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好眠……

但第二天早起，大軍收拾一下，吃飯，開拔，直接往北……

八萬餘人的大軍，已然隻有六萬……宋軍傷亡一萬出頭，達旦傷亡也不小，室韋人傷亡也多，倒是謨葛失人傷亡不大，還有蔑兒乞也傷亡了一些……米擒說起來，傷亡也比較慘重……

這場大戰，其實……算得上是傷亡慘重……好在又補了許多投降之人，這些人裡，契丹人不能用，除去契丹人，也還有七八千堪戰的好兵。

卻是全軍氣勢已起，床古兒也是欣喜非常，對於他而言，一直徘徊在心中的不安，終於算是落地了，他大概是最期待宋人能獲勝的草原人，因為一旦宋軍在草原大敗，他就麻煩大了……

除非他能做出什麼真正將功補過的事，否則遼人一定不會放過他床古兒……

好在，宋人勝利了，床古兒不再麵對這種問題……

卻是連床古兒也冇有把臨潢府的十萬大軍當回事，跟在一夜冇有睡好的狄詠邊，床古兒還主攀談：“大王，臨潢府的遼軍已然出來了，達旦願為先鋒！”

床古兒，開始表現出了幾分諂！

為何？

因為如今是一條道走到黑，冇有反覆的事了，那就得討好，為何討好？因為他床古兒也是有黑曆史的，當初狄詠讓他攻打謨葛失與黑車子室韋，他磨磨蹭蹭不真出力，這肯定是被狄詠忌恨在心。

而今，也是要有一個“將功補過”，得把這份忠心表達出來。

狄詠笑著點頭：“嗯，臨潢府出來的十萬大軍，皆是南軍，馬匹也缺，騎兵不多，這份先鋒之功，就與你了……”

狄詠是樂見其，誰要表達忠心，狄詠都會欣然接，此時此刻，正是接忠心的時候。

也讓自己省事……

床古兒這小子，如今是真正見識到了大宋靜塞鐵騎之威，也該知道老老實實了，至裝也該裝個老老實實……

床古兒大喜：“拜謝大王，小人這就回頭去與部眾說這個好訊息，激勵他們為國效力之心！”

“好好好！”狄詠點頭微笑，很是滿意。

床古兒打馬回頭，歸軍中去。

一旁的米擒真野笑著說道：“這小子啊，倒也有個玲瓏心思……”

狄詠看著米擒真野，說了一句安的話語：“此番，米擒部傷亡不小，不且放心，到時候必有補償……”

米擒真野反倒說：“兒郎隻要還有，有好牧場之所，生起來，快！”

這是米擒真野真實想法，他為何如此賣命？要的就是狄詠口中允諾的那塊好牧場，而且也是草原與中原貿易的好地方……

隻要得到謨葛失人的地盤，米擒一部，就算隻剩下兩三千青壯，不得二十年三十年，隻管拚命生就是，到時候米擒部更勝從前，輕易也能聚起數萬大軍！米擒一部，有史以來，從來就冇有過這麼好的生存空間！

狄詠看著米擒真野眼中的期盼……莫名有幾分想反悔的衝……當然，狄詠不會真去反悔。

這是狄詠最未來的信心，隻要有足夠的時間空間給狄詠，草原放牧，定然能歌善舞。

更何況，如今米擒，得靠著他狄詠，不然，幾千青壯的部族，在草原上，隻有被人吃得連渣都不剩的結局。草原上的秩序，需要一個維護者。以前是遼，以後是宋。

現在，就需要有人賣命！

其實，米擒真野這話裡，也有一份冷無！

這倒是讓狄詠有些忌憚……

唉……狄詠很難，理所有人，所有事，都這麼難，不是他要多疑，是這些事，他就是有各種可能，這些人，他就是這麼聰明又複雜……

狄詠說起了正事：“當命先鋒快速往北，日夜兼程，想來那耶律仁先早已南下，若是半途到潰兵稟報此地戰況，定然立馬調頭回臨潢府，所以啊，這先鋒要快，要先與耶律仁先的大軍上，讓耶律仁先不敢輕易調頭回師……”

米擒真野自然點頭，卻笑：“床古兒這小子，以為得了差，卻不知可是份苦差……”

這份差事苦在哪裡？就是與逃跑的潰兵比速度，不說要比昨日逃跑的潰兵跑得更快，那也不能慢多……

好在，如今狄詠手上，馬匹管夠。

狄詠點著頭：“他不是要表現一下嗎？此時不是正好？”

如今狄詠，倒是與米擒真野越發有了一些朋友好友的意思了，閒談話語，並不避諱太多。也把米擒真野當一個能一起商量事的心腹對象。

米擒真野也答道：“是啊，他定然也不敢把此事做砸了，唯有日夜兼程去跑……”

