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駕到！”小太監一聲尖嗓,生生何太醫那句話憋了回去。

　伶玉著小腹站起，盈盈屈膝，“嬪妾參見皇上。”

　李玄翊上前幾步一把扶住，“怎麼回事,朕聽宮人說你暈過去了？”

　“皇上,嬪妾沒事。”伶玉依偎在男人懷中,看了眼何太醫，抿了下又道:“何太醫說嬪妾有孕了。”

　“有孕？”李玄翊眉宇鎖,手掌上伶玉的小腹，掌心微熱,靠得子臉頰一紅。

　李玄翊目向何太醫，“宸嬪有孕了？”

　何太醫脖頸一涼,不知該說什麼，憋了半天道了句,“看脈象確實如此。”

　……

　伶玉到殿休息，何太醫一路跟著進了乾坤宮。

　殿,何太醫先跪了下來,“皇上，臣觀宸主子脈象與當初淑儀主子初時脈象頗為相像，料想當是服用了假孕的嶺散丸才致使有這種脈象。”

　李玄翊抿著,指腹捻了捻玉戒,許久才道:“你是說宸嬪有意假孕？”

　“臣看著并不像。”何太醫一五一十道:“臣給宸主子診脈后，主子曾多次問臣可是診錯了脈象,主子還說近日無任何有孕的反應，臣料想主子對此并不知。”

　何太醫沒將最后一句話說出來，宸主子既然對此不知，那麼只剩下一種可能,就是有人暗中下藥讓宸主子以為自己有了孕，屆時暴，再扣上個欺君之罪。

　后宮人心叵測，何太醫當值多年，什麼樣的主子都見過，能用這種手段也不足為奇。

　龍椅上的帝王沉默許久，眸子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麼。

　半晌，李玄翊薄啟開，“宸嬪宮中所有用度當有孕置，此事不許再提。”

　何太醫驚詫，皇上這是想瞞住宸嬪假孕一事？可這如何瞞得住？過了五月肚子尚沒靜，不僅宸嬪會生疑，后宮也會有人對宸嬪的皇嗣起疑，那時候又該如何？

　不過這些不是歸何太醫所管，何太醫的分之事就是護住宸嬪腹中的“皇嗣”。

　何太醫剛退出殿，福如海就被到了圣前。

　“去尋兩個尚可的宮帶到前伺候。”帝王著眉，眸中略帶憊。

　福如海聽得疑，不想皇上要尋宮做甚，驀地記起方才何太醫的話，若宸嬪真是假孕，難不皇上是想借著宸嬪假孕的機會送給宸嬪一個皇嗣？借腹生子，只為了給宸嬪一份安穩。

　想到這，福如海一，再不敢多猜，應了聲，躬退下去。

　……

　伶玉對自己有孕一事也頗為疑慮，莫名地，總有種不祥的預。

　都說子有孕會茶飯不思，會孕吐不止，可分明沒半點反應，除卻脈象，哪像個有孕的樣子。

　越想越不明白。

　夜中圣駕至。

　伶玉依偎在男人懷中提起了這事，“皇上，嬪妾想再尋別的太醫診一診脈，會不會是何太醫誤診了。”

　男人薄吻了下伶玉的眉心，溫熱的手掌到小腹上，“別想七八糟的，十月后朕會給你一個皇嗣。”

　伶玉訝異，抿了又抿，“皇上何意？”

　帝王已是再不愿多說，拍了下的肩背，“睡吧。”

　燭火搖曳輕晃，伶玉在男人懷中，整個人的一團像只乖順的貓，呼吸緩緩，綿綿。

　李玄翊想到那日德妃的話，子太弱，若不能孕育皇嗣只能用別的法子。

　……

　伶玉有孕的事傳了滿宮，聞訊的嬪妃各懷心思，歸到底，無不是艷羨嫉妒的圣寵，現在命好的又有了孕，當真是人恨得牙。

　惠修容在院中剪著花枝，聽聞這事冷冷地笑了聲，“子折騰那樣還能有孕？莫不是同本宮一般想要貍貓換太子吧。”

　桃樹的枝掉到地上，惠修容放下剪刀拍了兩下手，“讓人查查究竟是怎麼回事。”稍頓，又道，“機靈點，別讓人發現了。”

