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平地起風波 你闖禍來我背黑鍋

孫從瑞並不知道田七假傳聖旨的事，他手底下的某小弟看到田公公出大理寺，當天便告訴了孫從瑞。孫從瑞倒是讓人打聽了，可惜沒打聽到。大理寺唯一知的那一個是唐若齡的人，很嚴。

孫從瑞覺得，無論田七因為什麼去了大理寺，這都不合規矩，就算他有皇上的聖旨也不行。太監的職責就是照顧皇上的起居生活，大理寺的事兒不該他們。如果皇上真的讓個太監去大理寺辦事兒，那麼作為一個“諍臣”，孫從瑞是可以直諫的；如果田七沒有聖旨就擅自出大理寺，那就更好對付了。而且，把這事兒好好地捅一捅，說不準還能把唐若齡搭進去，一子打倆人。

這買賣怎麼算都是穩賺不賠，孫從瑞的算盤打得劈啪響，趕就去找皇上告狀了。也不說田七如何如何，只誠懇地規勸皇上就算再信任宦，也不該讓他們摻和政事。

他是真的有點急了，唐若齡在田七的幫助下風頭越來越強勁，他再不反擊，早晚有一天被取代。再說，田七現在得皇上寵用，這閹豎指不定怎麼進他的讒言呢，越早扳倒越是安全。

孫從瑞本以為，田七要麼有聖旨要麼沒聖旨，這事兒很容易就能從皇上那裡套出來。可惜皇上的反應讓他很失，因為皇上既沒承認也沒否認，只說了一句“朕知道了”，便沒了下文。

孫從瑞訕訕離開。 紀衡的心並不像他的表那樣平靜。田七去了大理寺，而且是瞞著他，甩了他派出去的人。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這笨蛋，就算做事也不做個乾淨，留下把柄給別人，紀衡又有點鄙視。

正鄙視著，田七進來了，杵在固定的位置上，時不時地覷一眼皇上。

紀衡突然問道，“你昨兒去大理寺做什麼？”

田七一驚，低著頭眼珠兒翻。皇上之前沒問，現在問起來，說明這事兒八是方才孫從瑞抖出來的，那老傢伙肯定說不出什麼好話。不過孫從瑞肯定沒證據，田七才不會承認假傳聖旨私翻捲宗，於是只是跪在地上謅道，“皇上恕罪，大理寺有個人跟奴才約好了買一個件兒，只不過他到了時候沒來寶和店，奴才等不及，就去大理寺找他了。”

紀衡不置可否，只是皺眉道，“起來，沒人的時候不用跪來跪去。還有……也不用自稱'奴才'。”

這特殊對待讓田七心裡暖暖的甜的，站起，朝紀衡笑了笑，秋水盈盈的雙眸顧盼生。

紀衡著筆桿笑看，“大白天的你就別勾引我了，”說完滿意地看著田七紅了臉低下頭，他又補了一句，“晚上再來。”

***

田七覺得孫從瑞很可能不會善罷甘休，得提前做個準備。在皇上面前撒了謊，總要串個供，以防被問起，穿了幫。於是又去見唐天遠了，紀徵也一起來了。

唐天遠正在為明年的會試做準備，他雖然天資聰穎，但會試聚集了全天下的聰明人，他 ​​自不敢掉以輕心。他這次來除了跟田七和紀徵聚一聚，還帶來了鄭封寄回來的託他分別轉給二人的信。

田七當場把信拆開看了，信的容大概就是鄭爺的從軍日記，部分介紹當地的風和飲食，還有一些追姑娘的心得。難得鄭封這樣一個見到墨水就頭疼的人能寫出這麼厚的一沓東西來，由此可見他話嘮的本質。田七收好了信，和唐天遠紀徵二人互相問候了一下近況。紀徵總覺得兩人雖分別不到兩月，倒像是兩年未見了。他有許多事想問一問田七，也有許多話想對訴說，只可惜礙著唐天遠在場，他說不出口。

田七跟兩人講了自己的“趣事”：“我前兒得了一件好東西，跟大理寺的蘇慶海約好了價錢，誰知他沒來找我，我又被旁人追著買，一急之下便去了大理寺找蘇慶海。孫從瑞那老傢伙竟然把這事兒告到前，你們說好笑不好笑。

” 蘇慶海就是那個管案宗的小，他是唐若齡的門生，跟唐家有點沾親帶故的關係，唐天遠也認識他。這會兒聽到田七這樣說，唐天遠笑道，“這有什麼可擔心的，皇上明察秋毫，定不會冤枉好人的。”

田七搖頭嘆道，“我怕的是他編排我別的。唉，還得有勞蘇大人幫我證一證清白了。”

