憲宗留夏端在寢宮待了很久，父子兩人宛如民間父子促膝談心一樣，憲宗說著自己對江山的擔憂對為君之後重任在肩的無奈，自然還有夏端小時候在書房的優秀。

夏端不管心中是如何想的，臉上卻是又是激又是難過，不斷催促讓憲宗好好養好，一個孝順兒子會說的話他都做了。

待到離開勤政殿時，憲宗眼眶微紅，夏端更是眼皮都略有浮腫了。

莊嬤嬤將打聽到的這事告訴李太妃，李太妃手中拿著佛珠唸完一遍經，才笑了笑，“聖上對朝政，是有些力不從心了。”

若是憲宗對朝政還能完全把控，對夏端這個兒子，憲宗會上演父子深嗎？

李太妃一直覺得憲宗作為父親，幾個皇子好像都冇怎麼上心。幾位皇子格不同，各有優點又各有不足，除了三皇子夏天棄，也猜過憲宗到底屬意哪個兒子，如今也有些眉目了。

“太妃娘娘，三殿下讓人送了東西回來，據說是三殿下從匈奴那兒得來的，當年咱們公主殿下帶去的東西。”莊嬤嬤看李太妃有些失神，連忙將夏天棄剛讓人送到侯府的東西拿出來。

李太妃一聽說是昇平公主用過的東西，接過包裹打開一看，居然是昇平出嫁時帶去的一個首飾盒，著那鑲嵌螺鈿的喜鵲登枝圖案，眼淚又落了下來，“看我，年紀大了，這眼窩還淺了。”

“娘娘，您要傷心，就哭一場吧。”

“我不哭。”李太妃是抬頭將淚水了回去，“昇平自小就不喜歡我哭，我一哭就跟著哭……”

“娘娘……”

“素心，我等了十七年，纔有這麼個機會，他怎麼就這麼命大呢……我……”

“娘娘！”莊嬤嬤喊了一聲，阻止了李太妃的話，“娘娘，聽說那顧昀還是咱們公主殿下救下的，顧家後人在雁門關，為咱們公主殿下立了公主廟呢。”

這事是夏天棄在信中說的，還說因為顧家在北地很百姓戴。所以，顧清韻和顧昀為昇平公主立廟後，北地百姓們也爭相跟著燒香跪拜，公主廟的香火很盛。

李太妃看著夏天棄的書信，夏天棄倒是細心，還讓人繪了一幅公主廟的畫，那座公主像，看著真的和昇平公主有幾分相似。

以前夏天棄口口聲聲說要迎昇平公主回國，聽著，也隻當是孩子的言稚語，現在，夏天棄在雁門關，竟然還記著要幫自己尋找昇平的東西，送回來給自己做個念想，這份心思，心中熨帖。

養了夏天棄，是因緣際會，但是也是因為夏天棄不得憲宗寵。李家扶持夏天棄繼位，夏天棄冇有母家依靠，李家日子好過，自己又能藉機讓憲宗所有的盤算落空。憲宗害死了昇平，讓自己這一輩子了一場空，也要掐斷憲宗的念想。

李太妃歎氣，林妃了心思，可惜謝氏瞻前顧後，明明家中劑量就能讓憲宗一命歸西，偏偏害怕朝臣懷疑，如今倒是便宜了夏端。

“咱們公主殿下那麼好，必定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曆劫的。現在殿下日日著百姓供奉，功德夠了，也許早就回到天上做神仙了，肯定在天上保佑您呢。”

李太妃挲著畫像，微微點頭，“那顧家後人倒是知恩圖報的……”

“那是，當年顧大將軍在的時候，誰不誇顧家乃是仁義忠厚之家。”莊嬤嬤說著，也帶了兩分，未曾跟著進宮前，那時還是個小丫鬟，可冇聽顧家軍抗擊匈奴之事。

“可惜我如今幫不了他們什麼。”李太妃歎了口氣，“你給宮外送個口信，跟我父親說，顧家之事，若能幫著開口就說一句吧。亡齒寒，顧家若是平反了，武將勳貴之家，也能得些禮遇。”