　穗音聽命地下去。

　惠修容看著滿院子新栽種的桃樹，已經記不得有多久皇上沒再步過的鐘粹宮，殿上巍峨的牌匾落了灰，也已許久沒人再去拭。

　不過短短一載，后宮如洗牌般變頗大，淑妃賜死，皇后倒臺，以往人看不起的陳昭儀一躍變了主掌后宮的德妃，不僅有著皇上唯一的皇嗣，還代了皇后的大權。而除了冷落的門庭，什麼都沒有，再有半月選秀，徐家也會送人進宮，彼時更是連家里都拋棄了。

　造這一切的人正是一年前親自帶進宮的伶玉，誰能想到不過一介孤，甚至還做過旁人外室，竟能有如今這般造化。

　惠修容著滿園的桃林，目現出一的狠。

　……

　自那晚聽過帝王的話后，伶玉對自己有孕一事更加疑慮。

　有心想再找別的太醫診脈，但因有了皇上的話，只能歇下這個心思。如果有孕一事是假，那倒底是什麼掩蓋了的脈象，造了有孕。或者說是有人故意為之，讓有孕。

　后宮中哪個嬪妃有這種本事。

　伶玉斂眸深思，忽記起那日在這坐過許久的婉淑儀。如果婉淑儀有孕是假，那麼是否給自己下了同樣的藥？

　其目的就是為了讓以為自己有孕，屆時時機一到，再將拆穿，欺君之罪，必然會惹得皇上圣怒。

　伶玉想通其中緣由又不輕嘆，計謀看似毫無疏，可唯一忽略的就是圣心。

　婉淑儀哪里會知，假孕的事八皇上已經一清二楚了呢？

　伶玉了小腹，皇上那些話又是什麼意思。至今沒有孕，太醫又斷定子嗣艱難，皇上如果想給一個孩子會怎麼做。

　那些事伶玉不敢深想，既然皇上已經有了決斷就不是能夠上手的。

　后宮里沒有人活得容易，進宮一載，伶玉看遍了后宮的勾心斗角，已沒了心思再去心疼別人。

　……

　這廂福如海遵著圣令去找合適的宮，適齡子不，但為皇上擇人總要選個模樣周正，形適宜，能孕育皇嗣的。

　福如海先去翻看了宮人進宮的簿子，將幾個合適地畫出來，又親自去看了人。

　挑出有十個，送到皇上面前。

　乾坤殿了十個宮，模樣周正，規矩有禮。李玄翊淡淡掃了眼，隨意點了兩人。

　福如海會意，將其余的宮送了回去。殿兩宮不知發生了何事，不過于們而言，能夠見到皇上是天大的事，謹慎小心地跪在地上，生怕了圣。

　李玄翊翻開公文，片刻，提筆在公文中落了兩筆。

　硯臺中沒了磨，李玄翊點了其中一個人上來磨墨。

　這宮名喚蟬，宮三載，年紀將及笄。

　伺候筆墨這事以前從未做過，此時拿起磨石難免笨拙。

　李玄翊瞥了眼，“多用些力。”

　蟬冷不丁嚇了一跳，手腕用了力道，使了大勁磨著。

　“家中可有人在？”帝王淡淡開口。

　蟬規規矩矩地答，“家中有一弟和年邁的阿婆。”

　是個世清白的。

　李玄翊合上公文，拿起下一張折子，隨口道:“今夜你留下。”

　當夜，對外稱皇上并未召人侍寢，留在了乾坤宮。實則寢殿蟬手忙腳地除去帝王外衫，紅著臉拉上了帷幔。

　不知，福公公召們進來是伺候皇上。了宮，伺候皇上可是天大的好事，在尚局做事，給各宮送新裁的裳時看見主子們著華貴，舉手投足間渾然天的貴氣，曾想過，有朝一日也坐上娘娘的位置，而今被皇上選中，終于離那位置要近了一步。

　蟬累了一夜，翌日醒時有些晚了，枕畔涼，帝王早已離開。

　紅著臉掩被起，殿外伺候的宮人魚貫而，服侍起。

　蟬從未過主子的待遇，被人伺候著頗為無措。

　福如海端著碗黑乎乎的湯藥進來，躬道喜，“恭喜姑娘承恩寵。”

　蟬赧一笑，“不知皇上要給奴婢何位分？”

　聽說宸嬪當年初初寵被皇上賜了寶林位分，還給了封號，如今即便沒有封號，皇上當也給一個位分。

　福如海明白這句話何意，笑著躬了躬，“皇上囑咐姑娘暫且留在乾坤殿伺候，待日后誕下皇嗣，自當厚待姑娘。”

