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象有異,翌日朝堂上因天象一事議論不休。

　李玄翊坐在龍椅之上，聽著朝堂因異象各執一詞地嚷。他不耐地擰眉訓斥，“吵夠了麼！”

　高座的帝王臉沉得駭人,凌厲之氣得朝上霎時雀無聲，再無人敢語。

　李玄翊眼睨過一個個爭執得臉紅脖子的朝臣,眸底深沉，威懾得人不過氣。

　于星象之說李玄翊并不相信，事在人為，那些星象純粹是無稽之談。原是等再過一段時日他便想撤了欽天監,卻不料這般快就出了事。

　他登基的手段并不彩，爭奪皇位一向都是要薄見,他從不信命。

　“皇上天有異象,怕是災星降世！”左相舉著笏板向前一步高聲，跟著左相一黨隨從其后。

　李玄翊淡淡掃過一眼，念及往日左相從龍之功,他對下面做的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然這些年左相勢力漸大,而今淮遠侯府落敗，更是無人與他抗衡。

　淮遠侯沒了,朝上沒人敢當面駁左相的臉面。

　開國君王信奉星象，元昭星象之風已傳統,想一時改除并不容易。

　李玄翊不咸不淡道:“左相此言有理。”

　未待左相出悅,又聽帝王開口,“眾卿都如左相所想？”

　話落,殿朝臣皆神各異。

　誰人不知早年左相有從龍之功，皇后又有恩于皇上，除卻淮遠侯,沒人敢拂了左相的臉面。然現在皇上卻問了這麼一句，倘若他們回無異議，豈不是言明朝堂都是左相之人，倘若回有異議，惹得左相不滿……

　眾人琢磨著皇上這話的意思，忽又有人道:“皇上，臣等妄加揣測恐違逆上天之意，不如將此事給欽天監。是吉是兇自有定論。”

　李玄翊瞇起眼看向舉著笏板站到中央的戶部尚書，不咸不淡地點了點頭，“可。”

　……

　伶玉對星象之事不以為然，說白了也不信異端邪說。

　時有算命先生經過家門，那算命先生是個瞎眼道士，給卜了一卦，揚言克父克母，是個災星禍水，母親聽聞對更加不喜，沒多久就把賣了人。

　這些年過去，從未回過湖州，不知那一家子現在過得可好，是否證實了克父克母的卦象。

　伶玉不愿多想，倚靠在憑欄后喂著魚食。

　手中餌料撒到水里，湖中魚兒競相瘋搶，波水面，劃出圈圈漣漪。

　伶玉看著，一時出神。

　“主子，今兒天冷，您快多穿些。”蕓喜懷里抱著外衫，披到伶玉肩頭。

　伶玉斂下思緒，回頭朝笑了笑，“沒人時候不必我主子。”

　“那怎麼行，奴婢不能了尊卑。”自從落腳在倚梅苑，蕓喜就很過伶玉姐姐了。

　伶玉似是無意多瞧了一眼，用帕子拂掉手上的碎屑，坐到涼亭里。

　“可回過鐘粹宮？”

　蕓喜手一，撲通跪下來，“奴婢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一輩子追隨主子。”

　“行了，我逗你呢，快起來。”

　伶玉握住的手，卷翹的長睫如扇般掀開，眼眸璀璨如玉，“如遇難，都可找我。”話中有話，蕓喜手一，險些出了眼中心思。

　回倚梅苑時，伶玉好巧不巧地遇見了安修儀。

　如今安修儀月份越來越大，為了避嫌，伶玉心里千百個不愿遇上。

　“嬪妾給安修儀請安。”伶玉屈膝，福了就要走。

　安修儀住，冷冷道:“宸常在這些日子過得倒是好。”

　伶玉分不清話里的意思，低著頭規矩地笑道:“安修儀如今懷有皇嗣，嬪妾自是比不過的。”

