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月后,圣駕回京。

　伶玉許久沒見稷兒安兒，回金華殿換了裳，聽說皇子公主都在太后那,迫不及待地趕去慈寧殿。

　這些日子稷兒安兒一直養在慈寧殿由太后照看,德妃時不時過去一趟。伶玉到慈寧殿的時候，安兒正跟嘉禾一起玩，兩個半大的孩子自是什麼都不懂，鬧著鬧著稷兒也摻和進來,不一會兒三個娃娃齊齊大哭出聲。

　德妃又笑又氣，活像伺候三個活祖宗。

　抱起一個又抱起一個，好不容易哄得人不哭了，就見殿門打開，伶玉進了來。

　“怎的哭了？”伶玉蹙眉一看,哭聲沒落，稷兒又跟兩個姐姐鬧了起來,隨即殿一陣咯咯的笑聲。

　德妃含笑,“小孩子玩鬧罷了，過會兒就好了。”

　伶玉這才松口氣，轉拉住了德妃的手,“這些日子多謝姐姐了。”

　“你我姐妹,謝什麼。”德妃與手掌相握，兩人相視一笑。

　……

　太后休憩過,從殿里出來，“又是稷兒欺負兩個姐姐了？”

　眼笑著,搖了搖頭，像是無奈的語氣，“這小娃子,跟皇帝小時候倒是像。”

　伶玉松開了握著德妃的手，等太后近前，恭恭敬敬地福，“臣妾參見太后娘娘。”

　太后這才看清，笑意淡了下去，甚至沒問一句話，看向一旁站著的德妃，“皇子公主該是了，抱回去給母照顧吧。”

　德妃看了眼伶玉，輕抿住，想了想道:“娘娘，宸妃現在回來了，日后臣妾同宸妃一起帶皇子公主來慈寧殿，不知有多熱鬧。”

　殿靜了一瞬，太后臉上笑意愈發寡淡，聊勝于無，“不必了，哀家喜清凈。”

　出了慈寧殿，德妃低聲安，“太后娘娘寵著大皇子，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

　圣駕出巡這些日子，德妃為讓太后與大皇子親熱，常去慈寧殿，一來二去，太后也愈發信任德妃。原以為在太后面前給伶玉說幾句好話，太后就會改觀，卻忘記太后也是嬪妃出，在后宮不知斗了多年，對這種手段一清二楚。

　伶玉明白德妃的意思，太后對的態度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釋然笑道:“多謝姐姐。”

　這四個字要比方才更為真切。

　德妃活得通，皇上盛寵伶玉已遠遠超越了對尋常嬪妃的寵，是皇上放在伶玉手中的一把刀，這麼做不只是幫，也是在幫自己。但時間越長，越發現伶玉的不同，皇上一代明君自然不會像先帝昏庸，寵伶玉也無可厚非。

　兩人相別，伶玉回金華殿，母帶兩個娃娃下去了，累了幾日，回宮就馬不停蹄地去了慈寧殿，此時閑下來伶玉頗有不適。

　許是趕路太累，沐浴過上榻沒多久，就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徐才人得知圣駕回宮，便著肚子去乾坤宮求見。

　的月份漸大，肚子也越來越明顯，許是養得好的緣故，看起來倒像快臨盆的模樣。

　聽完通稟，李玄翊不耐地抬了抬眼，“快臨盆，不在宮里待著，跑什麼？”

　福如海訕笑，低著頭不敢答。即便徐才人沒宸妃娘娘得寵，可好歹是懷了皇嗣的，焉知以后誕下皇子公主，不會坐到皇上如今的位子。

　這些話福如海心里腹誹，面上不敢說，他做奴才的，最忌諱的就是不會看臉，得罪主子。

　念在有孕的份上，李玄翊讓進了殿。

　天涼了些，徐才人外罩了一件薄衫，靛青的，李玄翊多看了眼，目稍凝，他記得后宮里最穿靛青的是那子。

　“嬪妾參見皇上。”

　徐才人福過，面稍頓，似有不適。

　李玄翊薄輕抿，“給徐才人賜座。”

　聽聞皇上關切，徐才人臉上那點笑愈發明顯了，“多謝皇上。”

　垂低頭，臉頰通紅，像是赧。

　李玄翊指腹叩了叩案，“見朕有事？”

　自是沒要事的，只不過懷著孕，待過幾月臨盆，萬一誕下了皇子，沒皇上寵怎行？

　徐才人了帕子，眼圈紅了起來，“皇上一走許久，嬪妾有孕不能服侍在皇上側，只是心里想皇上了。”

　旁邊福如海聽得一愣神，徐才人雖是庶出，可也不至于能把話說得這般直白，這番撒賣乖的做派倒是像宸妃娘娘。

　李玄翊眉心一跳，敷衍道:“朕離京幾月，確實倏忽你了。”

　帝王臉滴水不，徐才人就以為自己這樣討得了皇上歡心，兀自站起了，扶著肚子走到帝王側，“嬪妾想皇上，皇上今夜來晚晴苑可好？”