“娘娘還是心善，您放心，奴婢馬上將信送出去。”

“這幾卷經書，你送去貴妃宮中吧。就說是我為了太子殿下準備的。太子殿下死了，聽說貴妃娘娘病了，我這份也不好多在宮行走，不能去探。你替我問候一聲，勸勸，這宮裡的日子啊，不止是為自己過，還為了孩子過，為了孃家人過。再不濟，太子殿下死因還未查明，可不能冇了氣神。”李太妃放下佛珠，低聲說道，“夏端都快以太子自居了，貴妃娘娘也該振作一下，想想哪位皇子繼位日子好過。”

“娘娘放心，奴婢知道該怎麼說。”莊嬤嬤心領神會。

鄭貴妃由於夏競之死，一下心如死灰，整個人都垮了，從訊息傳到京城到現在，貴妃娘娘再未在人前過臉。

莊嬤嬤上門探，送了東西，也將太妃娘孃的話告訴了鄭貴妃。

憲宗昏迷醒來後，再未見過鄭貴妃，鄭貴妃的寵妃形象一落千丈，如今太子一死，要不是鄭左相還是實權在握，隻怕這宮裡的人都要拜高踩低了。

看到莊嬤嬤來探，鄭貴妃隻覺得李太妃到底不是有利益瓜葛的宮人，纔會關心自己。

聽了莊嬤嬤勸告的話，鄭貴妃想了半日，讓人將鄭禹請進宮探病，“父親，太子的死，您查明瞭嗎？子詹到了雁門關，他有冇有查出什麼事？”

鄭左相看著好像老了十歲的兒，歎了口氣，“子詹到匈奴大營時，匈奴人說太子殿下自殺了。子詹去那邊檢視過，那營帳是有匈奴士兵看守的。”

“我不信，太子怎麼會自殺！”鄭貴妃不信自己的兒子會是自殺而死的，抬頭看向鄭禹，“父親是不是打算投靠夏端了？”自己的兒子死了，孃家是不是要棄了自己，投向夏端那頭了？

“娘娘，太子殿下之死，未必是二殿下……”

“嗬——”鄭貴妃冷笑了一聲，“可是從雁門關送回來的奴才說過，在沙場上太子的馬忽然失控跑了起來，纔會落匈奴之手。父親真當我是無知婦人嗎？”

鄭左相看著鄭貴妃，終究又歎了口氣，“你放心，家裡絕不會投靠夏端的。”

聽到左相的保證，鄭貴妃心緒略微平靜了些，“當初夏竣死了，謝氏就認定是我們害的，照我看，隻怕是夏端的手，他如今又害了太子，謝氏那個蠢婦就是不信我……父親，夏端如今一直在宮外走，能不能派人……”

“娘娘不要胡思想，此事非同小可。”鄭禹嚇了一跳，夏端現在出門，邊隻怕是死士暗衛圍了一群，鄭家就算養了幾個高手，哪裡能這樣冒險呢？何況，鄭子詹從雁門關回來後，跟他說的話，讓他心中也有些猶豫。太子死了，鄭家上下卻還想活著，不僅活著，還要活得好，就得想想鄭家該如何站隊了。

鄭貴妃看父親沉思的樣子，心中一冷，父親到底是鄭家的當家人，不會為了競兒報仇而冒險的，但是，自己隻要說父親，不讓夏端如意，也算是為太子報了一半仇了，低聲說道，“父親，我知道您要為鄭家考慮。隻是，還您三思，夏端邊有了沈家，您就算有心投靠，也隻是錦上添花而已。若想得個大功勞，就得雪中送炭。”

兒忽然說出這種話，鄭禹倒是有些意外。他本以為今日進宮，鄭貴妃會哭鬨著讓自己幫夏競報仇，冇想到鄭貴妃倒是轉了。

“娘娘難道有了主意？”

“父親，我如今算是看明白了，都說聖上對我寵，現在看或許還不如對林妃呢，林氏那賤人大逆不道，到現在還有命活著。父親要想扶持人，夏端不缺父親這個助力，既然要扶持，父親就得選個冇有基的，人家纔會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