　安修儀聞聲，闊袖中的手慢慢攥，眼中閃過一分嫉妒狠。

　一瞬的功夫，提步離開。

　伶玉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覺出幾分怪異之。

　……

　當夜，倚梅苑掌燈。

　伶玉忘卻了白日遇見安修儀那茬，坐在妝鏡前涂著口脂。

　近日無事，帶著凝枝去花園摘了許多各的花。拿回來上黛口脂，嫣紅水，各各樣。

　伶玉選了一份淺淡的，涂到上遮蓋住了以往的艷，更顯得稚純凈。

　仔細端量著畫中子，看得愈發滿意，彎了彎，簪上一只碧玉釵環起。

　秋夜涼意襲，伶玉在廊下站了一會兒就覺得全發冷。

　凝枝正要回屋拿披風，就聽得外面圣駕已至的靜。

　李玄翊下了鑾輿，抬眼瞧見殿門前彎腰福的人，烏發松松垮垮挽在頸后，眉眼低垂，昏黃的燈下有別樣的俏麗。

　他眼底神下幾分，拂袖走進去。

　伶玉是有些冷的，男人握住他的手語氣寒起來，“主子凍這樣也不去拿件裳。”

　周圍的仆從嚇得慌地跪下，伶玉在男人懷里蹭了蹭，“皇上，嬪妾沒事。”

　李玄翊闊袖遮住外面的涼氣，眉宇不怒自威，“子弱不知道麼？”

　兩人先后殿，宮人陸續擺置好茶點，燭火明暗掩映，李玄翊倚靠到榻上，單手支頤，眼皮子漫不經心地掠一眼跟前忙碌的人，嗤笑一聲，“今兒怎麼這麼殷勤？”

　伶玉剝橘的作一頓，撇撇，小聲咕噥，“嬪妾盡心伺候，皇上笑話殷勤，嬪妾一有懶怠，皇上又要怒責罰，可真是難伺候。”

　這些話李玄翊聽了個清楚，他不虞地了眉心，“一派胡言。”

　伶玉知深淺，乖順地偎在男人邊，將手中的橘遞過去，“皇上今日是有煩心事？”

　李玄翊睨著咬了那瓣橘，星象之事確實煩了他一日，欽天監尚在測算之中，料想過幾日會出結果。

　他不信這些，但欽天監設立已久，非一日能除，加之為加強皇權，勢必是離不了天命之說。

　口中的橘咬出了水，李玄翊微闔起眸子，神舒緩許多。

　伶玉有寵妾的自覺，見皇上不說也不會多去問，像只貓似的倚著男人，側如玉雪白，清麗人。

　李玄翊垂眼，目的便是一片似雪的，他抬手挲著那纖細的脖頸，礪的指腹到的比綢還要。

　他鉗住的下頜，俯親了下去。

　吻得太急，伶玉一時有些不過氣。直覺告訴，皇上今日定然是有心事。

　很快，那重外衫落地。

　李玄翊攬住纖細的腰，將人抵到了案上，腰下堅，硌得皮.疼，伶玉忍著眼里的淚水，未等接下來的事發生，門外忽傳來一陣急促的人聲。

　“皇上，不好了，修儀主子小產了。”

　安修儀小產，伶玉亦是驚詫無比。如安修儀那般聰慧之人必然仔細護好腹中皇嗣，怎可能遭人陷害，又怎可能心小產？

　伶玉蹙著細眉，有些想不明白。

　圣駕到流云宮，將至門前便聽見了殿里子撕心裂肺地哭嚎。伶玉一瞬止住腳步，瞄了眼旁側，男人面容冷寒，眉目凜戾盡顯。

　殿門自里推開，綠荷染了半的，看清外面站的皇上嚇了一跳，哆哆嗦嗦地跪下來，“奴婢參見皇上。”

　“怎麼回事？”李玄翊負手而立，聲音沉冷徹骨。

　提此，綠荷頭倏然地，幾哭出聲，“皇上，是有人故意不讓主子腹中的皇嗣活下來，是有人陷害主子。”

