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中午,雁門關城門大開,迎接戰死的顧大將軍父子和顧家軍將士們。
三口棺木抬進城中,顧清韻和顧昀親手扶棺,後是長長的頭戴白布的將士們。
一走進城中,就發現雁門關北門長街兩旁,擺著一排排香案,城中男老們,有人披麻戴孝,有人燒著香燭紙錢,有人磕頭跪迎……
顧清韻和顧昀向兩邊百姓抱拳答謝,百姓們原本是低聲啜泣,不知哪位老人哭喊了一聲“大將軍”,長街兩旁哭聲一片。
曹大剛抬著棺木,也是淚流滿麵,錢濟路上和許遷換了手,走過來想幫曹大剛換手讓他歇口氣,曹大剛虎眼一瞪,“不累,老子抬到琴川去都不累。”
錢濟掏出塊帕子,“不換手歇氣也行,您先把臉。”
曹大剛拿袖子抹了把眼睛,“雁門關的風太大,都迷眼了。”
錢濟……抹了把眼睛,“將軍,您想哭就哭吧,不丟人,您回頭看看許遷那兩眼睛,都紅兔子了。”
“不哭,男人哭什麼哭,顧大將軍以前說隻要北疆太平了,他死了都是笑著閉眼的。顧大將軍父子三人能回鄉安葬了,匈奴打退了,都是好事呢,都是大好事呢……”曹大剛大聲說著,甚至還想扯出一個笑臉,可惜那笑臉太醜,跟哭了一樣。
肖天楠就跟在隊伍後,看著眼前這長長的迎接隊伍,想起被靜悄悄送回涼州的父親棺木,想起這些日子自己獨自領兵打仗後的種種,不由大放悲聲。
他哭慘死的肖正國,也哭自己,看向最前麵的顧清韻和顧昀,他忽然就想起了父親以前掛在邊誇獎顧家人的話,那時他不服氣,總覺得易地而,自己會比顧家人做得更好。
如今,他終於明白,自己未必能做得更好,至現在,他冇能撐起肖家的家業。
原來的顧宅廢墟,兩扇斑駁的紅漆大門開,在原來議事廳的位置上,段錚親自帶人搭起了簡易的靈棚,作為顧大將軍父子三人的停靈之所。
顧清韻打算去雁城迎了母親和兩位嫂嫂的棺木後,一起將他們送回顧家在琴川的祖墳安葬。死於異鄉,總得落葉歸。
雁城那邊,唐幕僚得知顧清韻和顧昀迎回顧家父子的骸後,就讓人將夫人墓周圍圍了起來。
顧清韻請慧果和尚一起來到雁城,將棺材抬了出來。
顧夫人和兩位夫人的墓,是當初楊長治親自帶人安葬的,所以棺木都用了上好的木料,這麼多年棺木冇有朽壞。
雁城百姓隻覺得雁城這些年的太平,都是三夫人保佑的結果。聽說顧家後人要將夫人們遷走,也是一路跪送,還求顧清韻將此墓留著,做個冠塚,讓雁城百姓們供奉香火。
顧清韻謝了百姓們的厚,抬棺返回雁門關。
雁城那位何知府也跑來了,夏天棄下令讓唐幕僚暫理雁城政務軍務,知府等於被架空了。看到夏天棄,何知府恨不得撲上來求饒,可惜被親兵護衛們攔著,他連順王爺的前都未能近。
眼看著順王爺幫著抬棺走人,知府大人沮喪不已,回到衙門,看著門前冷落,除了自家仆人,其他佐一個都未見,都跑軍營找唐幕僚請示了。
想拍馬屁拍不到,現在想做個兢兢業業的樣子,也來不及了,他大為後悔,早知道當初不急著跑路了啊,就安置幾個北地流民而已,這事有什麼難的?可恨都被姓唐的掐尖了。
夫人看他回來,急忙跑來問,“你見到王爺了冇?有冇有說咱們翠兒有意服侍王爺的事兒?”
“見什麼見啊,王爺邊一堆人圍著,冇見到人。”
“你說你,今日不是那個顧家來遷墳嗎?這麼晦氣的事兒,王爺難道還能站到墓前?”
“站到墓前算什麼?王爺親自幫著抬棺了。”
“什麼?這怎麼可能?王爺可是子龍孫啊!”知府夫人低呼了一聲,“王爺犯不著討好顧家人啊!”
知府大人低聲嘀咕,“對啊,你說奇怪不奇怪,順王爺為何對顧家夫人這麼禮遇呢?對了,顧家不是隻剩下一個後人了嗎,今日又冒出來一個顧公子。”
“王爺這是看上顧家人打仗才能了吧?我上街都聽人說,顧家人天生將帥之才。對了,那顧家後人顧清韻,據說正當妙齡,是個貌佳人?”
“原來如此啊!”知州大人以拳擊掌,直接站了起來,想想剛纔看到的顧清韻的樣子,就算他一直覺得人舞刀弄槍不像話,也不得不承認,那個顧清韻的確長得好看,他在房中踱步沉思。
知府夫人急得一把拉住他,“你彆轉圈啊,我們如今可怎麼辦啊?總不能真等到你被貶撤職吧?你倒是快想想法子啊,在家裡轉圈能有什麼用?”
知府大人被拉得一個踉蹌,使勁將袍袖從夫人手裡拽了出來,“行了行了,我心中有數,你一個婦道人家摻和什麼,快回後院去。”又衝外麵吩咐道,“來人,快請師爺來見我。”
知府大人與師爺商量半晌,很快,就有知州夫人的人到城外的嫁妝莊子找人,知州大人往京城送了一封信。
幾日後,遠在京城的二皇子夏端,聽說有人求見自己,他將來人招進來一看,並不認識。
那人磕頭跪拜後呈上了書信,“小人見過二皇子殿下,我家主人乃是雁城知府何文舉,命小人將這封信呈殿下手中。”
夏端聽說是雁城知府何文舉的人,這何文舉當初當雁城知府,不是自己的門路,怎麼忽然給自己寫信了?
他邊的小太監上前,接過那信看了確認冇有問題,才到夏端手中。
夏端拿過信仔細看完,臉有些凝重了,“何知府在雁城也是為國守邊,勞苦功高,你回去告訴何知府,讓他放心,本殿絕不會讓忠心耿耿為國守邊的忠臣寒心。”
那下人聽了後,大喜過,磕頭退下,急急忙忙返回雁城去報信。
夏端拿著那封信思索半晌,讓人將幾個幕僚找過來,將信給眾人看了,“你們看看,此事是真是假?”
幾個幕僚議論之後,其中一個說道,“殿下,不論此事是真是假,如今順王爺打退匈奴,殺了蘇兀朮,立下大功。匈奴,北疆十年太平無事,順王爺此次功勞,天下人皆知。殿下,順王爺已經了氣候,顧家在夏國武將中地位本就尊崇,景興二十七年大戰後,更讓天下人唏噓。順王若是拉攏了顧家後人,更是錦上添花。而太子一派對殿下您恨之骨,此事不得不防啊。”
夏端微微點頭,冷笑了一聲,真是冇想到啊,當初在宮裡活得狗都不如的夏天棄,如今也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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