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妻兒都睡了。

余天輕輕親了親們的臉頰，也回到小床上睡去。

翌日一早。

一家三口趕赴縣城。

今天是接余海明出院的日子，余天準備帶著全家去國營飯店，好好地上一頓兒。

這兩天。

錢花得不。

買樓2000，還林長水600，以及給余爽的200，現在還剩1200左右。

在別人眼中，這無疑是筆巨款。

可余天毫不滿足。

這點兒錢，距離萬元戶相差甚遠，真的是連塞牙都不夠。

八十年代初期。

想快速要為萬元戶其實，真的很簡單。

捷徑很多。

比如說走私。

或者聯合某些人員，囤貨居奇，投機倒把。

有門路，好賺錢。

但后果，也不是一般人能承的。

輕則蹲監坐獄。

重則掉了腦袋。

只有財迷心竅，膽大包天，‘兩者’俱全的人，才能干得出來。

余天一直秉承一點。

君子財取之有道。

踏踏實實才是正路。

轉眼間，到了縣醫院。

劉淑芬早準備好了出院的手續。

余天讓李婉陪著母親幫著收拾東西。

自己則去了醫生辦公室，找蘭花兒蘭大夫致謝。

“呀。”

蘭大夫客氣，“余天，你這是多心了吧？醫者仁心，希病人好，是我們做大夫的天職，買這麼多禮干啥？”

醫者仁心...

余天不敢妄自評論這句話。

在21世紀。

這四個字，倒是失去了本來的意思，反而變得有些諷刺起來。

他還記得自己重病住院時，每天的花費，都在幾十萬元...

“蘭大夫。”

余天也很客氣，放下禮，“您收著吧，這子是我媳婦兒幫你挑的，現在這季節穿著正好。還有這干果禮盒，富含營養，您吃了，保證還能年輕個五六歲。”

一番真誠的客氣。

雙方都很滿意。

告別蘭大夫，回到病房時，余海明已經收拾好了。

他的還沒有完全恢復。

傷筋骨一百天，養還是要養的。

他現在拄著拐杖，能自己走路。

雖說部還不時有一些作痛。

可走路時，他背部卻得直直的。

和同住一個病房的病友告別時，他還指著余天，認認真真，給他們好好介紹了一番。

“這就是我那個不爭氣的二兒子，余天！前兩天我說的就是他！”

余海明難得地當著眾人面如此介紹。

余天禮貌和病友們告別，心里卻有一別樣的覺。

老爹是越來越認同自己了。

他眼眶紅紅，接過母親手里的包裹，一邊扶著余海明，一家人走下樓去。

“爹，我買樓了，你知道嗎？”

下樓時，余天邊走邊說。

“聽婉說了！”

余海明嘟囔著，眉頭皺著，“混小子！你買那玩意干啥？你還是這副德行，有錢就愿意花！告訴你，我可不住啊，我住不慣！一會兒吃了飯，你趕把我送回柳樹村去，還是回村好，和鄉里鄉親的嘮嘮嗑，我這心里才舒服哩。”

回村代表什麼，不言而喻。

聽聞此言。

劉淑芬邊走邊抹眼淚兒。

李婉著安。

劉淑芬卻只說是因為老頭兒出院了高興。

心里的話兒，想說也說不出來。

眼看去，旁這個曾經不爭氣的兒子，現在正認認真真扶著老頭兒。

看來，這次是真的浪子回頭了...

“余天啊。”

走到小花園，劉淑芬囑咐一句，“娘告訴你，有錢也不能花，有錢也不要到顯擺，知道嗎？你還記不記得，你小的時候娘還和你講過那誰的故事呢，他呀，就是...”

母親的絮叨又來了。

一句句發自肺腑的關心，像雨點一樣打在余天心頭。

“絮叨兩句吧！”

余海明嘟嘟囔囔，“老婆子！你這故事我都聽了八百遍了，趕，扶著我上車，今兒我要好好喝上兩瓶，讓余天請客！”

雇了兩輛三板車，一家人前往國營飯店。

余爽和張小早就在這兒等著了。

三哥三嫂也在，他們特地起大早送了黃鱔和油渣餅。

兩張桌子拼一塊兒。

八道菜，一點兒素的都沒有。

各自落座，余海明坐在正中。

他不顧骨折不能喝酒的事兒，堅持倒滿一杯，一口飲下。

“余天！”

啤酒下肚，余海明聲音和了許多，“你記著啊！老爹這是給你最后最后一次機會！永遠沒有下次！要不是看在婉和豆豆的份兒上，我早就...我早就...咳咳...”

“老頭子！”

劉淑芬著打斷，“被說那些喪氣話了，現在不是好嗎？你才喝了一杯就這樣，再往下可別喝了！”

“好好好。”

余海明抱著豆豆進了懷，親昵地了兩下，又看向余天，一臉鄭重，“反正爹也沒啥文化，能說的也就這麼多！你呢，從今往后，帶著媳婦兒孩子好好過日子就行！你們的日子過好了，爹和你娘就算是明天就死，也算是安心了。”

話糙理不糙。

一席話落下，余天的淚水也隨之落下。

多年了...

多年沒聽過父親這樣掏心窩子地說自己了。

他深吸一口氣，咬著牙。

拿起酒杯一口飲下，方才無比鄭重地對父母保證。

“爹...娘...”

余天干淚水，出笑臉，“二老放心，從今往后，我再也不會做出任何對不起家人的事兒！我變了，變好人了。婉，豆豆，還有二哥，三哥三嫂，你們都是我余天這一生都會無比珍惜的人！我保證，我保證...”

話落。

一桌的家人們都深染。

李婉流著淚水，臉上卻掛著笑，輕輕挽住余天的胳膊。

“他真的變了，叔，我是看得最真的，你聽我給你講！”

三哥頻頻舉杯，說起余天這些日子的改變。

“是啊，老叔！”

三嫂口齒更利索一些，“余天已經好久沒有欺負過婉了，他們兩口的小日子現在過得甜著呢，我看吶，用不了多久，兩人還能再生個小寶貝出來！到時候，你稀罕都稀罕不過來！”

好的語言讓在座之人都破涕為笑。

歡聲笑語中，一桌飯足足吃了三個小時。再出門時，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

“余爽啊！”

出門后，余海明拉著他到一旁，“小我看還不錯！要是你真有心的話，就跟著去一趟義城吧。別跟個木頭疙瘩似的，主點兒，到那兒幫人把錢還了，再勸回來！”

“對了！”

他又喊余天，“過段時間有空的話，你替我出趟遠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