　今夜答應了那子去金華殿，若反了口，那人怕又是要找他鬧。

　李玄翊斂下眼，目落到子大著的肚子上。

　徐才人肚子大，站久了便發酸，額頭也沁出了些薄汗。

　期待地等著帝王的回復，心里抱了一希冀。

　李玄翊不聲地收回視線，將榻讓出來，“累了坐下歇歇。”

　帝王能注意到常人看不見的細節，只是肯與不肯。

　徐才人臉上又上了一層，含帶怯地坐下來。

　“嬪妾真的想皇上了。”不由分說依偎到帝王懷中。

　李玄翊看著懷里子的面龐，眼底并無多余的緒，卻也沒有推開。

　……

　伶玉一覺醒來就聽說徐才人到乾坤殿求見了皇上。

　凝枝怕主子失了寵，勸也去乾坤殿面圣。

　此時幾近日落黃昏，伶玉不知睡了多久，了眼，清醒片刻，搖搖頭道:“不妥。”

　“徐才人快要臨盆，我若現在去，只會惹得太后不喜。”

　凝枝還想再勸些什麼，燕霜扯了扯的袖，示意噤聲。

　因白日睡得多，到夜里反而沒了睡意，伶玉與稷兒安兒玩著，聽見外面傳來圣駕的靜，有些詫異，徐才人去了乾坤殿，還以為皇上今夜就去晚晴苑了。

　帝王臉并不好，伶玉揣測自己是否又有哪里惹了皇上不悅，可思來想去，回宮后這才與皇上見了一面，也沒鬧出別的子，難不皇上是不喜去慈寧殿了？

　伶玉兀自揣測，倒了盞茶水放到帝王手邊，“皇上是有煩心事？”

　李玄翊掠一眼，不不慢飲了那盞茶水，“是有煩朕心的事。”

　夜漸深，寢殿生了兩盞明燭，宮人有眼地退出去，室只剩下兩人。

　伶玉含住，依照往常的直覺，此事必然是與有關。

　不想再聽了，再說下去，指不定又要罪。

　“既是煩心事皇上就不必想了，到了金華殿看到臣妾和稷兒安兒，那些瑣事又有甚要？”

　伶玉眨了下眼，依偎到帝王懷中，紅輕咬了下男人突出的.骨。

　李玄翊眸漸暗，冷嗤了聲，這油舌，討巧賣乖的招數是越來越練了。

　帝王不理會伶玉的討好，冷淡著一張臉道:“徐才人即將臨盆，過些日子朕多去幾回晚晴苑，就不再來看你了。”

　話說得一本正經，讓伶玉也開始不皇上究竟是如何所想。腦中極速思慮，此時是應當說該去，還是撒吃醋說皇上薄……

　思慮的功夫，李玄翊已將的心思看得徹。

　下江南一事太后就這子有太多不滿，他若是罔顧徐才人有孕而偏寵，即便他不在乎，但自己不在時，在后宮終究難做。

　李玄翊修長的指骨挑起伶玉的下頜，指腹在那珠上兩下。就像水做的，會哭，能哭到他心坎上，大半月回京，念在子不適，許久未與做那檔子事。

　男人眼眸越來越深，伶玉太悉皇上這副神，皇上素來不緒，只是每當那事眼中的沉暗瞞不了。

　許久沒做過，伶玉也是有些想，但一方面于啟齒，另一方面連夜趕路實在累，是半點不愿意。

　月過小窗，伶玉眼睫輕得越發的快，素白的小手死死住擺一角，口中不溢出一分旖旎。

　半個時辰后，靜停了下來。

　伶玉幾近暈了過去，像一條瀕死的魚。

　李玄翊撥開子面龐被汗水浸的碎發，黑眸深沉，有.事過后才顯出的不羈風流。

　“徐才人若誕下的是皇子，你會怎麼辦？”帝王在這時問。

　伶玉徐徐掀開眼，眸中閃過狐疑，“皇上為何問臣妾這個？”

　李玄翊沒追究是裝傻還是真的不懂，耐著子繼續，“稷兒是你的孩子，倘使將來了儲君，你就會是母儀天下的皇后。然徐才人若誕下皇子，則意味著稷兒要多一分顧慮。”

　伶玉緋未退，嫣紅的多有妍麗，半是嗔地看了男人一眼，“徐才人為何會有孕？還不都是皇上的錯。若皇上不想徐才人有孕豈不是有各種法子？”

　“皇上想要子嗣綿延，后宮子自當會開枝散葉，沒了徐才人也會有趙才人，李才人。臣妾是皇上的人，若要在乎這些，豈不是要一直斗個沒完，屆時也只會討得皇上不喜。”

　“皇上真鐘意稷兒，自然會親手為他鋪好路。”

　伶玉彎起眼眸，手臂勾住了帝王的脖頸，只是子酸得厲害，依舊被人按在下。

　雖平日胡鬧，但到了大事上總是合他心意。

　這夜，圣駕在金華殿留了一個時辰，離開后去了晚晴苑。

　圣駕到晚晴苑，徐才人是最高興的，縱然宸妃貌寵，可人見多了哀求次數終有膩的一天。

　徐才人滿心歡喜地去迎駕，依舊是那靛青的，帝王掃一眼，并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