這真是一語中的，興許狄詠就等著床古兒主來請纓，便是料想床古兒如今，那是一點也不敢把差事辦砸的心態……

將功補過，哪裡那麼好補的？

二心之輩，想要獲得真正的信任，那就得付出更多！

床古兒自是回頭去激勵軍心去了，片刻之後，軍令也就追著他去了。

再看達旦所部，一萬四五千人，先接收了一些馬匹之後，快馬往前奔騰而走，床古兒連來與狄詠辭彆都冇有時間……

要說這小子，真是聰明的，他知道辭彆不辭彆的意義不大，事辦好了，在狄詠這裡纔有意義。

馬匹上的狄詠，一邊行軍，一邊哈欠連天……昨夜真冇睡好，行軍是不能補覺的，哪怕有車坐，車也太過顛簸，不能因為狄詠犯困讓行軍的速度慢下來……

狄詠這邊在行軍，兩日之後，已經進黑車子室韋地盤外圍的耶律仁先終於是收到了潰兵來報的戰況。

那潰兵跪在當麵，稟報了許多，討了一碗，正在狼吞虎嚥……

耶律仁先皺眉再問：“你可親眼看到蕭使大敗？”

出了一個大麻煩，那就是這潰兵，他其實並冇有看到蕭特末大敗投降自殺！因為他跑得太快，那時候過於驚恐絕，打馬離隊的時候，那是頭也不回，一路狂奔……

聽得耶律仁先之語，那潰兵點頭：“定是敗了，打不贏，都打不贏，宋人太多了，敗了……”

“你親眼看到了嗎？”耶律仁先還問，他不信。

更不信的還有宋王耶律阿輦：“莫不是你這廝一人茍且生，臨戰逃，所以在此造謠生事？”

那潰兵聞言，心中一驚，連忙放下，磕頭說道：“是敗了之後，小人才逃的啊，大王明鑒！”

耶律仁先問到了一個重點：“那為何偏偏你一個人往北來了，若是潰敗，豈能隻潰你一人？”

“樞使，那些渤海人先逃的，他們自然是往東去了，他們想回家，我是契丹人，我自然往北來尋樞使啊……要不，樞使你再派遊騎往南去，再搜尋一下，潰敗之人，定然不止我一個……”生死就在這話裡了。

耶律仁先閉目一想，其實已然信了幾分，便也猜得到，不久之後，各遊騎，肯定還會帶潰兵回來……

卻是這麼一想，耶律仁先心中已然就，這可如何是好……

但耶律阿輦還是不信，開口大呼：“你還敢說自己是契丹人，來人，把這個臨陣逃之輩拉出去斬了，竟敢在此妖言眾！蕭使麾下北院人馬十萬之眾，豈能敗了？萬萬不可能！倒是這廝為了活命，編出這等謊言……”

自然有那軍漢來拿人去斬，那潰兵也在百般求饒……

但耶律仁先也未阻止，這潰兵臨陣逃，自也是該死……便是也知，不得多久，肯定還有不潰兵，待得潰兵越來越多，事也就明朗了……

耶律仁先腦中隻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忽然天就塌下來了，這塌下來的天，竟是都落在了耶律仁先一人上……

耶律仁先微微抬手，說了一句話：“傳令全軍，停止向南，各部集結……”

“為何啊？這是為何啊？萬萬不可停步，合該速速向南支援蕭駙馬，正是兩軍合擊大勝之時，此番定要把那狄詠活捉了去！蕭駙馬也在等著咱們呢，咱們有十萬大軍，便是單獨麵對宋人，也不怕！”

耶律阿輦倒是豪氣乾雲，這是契丹這百多年來傳承下來的自信！

耶律仁先看著耶律阿輦，並不理會，此時此刻，他清楚的知道，一切就得聽自己的，他隻是再說：“按我軍令行事，軍中聽我的！”

“你！耶律仁先，你……貽誤戰機，你好大膽子，你……怕不是腦袋想搬家了，如此合擊之局，你竟敢畏不前！”耶律阿輦大王威勢不是說笑。

“大王休要多言，我皇命在，執掌軍中要事，便是有什麼後果，來日都由我來承擔！”耶律仁先第一次對耶律阿輦這麼氣，也實在是到了這個時候，由不得來。

“你你……我……我定然把此事奏明天子，我現在就把此事奏明天子，你這個昏庸之輩，誤國之徒……”耶律阿輦說著，就要找紙筆來寫。

耶律仁先也不管他，等這奏報到燕京再回來，黃花菜都涼了，耶律仁先此時也隻是大軍止步，他還要等一個確切的訊息，隻待確切訊息一到，若真到那般時候，必然立馬調頭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