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玉，朕不許你有事，朕不會讓你有事。”

　懷中人纖瘦得像一只黏人的小貓，抱在懷里小小的一團。已經有過一回，他差點失去了。這是第二次。

　李玄翊面如寒冰，一路疾步到了大帳，將懷中人輕輕放到榻里。

　他松下手，金黃的袍已被染過幾片烏黑的。

　手上的跡已干，李玄翊卻沒去看一眼，他垂著手，目看向榻上安然躺著的子，指尖了幾下，忽然沖外面揚聲，“太醫呢！怎麼還不過來！”

　殿外簾帳忽然掀開，何太醫躬道:“皇上，臣來遲，請皇上恕罪！”李玄翊抬手讓他進來，何太醫忙不迭放下藥箱，到榻前看了眼，心底先是哀嘆一番，果然又是宸貴人，只有宸貴人才能讓他們沉穩的帝王怒慌。

　一陣沉默過后，何太醫忽然極為凝重地轉，“皇上，貴人主子箭傷并不嚴重，嚴重的是貴人主子中了一種奇毒，但要想解并不是沒有法子。”

　“只是這其中一味藥雪山靈芝極其珍貴，臣已尋了多年不見一株。若是沒有這味靈芝做藥引，主子的毒難清，臣怕……怕主子堅持不過五日。”

　倏然間，帝王捻碎了拇指慣戴的玉扳指，“當真沒別的法子了？”

　何太醫戰戰兢兢地搖了搖頭，“臣學不，請皇上恕罪。”

　說完，何太醫拍袖跪，即便皇上要殺了他，他也確實沒別的法子了。

　李玄翊閉了閉眼，“福如海！”

　福如海聽完全程，此時也有些懼怕帝王的圣怒。

　“奴才在。”

　李玄翊冷聲道:“昭告天下，獻雪山靈芝者，賞黃金萬兩，男子封加爵，子拔其父兄。朕給你三日，務必把雪山靈芝帶回來。”

　“奴才遵旨。”福如海攬下了這個苦差事。

　方才他聽到皇上的話，說不震驚是不可能的，皇上對升一事甚是公允，這是皇上自登基以來頭一遭，因為旁的事封加爵。

　福如海不敢耽擱，得了圣令，馬不停蹄地出了帳。

　其余嬪妃聽了宸貴人為救皇上中箭，嘰嘰喳喳地等在外面，不想這種救駕的事怎麼就讓宸貴人得著了，若是們伴在皇上邊也甘愿為護圣駕中箭。但直到們聽說宸貴人不止中箭，還中了毒，五日后就會毒發亡，一瞬間便噤住了聲，一句話也說不出。

　李玄翊守在帳里一直沒走，手掌的跡已然干涸，但那奪目的甚是刺眼，他抿住，握住了手掌。

　倏然，床榻的子有了靜。

　伶玉包扎過傷口，一，傷口裂開扯得筋骨疼。

　細眉擰，臉頰白得無一。

　“皇上……”

　聲音微弱如，像是飄渺的云，隨風就散了。

　李玄翊抬眸，握住了榻邊素白的手。

　“朕在。”他滾了滾，嗓音有輕微的干啞。

　倏忽又沒了聲，李玄翊手掌一，極力下中

　的一分意，“疼麼？”

　半晌，才低低傳來一句，“嬪妾是不是快死了……”

　“胡話！”李玄翊閉上眼，倏然又睜開，“朕已派人去尋藥，不會讓你有事。”

