　沒有一個人回應, 剛才還嘲笑林薇是個理科生、嘲笑不自量力的學生們, 現在紛紛都裝聾作啞。

　廖秋月看了一圈下來, 拍拍手說道：“既然今天只有林薇同學一個人背了出來, 那今年代表一中前去參加中華詩詞大會的人選，就是了……誰有異議嗎？”

　五十多個小選手們都不敢抬頭：沒異議。誰敢有異議啊？！

　自己背不出來，活該沒選上！

　……

　選拔結束, 廖秋月回到了高三語文組辦公室，打開了林薇的個人績表，想看看這個理科生平常的語文績怎麼樣。

　從上到下一看——單說語文這一門的考試績, 林薇次次考都是理科班年級前十的水平, 幾乎就沒下過140分, 有的時候還能蟬聯第一名。

　廖秋月眼中一熱, 立馬把鼠標一丟，跑到林薇高一時的班主任蔣建樹面前去發難。

　“老蔣，你這什麼眼？！那個林薇的生，明明語文績那麼好，你怎麼讓選了理科？！”

　“這全校前幾的語文績，還有這出口章的詩詞天賦，擺明了是咱們文科生的料子！”

　“這孩子要是投在我們文科班的門下，說一本重點大學是妥妥的起步價！”

　“去年期末分班，你怎麼不勸報文科呢？！”

　廖秋月覺自己簡直是錯過了一個億，甚至的班上都沒一個語文績這麼穩定的學生！

　蔣建樹抱著保溫杯，一聽這話就笑了：“你說林薇啊？我這學生有自己的理想，去年期末分班的時候，我也勸過報文科，可是自己說了，只想考北大的藥學系，所以必須報理科。”

　“什麼理想？”廖秋月還在懊惱，是真喜歡這樣的“吾家讀書種子！”

　蔣建樹喝了一口苦丁茶，作為林薇上高中的第一個班主任，他還記得小姑娘分班時的話：“林薇外婆因為癌癥去世的，老人家沒錢買抗癌的靶向藥，在初三那年自愿放棄了治療。所以林薇說了，等考上北京大學以后，要去研發便宜的靶向藥，要讓所有癌癥患者都吃得起藥。”

　廖秋月愣住了，原來這孩子還這麼有理想！

　怎麼辦？！

　更喜歡這個理科生了！

　***

　與此同時，林薇上晚自習的時候，再次到了全班同學的關注。

　在大禮堂里的表現已經傳回了班里。1班的同學們都覺得是“理科英雄”，一個人挑戰了整個高二高三年級的文科班，還給看不起他們的文科生們來了一個下馬威。

　用班長賀奕的話來說就是：“林薇，你干的真不錯！正好讓那些文科班的小兔崽子們瞧瞧，咱們雖然是理科生，但語文績也一樣比他們好！”

　“等你拿到了100萬獎金，別忘了請咱們全班人吃飯！”

　林薇扶額，什麼獎金？還沒有參加海選呢……

　到了晚自習下課，回寢室的路上，還接到了一通電話。

　“薇薇，恭喜你，聽說廖老師對你很滿意，答應做你的參賽指導老師了？”秦浚生的話語里都是祝賀之意。

　林薇打趣道：“浚哥，你怎麼這麼快就得到消息了？難道你是24小時關注我在干什麼嗎？”

　剛剛才接到了通知，說廖秋月已經答應帶去南京參加海選了，沒想到浚哥已經獲得了消息。

　豈止是24小時關注你……

　他讓妹妹和沈柯言拍下了在大禮堂里的一舉一，選拔一結束，視頻就發到了他的郵箱里。

　秦浚生不想多解釋什麼，就岔開了話題：“周五是我的18歲生日，我媽晚上要在家里給我舉辦人宴。周五放學后，你也請假過來吃個飯吧。”

　林薇有些顧慮道：“我聽說賀奕和蔣杏珺也要去你家參加生日宴，那我會不會和他們兩個上？”

