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敗

田七走出養心殿時兩還有些微微打，不能走太快外面正好，曬得上暖融融的。紀衡還在養心殿裡，兩人怕被人察覺，並未一同出來。

剛走出養心殿，田七迎頭看到一大一小兩個金似的人走過來。大的面如皎月，一白繡著淺藍吉祥雲紋的袍子；小的那個雕玉琢，穿一紅，紅上用金線繡著團福花樣，領口和袖口攢著白絨絨的，也不知是兔子的還是狐貍的。小孩兒長得忒可，像是年畫上的送財子，不是如意是誰。

抱著如意的是紀徵。他本來在慈寧宮，如意想來養心殿找他父皇，紀徵便告退出來，帶著如意一起來了，理由是看他皇兄。

這倆人的目標其實都不在紀衡。

如意一開始乖乖地被紀徵抱著，待看到田七，他很高興，向著田七張開手撒，“田七，抱。”

田七此時自己是個腳蝦，也不敢抱他，而是笑看著他們倆，“王爺和殿下是來找皇上的嗎？皇上就在養心殿。”

如意不屈不撓地張著手臂，跟著向外探，“田七，抱嘛。”

田七垂著手不接。

紀徵看著田七，他有些疑。田七兩眼發紅，像是剛哭過，難道了什麼委屈不？他有些心疼，很想問一問田七，可是周圍耳目太多，他無法開口，因此只是笑道，“皇兄最近聖可還好？”

“回王爺，皇上龍康健得很，他還時常念叨您。”

​​說話帶著鼻音，聲音略微有些沙啞，紀徵更確定哭過。他心不在焉地和說了三兩句話，田七答得也應付，想等著他們兩個離開，好退下。然而紀徵捨不得放走，即便是聽說一些敷衍的話，他也願意。

如意張著手，委屈地看著田七，一言不發。

田七最不了他這可憐見的模樣，只好把他接過來，打算抱一下哄他一哄。以前也不覺得如意有多重，但是現在田七覺得懷裡的是個沉甸甸的小球，抱著他立在原地不敢走。

如意胖乎乎的小手在臉上了，奇怪道，“田七，你哭啦？”

連如意都看出來了。紀徵了拳頭，田七雖份不高，但作為前太監，能欺負的人實在不多。最大的嫌疑人莫過於紀衡，但是皇兄似乎也對田七有那種想法……紀徵皺了皺眉，心突然冒出來一個不太好的猜測。他現在無比希田七隻是被皇兄打罵了一頓。

田七剛想放下如意，忽看到周圍人紛紛行禮，口呼“萬歲”，便知皇上來了。沒想到他出來得這麼快，連忙想要放下如意轉行禮，不想腰還未彎下，只覺小一酸，便斜斜地向旁邊倒去。

紀徵離很近，趕忙手去接，不想紀衡比他作快上許多，三兩步晃到近前，一把撈起田七。田七懷中的如意眼看著要手出去，紀衡又空出一隻手一把抓起如意。他這一串作太快，旁人反應不及，定睛看時，只見田公公的肩膀被皇上圈攬著，整個人幾乎扎進皇上的懷裡。小殿下的待遇就沒那麼好了，他正在被皇上抓著背上服提在空中。皇上手臂向外得筆直，像是在拎一塊討人嫌的抹布，隨時準備遠遠地丟出去。

如意突然懸空，不安地撲棱著手腳，像是一隻被住了殼的小烏。他吃力地仰頭看父皇，但是父皇好像並沒有註意他，而是死死地盯著……皇叔？如意的脖子又向著紀徵扭，扭了幾乎半圈，目才到達目的地。他看到皇叔也在盯著一個人看，他看的是……唔，田七？於是如意又哼哧哼哧地把脖子扭回來……

田七竟然沒有盯著他看，如意很失。不過他很快又有點擔心，因為田七臉發白，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田七當然害怕，快怕死了！就這麼扎進皇上懷裡，那是冒犯聖。而且跟他還有了那種事，現在更需要在人前保持距離。現在這舉太過親暱，一個皇帝和一個太監……實在說不過去！

慌忙跪下來，“奴才罪該萬死！”嗯，就不說是什麼罪了，說出來就是蓋彌彰了……

紀衡收回目，看了看跪在腳邊的人，沉聲道，“自己去領罰。”

“遵旨。”

“知道該找誰領罰嗎？”他又問道。

“奴才……知道。” ​​的聲音微微發著，蒼白的臉又升起淡淡的紅暈。

紀衡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把手中的如意向上一拋，跟不是自己親生的一樣，如意飛起來又落下，竟也不怕，還有心思笑。紀衡又一把接住如意，抱著如意的兩條，讓他趴在他的肩膀上。然後轉離開。

如意扶著他父皇的肩膀，還不忘向著田七招手，“田七，記得來找我玩兒。”

紀徵兀自站在原地死死地盯著田七，雙目染赤。果然，他最擔心的事發生了，皇上把田七……

他無法接，不願相信，然而事實擺在面前，他不得不信。人的第一反應總是最真實的，方才危急時刻皇上可是一把把田七摟懷裡。田七獨自一人兩眼發紅倒也不會讓人懷疑，可是跟皇上站在一起，怎麼看怎麼像是剛剛被風催搖的花朵。紀徵只覺心臟像 ​​是有一把小刀片在一下一下地切著，他難過的垂下眼睛，視線落在田七在袍子外的腳上，那上面沾著一片痕。外面的袍子未，裡面的子倒先了，可見不是因著茶水之類的潑濺。再有，袍子一團皺……