　榻上的子又沒了靜，李玄翊屈指輕輕上的鼻翼，到那抹氣息時，他才驚覺手在輕微的抖，好似有種像洪水湮沒般的窒息將他吞沒。

　高位已久，他不允許自己有任何弱點，也從未想過會有過今日。

　……

　靈芝難尋，福如海跑斷了也沒從京城找到一賣靈芝的商鋪。

　福如海沒得法子時，另一邊一匹快馬悄然出了京城。

　衛宴數年前是亡命之徒，走過大半個元昭，去過南蠻北夷，幾乎沒有他不清楚的地方，找不到的東西。

　只是這靈芝甚是難尋，短短三日，除非他不眠不休，勉強能趕得回來。

　衛宴咬住牙，跑死了三匹馬，勉強趕到朔漠邊境。雪山靈芝生長在最為陡峭的山谷之中，需穿過一段綿延雪路。

　風寒凜冽，暴雪如注。

　衛宴在腰間系了繩索，往山頂一擲，徒手爬上了山。

　三日漸近，榻上子的呼吸越來越弱。

　因著宸貴人中箭，圣駕回宮生生推遲了五日。

　“問出解藥了麼？”帝王這日去了獄中。

　宋桐被嚴嚴實實綁在鐵架上，渾模糊，看不出幾日前的武將神采。

　“屬下沒用，尚沒問出真正的解藥。”

　此次審問宋桐，皇上親自把這事給了陳鄲。

　陳鄲頗為驚詫，以前皇上從不會讓他來理這些事，而這次，皇上讓他親自去審這個犯人。宋桐是因為謀逆下獄，而皇上卻是因宸貴人重押宋桐，嚴刑拷問。

　可見宸貴人寵。

　又想到已離京多日的衛宴，陳鄲淡淡嘆了口氣，只希這小子千萬別做什麼混事。皇上看似不管，實則心里什麼都清楚。

　長鞭如一道霹靂龍蛇，狠落到了宋桐被鹽水沖洗過的軀上。

　“解藥在哪？”帝王聲音又冷又淡，卻有著風平浪靜掩飾下的狠戾涼薄。

　“皇上就算打死我，我也不知道。這毒制下來就沒有過解藥！”

　宋桐看似出世勛貴族，實則幾年前是助秦王的一眾黨，后來心底登基，秦府有眼地投靠了新君，然宋桐心里唯一認的君主只有死去的秦王，所以他會不顧一切地復仇。

　只可惜，倒底是他太過天真。

　宋桐被得暈了過去。

　李玄翊甩開鞭子，將走出牢獄，福如海已急奔息著跑過來，“皇上！靈芝有了，雪山靈芝有了！”

　衛宴一路不眠不休地奔波終于趕了回來。

　他還沒來得及換一羽林衛常服，就被通知去面圣。

　大帳里并不見皇上，衛宴等在外面，稍許，屏風后傳出幾道聲音。

　伶玉白著臉坐起，后背的肩傷讓眉心頓時一，全坐立不安，沒多久，男人從外面進來。

　伶玉方將清醒，了干裂的，眸子輕了下，回憶著昏睡前的事，忽然開口，“嬪妾這是怎麼了？”

　李玄翊低眼，看清眸子中的疑慮，角抿了下，制住心底的緒，道:“你替朕擋了一箭，護駕有功，可要和賞賜？”

　伶玉輕咬住，認真地回憶一番。記起來后，眼眸一瞬瞪圓，為皇上擋了支羽箭！

　“嬪妾不要任何賞賜。”伶玉斂眸，倚靠在榻里，因是剛醒，臉蛋沒有以往的紅暈，白得不樣子。

　越是這樣推辭，越是李玄翊愧疚憋悶。

　救了他，卻連個賞都不敢討要，在平時他倒底有多委屈過，才把人的子慣這樣！

　縷縷的投進來，照到子白皙的臉龐。

　李玄翊沉著臉，許久沒再說話。

　伶玉不知帝王為何忽然間的沉默，小心翼翼的拉了拉男人的手掌，低聲詢問，“皇上？”

　男人忽然盯住，凸出的結一寸一寸滾了下去，半晌，帝王終于開口，“你在后宮幾次險丟了命，朕也知你并非全意心悅于朕。今日你若想走，朕絕不阻攔。”

　屏風外的衛宴一風塵未退，聞言雙拳驟然攥，漆漆的黑眸陡然向室。

　一道屏風，里外兩個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