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功敗垂 來吧~來非禮朕

紀衡從糾結來糾結去到徹底覺悟的這幾天，田七毫沒有察覺到危險即將降臨。

所謂“巧者勞而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田公公聰明又能幹，是個賺錢的好手，自然也就忙了一個陀螺。不僅在寶和店宮裡宮外兩頭跑，還要顧及新收購的酒樓的生意。

說到這酒樓，田七有點頭疼。不是萬能的、放在哪裡都好使，酒樓的生意從來沒接過，也就有些手忙腳。

那另外三個小伙伴紛紛對酒樓提出各種意見，參與本酒樓的未來規劃。

最首要的問題是要經營什麼菜。

紀徵覺得繼續賣嶺南菜不錯，田七則偏好江浙菜，鄭封喜歡魯菜，還非要無償捐獻自家一個做魯菜的廚師，而唐天遠小時候在四川長大，後來才隨父京，因此他對川菜有獨鍾。

這才四個人，就有四種不同意見，田七也不敢問別人了，再問，怕是連其他幾個菜係都要講全乎了。

紀徵卻靈機一，“其實這樣也未嘗不可，京城雲集了八方來客，我們不如多做幾種菜系，也好滿足各地食客的口味。”

鄭封和田七都覺得這主意似乎不錯，唐天遠卻提出一個現實問題，“每一個菜係都品類繁多，若是把各地的菜雲集在此，實在難以全備，且容易多而不。”

田七想了想，說道，“不如這樣，我們把各地菜都做最基本的、最有特的，雖然不同菜系種類很多，但是最能招攬顧客的，總歸集中在那十幾樣。另外，若是有人想嘗些刁鑽的，也可以，不過就要提前預定，他們定什麼，咱們就做什麼。”

這個折中的意見得到了一致認可。幾人之中其實只有紀徵真真正正有過做生意的經驗。長環境限制，寧王爺不能在政治上有太大作為，他本人也不太喜歡往場裡鑽，因此也就只能通過做生意來排遣寂寞、尋找人生價值了。紀衡總說他遊手好閒，其實是錯怪這個弟弟了。

做生意沒有定法，在紀徵看來，把酒樓弄得博而不專，未必不能為一種特。由於科舉考試是從全國選拔人才，相對比較公平，這就造在京為的人們來自全國各地，此同樣客商雲集，還每年有外國使團來往。這些來自四面八方的人，都在改變京城人口的格局。他們想吃什麼菜，此就有什麼菜。而且，不同地方的人湊在一塊應酬吃飯時，如果只點某一菜系，難免眾口難調，倒不如大家都可以點一點自己的家鄉菜，一來能夠嚐一嘗故鄉的味道，二來在飯桌上總能找到話題，不致冷場。一個人從生到死，對自己的故鄉總有一種別樣的依和自豪，尤其漂泊在外之時，這種依自豪尤甚。幾個不太的人湊在一桌上就著特菜，聊一聊自己的家鄉，關係也會拉得更近，出來的時候就更了，沒準還會為回頭客。除此之外，有喜歡獵奇嚐鮮兒的，亦可來此，點一桌子菜，就能同時吃到各地風味，從秦淮煙雨到蜀道青天，全在一腹之中，豈不有趣。

不得不說，紀徵其實還是很懂得把握顧客心理的。

酒樓的經營方式暫時就這麼定了，接下來要改一個名字，重新營業。名字也是紀徵起的，通俗而不庸俗，爽快又直接，做“八方食客”。匾額是唐天遠題的。唐天遠的書法飄逸瀟灑，在文化圈子裡還是很有知名度的。

接下來就是招廚師，找伙計。鄭封覺得自己沒出力，很沒面子，所以執意要捐廚子。他家這個魯菜廚子很不一般，不僅魯菜做得好，而且會做西北菜，能一人兼二職，很適合他們這個酒樓。