　如果大大咧咧出現在他家宴會上，會引起別人非議的吧？說不定，還會被人誤解他們兩在早？

　秦浚生道：“他們兩只來一小會兒，七點前，我會讓不相干的人離開我家。你只要七點準時過來，就不會遇見他們。”

　連蔣杏珺和賀奕都是不相干的人？！

　林薇囧了囧，只能答應下來：“那我七點趕到你家去。到時候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

　掛了電話，林薇在想：送他什麼生日禮比較好呢？

　每一個人的18歲生日只有一天。這是個十分值得銘記的日子，要送他一份很有紀念意義的人禮。

　可是的囊中，是個窮學生，也沒什麼藝特長……

　好像沒什麼拿得出手的禮？

　****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林薇就發現：給秦浚生送生日禮的世紀難題，并不是自己一個人在考慮。

　距離他的生日還有四天時間，班上茶余飯后的唯一話題，已經變了“送老大什麼生日禮好”。

　起因是蔣杏珺和賀奕兩人得到了徐老師的批準，他們要在周五晚上結伴去秦家一趟——把同學和老師們的祝賀禮帶到他家去，算是聊表心意。

　接下來就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全班50個學生，看看誰送的生日禮最符合秦浚生的胃口。

　到了晚自習下課的時候，學生們自聚集一個個小團，討論的話題都是：

　“你打算送老大什麼生日禮？”

　“我的禮要不能吃，不能喝，不能扔。這樣老大肯定會好好保管的。”

　“我要送給老大一方壽山石印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這個寓意是不是很好？”

　“送石頭有什麼了不起的？我要送給他一條圍巾，是我自己編的，我要把我的心意傳達給他……”

　林薇簡單觀察了下周圍的生們，注意到了不別出心裁的禮——

　一些會畫畫的姑娘們，畫了許多唯的圖，配上祝福平安的文字，打包送給秦班長當人禮。

　一些擅長手工活的生們，組團織巾、編五彩手繩、編平安結……給他當生日問品。

　還有一些擅長寫作的生們，干脆發揮特長，給男神寫了幾首散文詩，用優的文字祝福他早早歸來，參加高考……

　還有幾個家里不差錢的姑娘們，買了名牌書包、名牌、鋼筆、運鞋等等……

　總之，各種各樣的生日禮五花八門。一個比一個心意虔誠，一個比一個寓意吉祥，一個比一個價值不菲……

　賀奕和蔣杏珺兩個人一看：乖乖，我們班同學要送給老大的生日禮堆起來有這麼多，他們兩本搬不，只好提前雇了一輛貨拉拉，打算到時候把禮裝車送去秦家。

　……

　時間來到了周三下午，林薇的禮還沒著落，實在想不出送什麼東西才好。

　給浚哥送生日禮，已經快變了一班人人參加的集活。偶爾也有同學經過的桌位，提醒道：“林薇，你打算給老大送禮嗎？”

　“你好歹也算我們1班的一員了，不如你也送個生日禮給老大吧！”

　“禮不需要多貴重，祝福的心意傳達到了就行！”