紀徵痛苦地閉上眼睛。他不能再看下去，不能再想下去……

已經走遠的紀衡突然回過頭，衝紀徵喊道，“阿徵，你可是捨不得離開？”

“皇兄說笑了。”紀徵睜開眼睛，平靜答道。他一邊說著，一邊向後退，目依然落在田七上，像是被纏住了，不能分開。

紀衡駐足而立，等到紀徵走到他邊，他才繼續前行，邊走邊和紀徵聊著天。紀徵低頭應著，未見任何異常，但紀衡就是覺得自己聽到他磨牙的聲音了。兩人走到月華門外，紀衡盛邀請紀徵共進午膳，紀徵卻一俯首答道，“皇兄賜飯，臣弟本不敢辭。只是今日抱恙在，食慾全無，怕會影響了皇兄的興致。臣弟這便告退。”說著也不等紀衡發話，徑自退下了。

這是公然地違抗聖旨、藐視皇威。紀衡也沒追究，越是勝利者，越喜歡玩兒大度。不過，把敵刺激跑了，他心裡那個舒暢自是不用說。如意又被他拋起來，這回接住了直接扛在肩頭。紀衡就這麼扛著自己兒子，甩開了飛跑向乾清宮。盛安懷正在乾清宮準備給皇上排午膳，一抬頭看到皇上扛著個不明飛奔而來，他嚇得直接撞到了門框上。

紀徵失魂落魄地回到王府，確實應了他說的那句話，食慾全無。管家有些擔心王爺，勸著想讓他進些東西，紀徵卻一擺手，“把衛子明給我來。”

衛子明就是他派下去追查田七世的人。此人最近工作進展不太順利，這會兒被王爺來，以為要挨罵，誰知王爺卻說道，“我要查的東西一定在大理寺。”他才不相信田七會真的為了倒騰古董而去大理寺。

他神篤定，頓了頓，又說道，“一定是我們找的不仔細。你可以先從蘇慶海上下手。” 紀徵又吩咐了幾句，衛子明便離開了。

他走到飯桌前，提起筷子，瞄瞄這個看看那個，依然沒胃口。想想方才那一幕，他心頭火起，胳膊用力一掃，面前不杯杯盤盤直接被掃落在地，稀里嘩啦摔了一地狼藉。

幾個侍飯的小丫鬟嚇得連忙跪下，齊聲道，“王爺息怒。”

紀徵坐在凳上，目向地上的人溜了一下，最後指著其中一人，“你，過來。”

被指的小丫鬟站起，心驚膽戰地跟上王爺，以為王爺會罰，沒想到他把帶進了臥房，然後，一把把推到床上。

“王爺！”小丫鬟驚道。

紀徵上來，不管不顧地撕扯的服。小丫鬟也有十六七歲，已經通曉一些人事，現在被王爺這樣對待，雖有些懼怕，但又無法拒絕。紀徵托著的腰，在頸間親吻了一會兒，然後抬起頭，癡迷地看著的臉，“阿七。”他。

小丫鬟頓時委屈起來，“王爺，奴婢不是阿七。”

是啊，你不是阿七。世上只有一個阿七。

沒人比的上阿七。

紀徵坐起，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臉上淡了一些，“出去。”

小丫鬟怔愣地看他。

“出去，”他又重複了一遍，見依然未，他惱怒道，“滾！”

小丫鬟穿起服，掩面啼哭著跑出去了。 紀徵躺回到床上，手臂疊枕著後腦。眼前又漾出田七潤的雙眸，桃花瓣似的俏臉。他突然勾一笑，笑意發涼。

“就算做不了你第一個男人，我也要做你最後一個。”他喃喃自語道。

遠在皇宮中的田七連打了兩個噴嚏。俗話說“一想二罵三念叨”，田七了鼻子，心想，大概是有人罵了。要是讓知道，一定要罵回去。

如意坐在田七懷裡，他仰頭看著田七，還惦記著中午田七哭的事，“田七，你為什麼哭呀？”

田七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輕輕推了一下如意的肩膀，指著不遠說道，“看，來了！”

那裡支著個大圓簸籮，簸籮底下撒了幾粒穀子，倆人想用這個方法捉幾隻雀兒來玩兒玩兒。田七還未拉手中的繩兒，如意看到簸籮底下果然落了一隻麻雀，便從田七懷裡跳下來跑過去抓麻雀。麻雀自然不可能等著他來抓，飛跑了。

田七笑呵呵地去追如意，一邊護著他，怕他跌倒。

不伺候如意的宮太監們袖著手在不遠看熱鬧。田公公是前的人，所以不存在和們搶功的威脅，們也就樂得輕省。

兩個宮靠在一個假山前頭接耳地聊著天。

“哎，你不覺得今天田公公很奇怪嗎？”宮甲。

“哪里奇怪？”宮乙反問。

“就是……”宮甲的想法有些猥瑣，不好直接說出口，於是伏在宮乙耳邊，說了。

宮乙聽罷，臉頓時紅茄子，輕輕推了一把，“你個上沒把門的小蹄子，滿腦子都是什麼下流勾當！自己齷齪也就罷了，還說與我聽，也不！”

宮甲卻一本正經，“我說的是真的。田公公今兒就跟那些承恩的妃子一個模樣，你再看看皇上是怎麼對他的，難道不奇怪嗎？古代也不是沒有專好調弄太監的皇帝，你說是不是？”

“你快閉吧，”宮乙左右看看，“這種話若是傳出去，你還要命不要！”

宮甲也知道自己失言，連忙住了口。

不遠田公公和小殿下的笑鬧聲又傳來，掩蓋了假山後面細微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