一邊招著廚子伙計，田七和另外三人也一邊把酒樓給改了改。廚房增大，雅間重新裝飾一下，除了常規雅間，還配合著不同菜係有相應的特雅間。一樓是大堂，給普通客人用的，桌椅板凳重新換過，免費提供茶水。

這些事雖看似簡單，做起來卻著實繁瑣，田七又是個做事認真不將就的，這幾天著實累得夠嗆。想，自己既然在外面有了事業，就真沒必要繼續留在宮中了，古董生意，離開了皇宮也照樣能做。 最重要的，皇上那天離開時的眼神太詭異了。田七總有一種預，下次再遇到他，絕對討不到好果子吃。可問題是從這兩次兩人相遇的過程來看，他們是否會再次相遇，大概是左右不了的。

要不就離開皇宮吧，從現在開始。

田七想了許多辦法，最穩妥的還是裝病，這就又要用到王猛了。王猛一聽說田七要離開皇宮，竟然有些傷，一不小心滾出眼淚來。 田七才發現這小子心還是個多愁善的小姑娘，有點彆扭，又有些。有人能為的離開而流淚，這皇宮也算沒白混了。 吃了王猛給的藥，田七又被關進了安樂堂的隔離間。這回還是傳染病，而且是更致命的傳染病——肺癆。

田七盤算著，不出意外的話，應該被關一兩天，等安樂堂的太監去回了盛安懷，就能被趕出皇宮了。皇上既然那麼討厭，見也不想見，盛安懷大概就不會把這事兒向皇上回稟，這就杜絕了皇上知道病了直接賜死的可能。

其實的思路並沒有錯，後來的事實表明，差點就功了。

當然，還是差一點。

***

太后娘娘那天把紀衡去商量的所謂“要事”，是給如意過生日的事兒。說實話這真算不上“要事”，小孩子的生日不宜大大辦，但是太后疼孫子，總要好好慶賀一番才行。不用弄什麼排場，重要的是心，熱鬧，哄得如意開心。

紀衡便問兒子想要什麼，如意像是專門跟他爹作對似的，要乾坤圈，要月亮，還要一個豬八戒。

紀衡乾脆讓盛安懷去外面找來個戲班，到時候演個什麼哪吒鬧海，嫦娥奔月，豬八戒吃西瓜，齊活。

接下來要確定如意小朋友生日宴的邀名單。他，他爹，他叔叔，是必須出席的。為了尊重兒子的意見，紀衡表示如意可以自己往裡面加人。

毫無意外地，如意選擇了田七。

紀衡這幾天想通了，反不似以往那麼急切。他打算趁著如意過生日的機會把田七弄回來。於是他就專門叮囑了盛安懷，讓田七務必要出席如意的生日宴。

然而盛安懷卻答道，“回皇上，田七得了肺癆，正在安樂堂收治。”

這話彷彿晴天霹靂一般，紀衡只覺腦子“嗡”地一聲，一片空白，他兩眼空，怔怔著前方，一臉的不敢置信。

怎麼會？前幾天還活蹦跳的人，怎麼突然就得了不治之癥？

盛安懷又補充道，“田七想在臨死之前回家鄉看一看，明日即出發。”

紀衡突然怒吼，“你怎麼不早說！”

這一聲怒吼彷彿產生了實質的力道，擊得盛安懷子震了震，“皇上，您說過凡是與田七有關的事不用再回稟給您。”

“……”紀衡確實說過這話。但……但那是以前，現在不一樣了！

“他在哪裡？”紀衡問道。

“皇上，田七還在安樂堂。”

