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整個柳樹村，最開心的人，當屬趙鐵柱和王春霞。

聽到余天的父親住了院，余天又急需用錢，兩口子的心都樂開了花兒。

讓你小子賺錢。

讓你小子嘚瑟！

這回好了吧？

用錢！還不是要過來求我們？

可惜。

他們已經做好了打算。

雖然沒有明著通，但一個眼神兒就夠了。

這錢雖說沒花出去。

但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借給余天的。

他們甚至在想。

要是因為沒有錢，耽誤了余海明的病。

那余天的心里肯定會更難。

余天越難，他們越開心。

總而言之。

兩家雖是鄰居，但心里相隔萬里，說是仇人，也不為過。

“柱子！”

王大發一聽趙鐵柱說沒錢，當即吹胡子瞪眼，“一百五十塊，你全花了？你花哪兒去了！你是不是扯淡呢？”

“我...”

趙鐵柱眼珠轉得飛快，“村長，這是商業機，機你懂不？不能往出說！這還是余天告訴我的呢！總之你就等著吧，過個十天半拉月的，我準還給你，答應的利息，也一分不差。”

“放屁，把錢要回來，治病要！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機機的？去！”

王大發然大怒。

他絕不信趙鐵柱能這麼快花出去。

“真的！真的！”

王春霞湊上來，“村長啊，我們倆你還不了解嗎？啥時候騙過你呀？要，是要不回來的，今天錢的時候，人家說...說...那個啥來著？柱子，柱子，你記得不？”

王春霞一時語塞。

趙鐵柱趕接話。

“違約金！”

趙鐵柱嘆自己夠機敏，“違約金吶，要是現在要回來的話，只能要回五十塊，興許人家生了氣，五十都不給！余天啊，這事兒你千萬別怨叔，叔實在是有心無力啊！這樣吧，叔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為難，春霞，去，把咱們最后剩的那十塊錢拿出來，讓余天先應應急。”

余天是絕不愿意過來的。

若不是王大發死死攥著他的手，他早走了。

“不用。”

余天也笑著說，“趙叔，春霞嬸子，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再去想想別的主意，天晚了，你們睡吧。”

話落，余天轉就走。

話說到這份兒上了，王大發也明白是什麼意思，這就是在演戲。

話兒這個東西很奇怪。

明知道是什麼意思，可要是不說破，那就只能這樣。

大家都心知肚明，各懷心思。

王大發也不再多說，狠狠瞪了一眼趙鐵柱，帶著余天，出門走了。

“我召集村里，讓村民們湊湊吧。”

出了門，王大發有些無奈，想出第二個辦法。

“不用了。”

余天趕搖頭，“我已經有辦法了，叔，你回家睡覺吧，已經夠麻煩的了。”

他不愿意為這事兒麻煩村民。

大家伙對他的印象，還沒完全改變呢。

再者說。

最近一直在收黃鱔。

要是因為這事兒，再耽誤了收購，得不償失。

告別王大發，余天回了家。

今晚家中無人，豆豆就在三哥家睡了。

老娘年紀大了，熬了幾夜，吃不消。

李婉就留在醫院，負責照看。

余天沒去醫院。

他留在家里，點燃油燈，思索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天剛亮，他便急匆匆出門，直奔縣城。

他沒去縣醫院。

而是去了煤礦廠。

一大早，林長水剛到單位門口，便被余天堵了個正著。

“徒，今天來這麼早？你的黃鱔呢？”

林長水下了自行車，環顧一圈，不見黃鱔。

“師父，來這邊兒，我跟你商量個事兒！”

余天面帶愁容，拉著林長水到一旁的小樹林。

“啥事啊？愁眉苦臉的！不是黃鱔出了問題吧？你可別再耍我！”

林長水比余天還要擔心黃鱔收不過來。

要是如此的話，他的小金庫也就斷了。

“不是黃鱔的事兒。”

四下無人，余天開門見山，“師父，這次我想求你個事兒，現在除了你，沒有別人能幫我了，我需要三百塊錢，急用！”

話落，林長水眉頭深皺。

剛剛準備點煙的手，也停滯在半空。

他抬起頭，瞇起眼睛，“你剛才說，要多錢？三百塊？”

“對！”

余天也不瞞，“師父，我爹出了點兒急事，住院了！他的了重傷，急需用錢治療。我有賺錢的能力，但時間不等人，要是三天不上手費，我爹的，一定會到影響。”

誰家里都有個要的時候。

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一輩子不出任何急事。

林長水活了大半輩子，這種事見得多了。

他尋思一陣，不置可否，又問，“你爹在縣醫院，還是別的地方？”

“縣醫院！”

“哦...”

林長水點點頭，“三百塊...不是小數。我個人也沒有，幾十塊倒是能借你。這樣吧，你給我點兒時間，我看能不能找人湊湊錢。明天一早，你過來，到時候，我給你個準信兒。”

“真的？那我明早來！師父，今天的魚由我三哥來送，那就先不打擾你了，明早咱們再見！你放心，錢，我不出一個月就能還給你！”

余天的愁容轉變笑臉。

本來他找林長水，是有很多話要說的。

甚至還想著，提出一些師父肯定能接的回報，比如說，借三百，還五百之類的。

他實在沒想到林長水能答應得這麼痛快。

雖說明早才有消息，但這對于剛結識不久的脆弱的‘師徒’關系來說，已經算得上很痛快了。

余天了眼角，轉前往醫院。

他走后，林長水駐足看了好一會，直到他背影消失，才若有所思地去上班。

“娘！婉呢？我二哥呢？怎麼就你自己在！”

到醫院時，病床邊只有劉淑芬自己。

余海明打了藥，沉沉睡著，還有呼嚕聲。

“你二哥...小桃兒找他出去了。婉...今早買完早飯就走了，只說晚上回來。我問，也沒說去哪兒，都走了兩個多小時了，沒回家嗎？”

劉淑芬給余天倒了杯水。

“沒回家。”

余天搖頭，“我才從家里出來不到一個半小時，要回家的話，我應該能見。誒呀...”

余天好像忽然想起什麼一樣，和劉淑芬代一聲，轉跑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