唐天遠到這時候還聽不出玄機來，他就不是唐天遠了。當天回去，他把這事兒跟他爹一說，又找來蘇慶海問一問，事頓時明了：田七假傳聖旨，結果被孫從瑞將了一軍，現在兜不住了，來找唐若齡求救。

唐若齡仔細衡量了一下拉田七一把的風險和效益，最後得出結論：田公公還是很值得一救的。反正他們要做的就是讓蘇慶海守口如瓶，皇上若是問起，就按照田七的說法回答。孫從瑞沒有證據就沒有辦法，田七的罪名至多是非法出不允許太監靠近的場合，這一點會到怎樣的懲罰，那就得看皇上給他留幾分面了。

***

孫從瑞果然不出田七所料，抓著出大理寺這件事兒不放。他發都察院的人連著上了幾封奏章，指責皇上寵用宦，說田七妖言主，提醒皇上不要忘記當年的陳無庸，等等。

言們說話都很直接，雖然是文人，但罵人的時候很有一種大街上潑婦們擼袖子罵架的風範。紀衡自己經常被言數落，早就有了免疫力，被罵一罵也沒什麼，但他不了他們罵田七。自己疼都來不及的人，被那幫人紅口白牙地說“佞”“小人”，甚而“賤奴”，甚而“蟻鼠”……紀衡氣得把奏章一腦摔在地上。

田七就在底下站著，還不清楚怎麼回事，看到龍大怒，小心地彎腰把奏章全撿起來整理好，輕輕放回到案之上。

紀衡隨手了一本奏章丟給田七，讓看。田七看完之後，委屈道，“我就說他看我不順眼嘛。”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孫從瑞。

紀衡方才顧著生氣了，田七這樣一說，倒是提醒了他。孫從瑞向來和田七不和，又是個假清高，這次他發言上書，勸諫是假，藉此機會對付田七卻是真。雖然田七也有不對之，不該輕易跑去大理寺，犯了忌諱，但孫從瑞這種做法，很讓紀衡噁心。

田七同樣覺得噁心。人人都說太監狗眼看人低，其實某些當的又何嘗不是。知道皇上不喜歡太監，他們就放開了罵，也不管誰對誰錯，只圖能給自己博上一個諍諫的好名。不過是去大理寺轉了一圈，就被人連祖宗都饒著一起罵，也不知到底是誰“浮雲蔽目”“是非不分”。真是什麼人養什麼狗，孫從瑞這意思大概是要跟撕破臉了，田七冷笑，看來這老匹夫度量淺得很，手段也不怎麼高明。

好吧，其實孫從瑞已經盡力了。收拾田七的機會太難得，他確實有些急功近利。不過，他這次的手段也有其巧妙之，雖然劍指田七，但卻把皇上一起脅迫了。弄得好像是皇上若不料理田七，就一定是跟田七一伙的、被田七帶壞的，這會喚起皇上關於太監的痛苦回憶。這樣看來，皇上又有什麼理由不料理一個不值錢的小太監呢？

一般來講，他這個思路是對的。一般來講，當皇帝的這時候也會捨棄太監以保住自己的聖名。可惜孫從瑞實在沒那個想像力，能猜到皇上已經被那太監給潛了這種事實，於是此事的結果是他始料不及的。

皇上沒有罰田七，而是坦然承認了自己讓田七去大理寺辦事兒的事實，並且表示了悔過之意，做了一回納諫的明君。皇上還重點表揚了幾個上書的言，鼓勵他們再接再厲。

田七繼續逍遙自在。

孫從瑞目瞪口呆。

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將繼續目瞪口呆下去。皇上不不慢地做了幾件事，生詮釋了什麼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首先，孫從瑞嫡長子孫蕃蔭的事可以再商量商量。孫從瑞是禮部尚書，正二品，但是他頭上頂著個正一品太師的頭銜，所以孫蕃之蔭按照慣例該是依著正一品職之子來蔭。皇上覺得，孫從瑞領的是正二品的差事，自然該按正二品論，那麼孫蕃就只能領個正六品的蔭職了。

哦，對了，孫蕃不就是那個曾經當街奔後來還打群架的紈絝子弟嗎？這人人品太差，再降兩等！正七品的蔭缺兒，不管怎麼挑揀都是破爛。紀衡笑而不語。

其次，那幾個“忠言逆耳”的言們，也可以再調調，發揮更大的能量為國盡忠。雲南是個好地方，民風淳樸。嶺南也不錯，“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嘛，便宜你小子了！什麼，不想去這些地方？呵呵，原來你想違抗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