　浚哥幫了那麼多忙，禮送肯定是要送的，只是實在沒啥拿得出手的東西，這可怎麼辦才好呢？

　晚自習放學時下了點小雨，心里還惦記著這件事。一個人走在回生宿舍的路上，初秋的風不是很冷，但是夾雜著扣扣的冷雨淋漓，讓人無可避寒的襲擊。

　經過學校荷花池時，只見水面落滿了紅葉石楠，這是一種到了秋天就會變紅的小型觀賞喬木。遠看紅葉就像一叢叢火苗飄在水面上，還有一群小魚藏在紅葉之下。

　就在這一瞬間，靈一閃，理想中的禮終于浮現出——不如把學校里的各種紅葉收集起來，制作樹葉標本，擺出“祝你平安”的字樣，裝訂一本相冊送給他吧！

　紅葉，在古人的詩句里一向是傳之。

　做不來古人那麼浪漫的紅葉題詩，但是把紅葉修剪字送給浚哥，也是一樣的祝福寓意吧？！

　打定了主意，林薇停下了腳步，仔細將地上的石楠紅葉給撿拾起來，再撿了一些楓樹和烏桕樹的紅葉子，一起抱回了宿舍里，干凈葉面，在最厚的新華字典里。

　兩天后，這些葉子都被平整了，再把葉子剪裁開來，拼接不同的字，用白膠粘在一本新買的相冊里，封面上標簽：【祝秦浚生18歲生日快樂！】

　嗯，這就是心準備的禮了，希浚哥能喜歡！

　***

　可是吧……事卻沒那麼順利。

　到了周五當天，林薇剛下課就接到了組長的通知：1班后面的黑板報要換了，這一次到了第三組的人出黑板報。

　組長馮雨晨看了看自己的組員——咱們組一共有12個同學，其他人都畫過黑板報，只有林薇還沒有出過。

　看左手寫字也蠻練的，好像啥事都不耽誤，于是馮雨晨招呼和幾個組員留下來，放學后大家一起出黑板報。

　同樣留下來的還有姚怡辰——是班上的生活委員，同時兼任文藝委員，負責檢查驗收每一期的黑板報。

　林薇雖然不太樂意，但黑板報是每個組的學生流來出的，每個人負責寫一個板塊，這是班上的規矩，實在不好搞特殊化待遇，只能犧牲了午休的時間寫黑板報，想盡量趕在放學之前出完，這樣晚上才能早點去秦家祝壽。

　“林薇，你這寫的是個什麼鬼字？！就這麼幾行字，你都寫不好嗎！”姚怡辰站在黑板前，舉著小本本批評道。

　可偏偏監督出黑板報的是這位姚校花。

　姚怡辰早就看不順眼了，平常各種冷嘲熱諷不配。現在逮著了一個機會，姚怡辰就一直給寫的字挑錯。

　到了六點半，負責畫其他板塊的同組學生都走了。只有負責的這個板塊容一直不合格，姚怡辰怎麼看的左手板書字都不滿意，分明是在故意挑刺為難。

　林薇也是有脾氣的人，干脆把筆一丟——姑我不奉陪了！我罷工不寫了！你行你上啊！

　“姚怡辰，我的左手寫字水平就這樣！板書我從來沒有用左手練過！你再不滿意就自己寫好了！”

　“我今天晚上還有事，我跟徐老師請過假了，恕不奉陪！”

　說完，拎著書包走出了1班教室，背后傳來姚怡辰的罵聲：“林薇，你要是現在就走的話，我就去告訴徐老師！”

　“你別以為你右手傷，就能在班上搞特殊待遇不干活！”

　“你丫的，從前不是在徐老師面前炫耀，說自己會左手寫字的嗎？！”

　……站住個鬼！

　是右手骨折，才被用左手寫了一手好字，但從來沒有炫耀過這一點，更沒有因此不寫作業搞特殊化待遇！

　林薇頭也不回道：“姚怡辰，有本事你就去告訴徐老師啊！你看看徐老師會聽你的嗎？！”

　以為會怕這種小報告？

　……

　出了校門已經是6.40，外面的天都暗了下來，大街上車水馬龍，整個城市都披上了一層霓虹燈。

　還有二十分鐘就到七點了，一路奔跑到了公站臺前，上車后打開了書包，想把那本紅葉相冊集給拿出來，待會兒見了浚哥，當面給浚哥當生日禮。

　可看了一圈……書包里卻沒有那本相冊！

　林薇心里咯噔一下：放學時，明明記得把裝訂好的相冊放在了書包最外層呀！

　這種丟三落四心大意的錯誤，是從來不會犯的，那麼這本相冊怎麼會不翼而飛？！

　仔細一想，從六點放學到現在，什麼地方都沒去，只是站在教室后面出黑板報，教室里只有和姚怡辰兩個人在。

　難道是……姚怡辰趁不注意的時候，拿走了的相冊？！

　林薇咬了咬牙，對姚怡辰的人品一向不抱任何希，想想污蔑浚哥的那些話，搞不好這位校花欠手也欠。

　只好喊了一嗓子：“師傅，下一站我要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