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鄭龍點頭，“陳二公子，皇城是上面欽點你三叔偵辦，可他本人，包括我們下屬，在本地混得臉太了，無從下手，我們一接近，他們立馬停止營業，我們抓賭，也總不好挖地道進去。”

他興了手，“錄音在哪？”

“富江華苑的書房屜底格，著黃膠帶。”

一門之隔的陳翎，右手銜著煙，眼底波瀾暗涌。

法與，他一向涇渭分明，十三年臥底生涯中，非黑即白，從無灰地帶。

這一刻，他驀地意識到，人本存在灰地帶。

孤勇者脆弱，得意者空虛，風者污穢，卑賤者竭力。

是非常晦的矛盾。

他碾滅煙頭，敲擊鐵窗，鄭龍走出，“您有吩咐？”

陳翎揚下，示意電梯跳躍的數字。

下一秒，電梯門顯薛巖的廓。

同時，警用電梯門也敞開，兩名下級押著江蓉從里面出來。

陳翎抬手，制止他們作。

薛巖走到他面前，“三爺，何士暫時沒有出院，不便出面。簽署了諒解書，還有何士與沈楨小姐的驗傷報告。”

陳翎接過報告單，兩份傷鑒定均為輕傷。

李浩也略瀏覽一遍，“另一名害人的諒解書呢？”

薛巖說，“由沈小姐的朋友宋黎士送到鄭局辦公室了。”

李浩低聲，“陳廳，有諒解書能輕判。”

江蓉神不屑看向那封文件，“我用不著假惺惺諒解我，下井落石倒是符合。”

薛巖又走到面前，“何佩瑜士囑托我捎一句話，為薄寡義的陳政耗盡一生的青春，以唯一的兒子做家族斗爭的武，陳夫人，咱們到底值不值呢？”

江蓉著不遠那扇閉的鐵門，腦海浮現年的陳淵，他怯生生，捧著幾乎比他還高大的英語詞典，“母親，您不要生氣，我學。”

他抱頭，任由用戒尺擊打后背，只因他跟著何佩瑜去樂園，激怒了對二房的敏。

他在發燒生病也不哭不鬧，甚至不會同多講話。他每次回老宅，江蓉好像從來沒有噓寒問暖，關懷，一味要求他凌駕于陳崇州，獨占富誠，驅逐何佩瑜母子。

“不值。”江蓉眼眶一點點泛紅，倏而哭出聲，“太不值了。”

陳翎合住文件袋，遞給鄭龍，“后續量刑由法院判定，你隨案卷上。”

***

陳家這場風波，是省廳重點督辦，12月拘捕，1月底便開庭。

宋黎陪沈楨坐在旁聽席，環顧一圈，沒有陳淵的影。

“你尋什麼呢？”

回過神，“沒什麼。”

宋黎試探問，“陳淵？”

沈楨咽了口唾沫，“他沒出庭？”

“他在香港的公司掛牌上市了，子公司在本市，萬文集團。”宋黎慨，“他一直兩手準備，沒有全盤押注在富誠。富誠垮臺，他有香港的公司，仍舊是金融圈大鱷，陳崇州斗不贏他。”

不吭聲。

在長達五十分鐘的辯護后，審判員當庭宣判：

陳政涉嫌故意殺人罪【未遂】，挪用公款罪，境外洗錢罪，重婚罪，誹謗罪，數罪并罰，判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罰金1.2億，終不得任何理由保釋。從犯肖徽、張理、靳桂，分別判十年、八年、六年。

江蓉涉嫌故意傷害罪，誹謗罪，由于害人出諒解書，判有期徒刑4年，罰金70萬。

陳崇州涉嫌私刻公章罪，由于是本家族企業，后果較輕，得到其他家族員的諒解，且有重大立功行為，判有期徒刑6個月，罰金9萬。

陳政與江蓉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何佩瑜破壞家庭和諧，無視公共道德秩序，應歸還部分夫妻共有財產：芙蓉道華熙墅區02幢，江云路天禧公館b座9層，賓利一輛，奔馳suv一輛，共計4.3億元。

另，非婚子有同等繼承權，何佩瑜與陳政育有一子，其賬戶2800萬資金，以及其子名下所繼承資產：金禧墅園a3幢，捷豹一輛，酌不予追回。

宣判完畢后，當場帶離法庭，陳崇州邁下被告席的瞬間，忽然側停住，目準無誤落在沈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