　誕下皇嗣？

　蟬雖不知皇上為何不愿給位分，只不過聽了這四個字，眼眸笑意更甚，后宮如今只有德妃一個小公主，要是能誕下皇嗣，日后豈不是一步登天，萬一得了皇子，那可是要做娘娘了！

　蟬心中想著，臉上笑意止不住，“奴婢多謝福公公提點。”

　福如海照著吩咐辦完，將湯藥遞了過去，“給姑娘養子的湯藥，每日一碗，保姑娘誕下皇嗣。”

　蟬聽話地將湯藥喝得一干二凈。

　……

　伶玉自想明白了自己假孕，未免招眼，深居簡出，鮮再去花園。

　“膳房又送婆羅果來了，主子快嘗嘗。”

　凝枝捧著一小碟子切好的婆羅果放到伶玉跟前，“主子不是吃？正好又有新鮮的了。”

　伶玉確實喜歡吃婆羅果，膳房會看眼，如今有了孕，更是各方都來結。

　吃了兩塊，伶玉拿帕子了角，看到吃的，又想起來應人許久沒再來了。

　蹙了蹙眉，事出反常必有妖，應人既想得寵，可這些日子又為何沒了靜。

　凝枝見主子神有異，以為是婆羅果哪不對，再次拿出了銀針扎到婆羅果上，“主子放心，奴婢試過了，這上面沒毒。”

　伶玉不是在擔心這個，笑了下，“我們凝枝終于學聰明了。”

　凝枝不好意思地笑笑，自從上回主子中毒，愈發自責，便跟太醫院要了銀針，再有外面送進來的東西就要試一回毒。

　正想著應人，燕霜將簾帳掀開，言又止，“主子，應人求見。”

　現在伶玉已是嬪妃，當初尚是寶林時應歲歲就是人，而今位居九嬪，應人依舊是人位分。

　伶玉眼中神淡下來。

　“主子要是不想見，奴婢便打發走了。”燕霜試探道。

　伶玉面平靜地夾了一塊婆羅果，“讓進來吧。”

　許久不見，應人眉眼多了些子的嫵，再也不見當初的青純真。

　伶玉見到這樣的應歲歲有些陌生。

　應人屈膝福，“已是許久沒見宸姐姐，有了皇上寵，宸姐姐是愈發鮮了。”

　眼略有暗淡，語氣像極了自嘲。

　伶玉沒讓坐，也沒像舊時般給拿果子，“妹妹要見本宮可是有事？”

　“聽說宸姐姐有了孕，我想來看看姐姐。”應人目落在伶玉尚且平坦的小腹上，并未遮掩里面的暗淡失落。

　伶玉眼神移開，“你既已侍寢，日后也會有皇嗣。”

　應人微笑了下，“多謝姐姐吉言。”

　“這些日子是我先對不起姐姐，姐姐可以怪我，怨我，時至今日，我早知與姐姐再回不到當初了。”

　后宮是口吃人的深井，只可惜應歲歲現在才明白。

　前十五年是個什麼都不想懂的孩子，只用了一年，好像一瞬長大了十歲。

　應人離開，伶玉立即喚來了燕霜，“盯著點玉秀，本宮要知道背后之人究竟是誰。”

　……

　皇上一連幾夜都宿在了乾坤宮，蟬初次侍寢有些不住，為了日后榮華，生生忍住了。只是讓神傷的是，每每事后，都想到皇上懷中溫存片刻，可從未有這個機會，即便是沐浴，皇上也不會讓伺候。

　蟬忍著苦吃下湯藥，放下碗道:“福公公可知皇上去了哪？”

　福如海將藥碗吩咐人端下去，“皇上政務繁忙，這個時辰應當去批改奏折了。”

　蟬神黯然，“皇上以前召人侍寢也如此忙碌嗎？”

　皇上忙不忙碌得看侍寢的人是誰，要是換作宸嬪主子，怕是皇上一連幾日都能不去上朝，但要是換作別的嬪妃就不一定了。皇上對這個蟬姑娘算是滿意，卻也沒滿意到寵的程度。

　福如海是個人，自是知道該說什麼，“皇上一國之君，自然要忙些。”

　應付完蟬，福如海退去了正殿，“皇上，蟬姑娘已經吃過藥歇下了。”

　“今日何太醫診過脈了麼？”帝王臉寡淡，看不出多余的神。

　福如海忙回:“奴才請過了，何太醫說讓蟬姑娘歇半月，半月用另一副藥，半月后再行房事。”

　李玄翊闔眼，指腹不耐地了眉心，淡聲道:“待誕下皇嗣，不必再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