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煜安開了口，這些世家子弟的笑聲越發放肆，卻有一些人變了臉。

佑麟覺得謝煜安的回答很是稽，笑著問沈瑾修：“沈三爺方才說晉安侯研究了很多因地制宜的作戰方法，不會也包括種地這一條吧？”

如果靠種地就能打贏勝仗，那還要武將做什麼，所有人都去種地好了。

沈瑾修皺眉，還沒來得及回答，齊王開口說：“邊關風沙大，農事并不發達，本王也帶手下將士開過荒，可惜并未種出多糧食。”

殿里的笑聲戛然而止，齊王隨意掃了一眼，最后看著佑麟問：“怎麼不笑了？”

齊王比孝昭帝小七歲，今年才三十五，正值壯年，他常年在邊關征伐，皮比睿親王和孝昭帝要黑一些，但魄更健碩，鋒眉微抬，凜冽的肅殺之氣便撲面而來。

佑麟心里打了個突，底氣不足的問：“皇叔，朝廷每年不是都撥了很多糧餉到軍里麼，怎麼還要軍中將士種地呀？”

“你知道昭陵有多人種地，一年能產出多糧食嗎？你知道遭遇干旱、洪澇這樣的天災之后，糧食收還能剩下多嗎？”

這些問題佑麟從來沒有想過，也本不需要去想，朝廷養了那麼多文武大臣，這是他們該考慮的問題。

佑麟滿不在乎的說：“皇叔，我剛剛是在幫你說話，你兇我做什麼呀？”

太后心疼佑麟，立刻說：“麟兒還小，便是有失言之，你這個做皇叔的也包容一下。”

齊王并不認同太后的說法，繃著臉說：“如果本王沒有記錯，他今年已經二十一歲了，晉安侯二十一歲的時候，已經在軍中嶄頭角封了校尉，母后覺得他還要到多歲才算長大？”

齊王拿謝煜安和佑麟做對比，太后頓時就不開心了，齊王全當沒有看到太后的臉，繼續說：“晉安侯在邊關戍守十二年，立下戰功無數，這些年陸陸續續死在敵寇手中的將士足有十萬之眾，若有人敢說晉安侯今日不配坐在本王對面，先問問那十萬將士的亡魂答不答應！”

齊王中氣十足，聲音在偌大的朝陵殿盤旋，似是為了與他的話呼應，朝陵殿外夜風乍起，門窗被風拍得啪啪作響，遠還有嗚咽聲傳來，似乎是那些將士的亡魂在為謝煜安表達抗議不滿。

太后被懟得啞口無言，那些想在太后面前臉出頭的員也都不敢再說話。

滿座寂靜，孝昭帝在這個時候出來打圓場：“老三，今日是除夕，不是戰場練兵，你太嚴肅了，你這麼多年都沒在瀚京，母后也是擔心你會委屈。”

孝昭帝開口勸和，齊王沒有跟他唱反調，向太后認了錯，司樂局的人很有眼力見的上前表演節目，氣氛緩和下來。

但不人心里都有不好的預，齊王這次回京，怕是會有大作。

接下來一切順利，最后還有煙花表演。

負責做煙花的匠人花了很多心思，煙花升的很高，炸開后很大一朵，幾乎把整個皇宮都照亮了，火星四散著落下，絕卻又轉瞬消逝。

容音之前只在宮外遠遠看過這樣的場景，如今這麼近距離的看到，只覺得震撼，正看得出神，肩膀突然被撞了一下，眼看要摔倒，腰上一，謝煜安把撈了回來。

煙花的芒正好消逝，周圍陷黑暗，容音看不到是誰撞的自己，下一刻，煙花再升起，謝煜安的臉龐被照亮。

他看不到煙花有多絢爛，周遭的喧鬧都與他無關，他的下顎繃著，和這漫無邊際的夜一樣黑，誰也不知道他這個時候在想什麼。

今晚沒有宵，煙花表演后，所有人陸陸續續出宮回家，街上仍是燈火通明。

不想跟人，容音和謝煜安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慢悠悠的出宮。

謝青松和姜氏出來的早一些，遲遲等不到他們，就先回家了。

容音剛被謝煜安托著上了馬車，沈瑾修就策馬來到馬車旁。

史府的車馬也已經離開，沈瑾修應該是專程在這兒等他們的。

“見過晉安侯。”

沈瑾修下了馬向謝煜安行禮。

這會兒月亮被烏云擋住，只有馬車上掛的燈籠照出一點兒亮，謝煜安和沈瑾修面對面站在暈里，兩人的神卻都人看不太清楚。

容音只停頓了下，便進了馬車。

沈瑾修溫和的聲音自外面傳來：“我聽舍妹說，今日在校場薛家小姐說了一些惹人誤會的話，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當面向晉安侯澄清一下。”

謝煜安沒有回應，沈瑾修等了片刻繼續說：“我對晉安侯夫人的確有傾慕之，但夫人向來克己守禮，我們從未私自面，更沒有做過任何越矩之事，夫人選擇嫁給侯爺，說明我與夫人有緣無分，我會把前塵往事忘卻，還請侯爺珍重夫人，莫要勿信讒言。”

沈瑾修說的很客氣，說完又行了一禮，謝煜安反問：“若我非要偏信讒言，你當如何？”

“侯爺統領千軍，絕不是……”黑白不分的昏庸之輩。

沈瑾修的話沒說完，便被謝煜安打斷：“回答我的問題！”

謝煜安的聲音微微拔高，威襲來，沈瑾修抿了抿，最終還是遵從本心說：“若侯爺偏信旁人，待不好，我會竭盡所能護周全。”

呵……

謝煜安笑出聲，一陣見的說：“這般心有不甘，裝什麼大度？”

謝煜安的語氣帶著譏諷，沈瑾修心頭一刺，忍不住辯解：“我喜歡的時候，還不是晉安侯夫人。”

他心悅在前，謝煜安才是后來者。

“那又如何？”謝煜安往前走了一步，離沈瑾修近了些，低聲音說：“你若有本事護得住，又怎會上趕著嫁給我？”

“你……”

最后一句話對沈瑾修來說很是刺耳，他想為容音辯解，謝煜安卻轉上了車。

車簾晃間，布帛撕裂聲裹雜著容音慌地驚呼傳出，馬車跟著微微晃，沈瑾修臉大變，想要上前制止，卻又生生停下。

他若繼續，只會給容音帶來更多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