　伶玉斂下眼，心中思索，綠荷是安修儀親信，自然不能害，看這副急的模樣不似作假，安修儀這遭想必是真的讓人做手腳了。

　忽然記起什麼，手心一。

　今日，偶然見過安修儀！

　若是背后之人故意為之，想必會將這頂栽贓的帽子扣到頭上。

　伶玉抿了下，事尚不明朗，只能靜觀其妙。

　皇后足，流云宮陸續趕到一些提不上名號的嬪妃，惠修容也在其中。

　站在人群里，不經意看了眼皇上邊跟著的人，聽說今夜倚梅苑掌燈，這些日子倚梅苑的寵雖不及云煙樓多，卻也是旁人艷羨。

　惠修容眼里并無多余的緒，府上那件事可見皇上對伶玉是真的寵，甚至縱容之態堪比當初的淑妃，假以時日，伶玉位分必然在之上。

　不多時，喬貴人也趕了過來。如其余嬪妃一樣，一殿，就看見了站在皇上邊的伶玉。

　“皇上，主子今日從乾坤宮回來，路上突然有一只黑貓撞上來驚擾了主子，奴婢本想去請皇上，主子心疼皇上政務繁忙，攔住了奴婢。太醫白日看過了，確實無事，不知為何夜主子喊了腹痛，接著就小產了……”

　綠荷道明了原尾，哭聲愈加得忍不住，頭砰砰磕到地面，只求皇上做主。“那只黑貓是何跑來的？”李玄翊面沉，寒氣得眾人不敢抬頭。

　福如海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回道:“皇上，宮中確實有一只黑貓，是先太妃養的，后來先太妃病逝，那只黑貓就不知跑去了哪。”

　“嬪妾曾聽民間說黑貓鎮宅，可若是無人馴養的黑貓則是極為兇煞之，是為邪祟。”說話之人聲音越低，“難不安修儀是撞上了邪？”

　“一派胡言！”李玄翊眼睨過去，說話的寧充儀立即閉了，倉皇地跪下，“嬪妾口無遮攔，皇上恕罪。”

　聽聞這句，伶玉眼皮一跳，心頭生出一不祥的預。

　總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或許就是沖著來的。

　伶玉攥了攥手心，驀地啟，“皇上，當務之急是要找出那只黑貓，找到此事背后是何人所為，謀害皇嗣乃是大罪，決不能輕饒過去。”

　李玄翊沒料想會突然開口，他薄抿著，面說不出的寒冷。

　“福如海，去查。”

　福如海彎腰領命，麻利地帶人退了出去。

　此時寢殿里傳出一陣嗚咽，跟著屏風后安修儀慘白，只著了素中就踉蹌跑了出來。

　“皇上，孩子沒了！”

　眼眶紅腫，面容悲慟，聞者不落淚。

　李玄翊看向跪在腳下的子，稍許，他俯下親自將人扶起來，“朕會還你一個公道。”

　“皇上……”安修儀著男人，瓣死死咬，得到答復后緒終于制不住撲到男人懷中。

　嗚咽的淚痕染了明黃的袍，“是嬪妾沒用，嬪妾沒護好他……”

　伶玉站在帝王側，自是看得清楚，心中暗嘆安修儀好手段，即便沒了皇嗣也要借此博一波男人的憐惜同。

　趕來的眾人也是面面相覷，目有意無意地看向站得最近的伶玉。安修儀會爭寵，要是換作別的嬪妃早就忍不下去了。然們看好戲似的并未從伶玉上看到什麼嫉妒神采，頗為失地收回眼。

　李玄翊手掌拍了拍懷中人的后背，眼中神不清，“朕不會輕饒了背后之人。”

　僅這一句話，足以給保證。

　不論那人是誰，都決不輕饒。

　……

　坤寧宮

　皇后足，沒得圣令，流云宮那自是去不了。

　夜溪柳進來撥了燭芯，皇后從榻里起來，挑開帷幔道:“掌著吧。”

　溪柳不敢違令，“娘娘可是睡不著，奴婢去尋些安神香來。”

　“不必了。”皇后看向窗外，漆黑的夜幕籠罩，瞧不見半只亮星。

　“流云宮那可是熱鬧著？”

　溪柳低垂下頭，“娘娘且安心，那只野貓在宮中竄，即便沾染了什麼也沒人查的出來。”

　“如此便好。”皇后慵懶地倚靠到引枕上，“明日，把消息放出去。”

　輕輕打了個哈欠，微微一笑，“皇上再寵，總也不能不顧及虛無縹緲的天命。”

　彼時的昭宮也聽聞了安修儀小產一事。

　陳昭儀斂著眼，思量此事。先帝之時嬪妃因野貓落胎的事不是沒有，故而先帝才嚴后宮養貓，但先太妃得寵，要什麼先帝都會給，后宮才唯有一只黑貓。只不過這只黑貓自先太妃死后就消失在了宮里，現在出現總不能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