“去安樂堂。”紀衡說著，要出門。

盛安懷卻擋住了他，“皇上……”他點為難，田七得的是癆病，癆病是會傳染的，萬一皇上被傳染，後果不堪設想。

“去安樂堂！”紀衡的表有點猙獰。

盛安懷只得讓開，在後面跟著。

紀衡無法接田七得了絕癥，因為無法接，所以無法相信。他從乾清宮到安樂堂，腦子一直於極度的狀態，不停地尋找各種理由各種蛛馬跡來否定這個事實。

走到田七住的病房前時，紀衡站定，看著眼前悉的場景，腦突然劃過一道亮。

也是田七倒霉，這回住的房間，跟上次發水痘住的房間一樣，於是紀衡一到這裡，景生意，想起了上次田七出水痘的事兒。那次他就覺得這水痘出得蹊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簡直的，收放自如，就跟這病是自己豢養出來的似的。

當時紀衡一直惦記著救田七，後來事皆大歡喜，他也就沒再細追究。現在聯繫眼前田七境，更覺不尋常。再一想，田七好像說過，他有個朋友對藥材很有研究……

想到這裡，紀衡移步打算走進去。盛安懷又攔住了他，“皇上，聖要，您不能進去！”

“朕沒事。田七也不會有事。”紀衡說著，推開盛安懷，推門走了進去。

盛安懷也想跟上，卻被皇上猛然關上的門拍了回去。他只好站在窗外向裡看。

田七剛才一直在發呆，沒發現外面的靜。在想如意，小傢伙再過兩日就到四歲生日了，沒有機會給他賀生日了，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田七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跟如意解釋，也不敢面對如意。說過會陪著他，終於還是食言了。

紀衡重重的關門聲打斷了田七的沉思。

田七抬頭一看是皇上，慌得連忙從床上坐起來，“皇上……您怎麼來了……”

紀衡走近幾步著田七，臉憔悴，形容蒼白，看樣子還真像是得了什麼大病。然而一雙眼 ​​睛雖略有失落，卻無半點突染重病之人該有的悲戚之，怎麼看怎麼都不像是得了絕癥。

“朕聽說你病了，所以來看看你，好歹主奴一場，朕不是那麼冷無的人。”紀衡說著，又走近了兩步。

田七牢記自己現在是個染了肺癆的病人，於是發揮了出的演技，“皇上您別過來，奴才的病不能過給您！”

裝得真像。紀衡心冷笑，口中問道，“田七，朕一直想問你，你上次出水痘，怎麼那麼快就好了？”

“……”田七驚訝地看他，皇上不會發現什麼了吧？

“答不上來？朕聽說你有一個會醫的朋友，他要是給你做一些稀奇古怪的藥，大概也能騙一騙人，你說是不是？”

“……”果然發現什麼了！

田七還想掙扎一下，“皇上，您說的話奴才不懂……”

“不懂沒關係，你那懂醫的朋友應該能懂。回頭朕把他拘了來，好好打一頓，應該就能招了。”

“……”這一招簡單暴又兇殘，不過真的很管用……

田七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習慣地抱住紀衡的小，一系列作十分流暢，可見是做過多次。

還未說話，紀衡已經忍不住勾起了角。

“皇上……奴才這樣做，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還是決定老老實實招了吧。

“哦？你有什麼苦衷？說說看。”

“奴才知道皇上您不想看到我，所以就……”

紀衡打斷田七，“朕說過不想見到你，但朕也說過不許你離開皇宮。你卻自作主張，犯下這等欺君之罪。”

這帽子越扣越大，田七急了，“不是不是……那個那個……”

“不是什麼？什麼那個？你到底還能想出什麼理由，一氣兒說出來吧。”

田七咬牙，只好又搬出先前那個雖荒誕卻好用的理由，“皇上，奴才不是暗您嗎，我這幾天越來越忍不住，怕自己狂大發，一不小心非禮您……就只好忍痛離開皇宮……”

這番話年底的時候選了田七“今年說過的最後悔的十句話”，名列榜首。

紀衡任田七抱著他的小蹭，淡淡說道，“沒關係。”

“？？？”田七一時不解，抬頭疑地看他。

紀衡低頭看著，又解釋了一遍，“你忍不住也沒關係，朕不怕被你非禮。”眼神十分之嚴肅認真。

“……”皇上你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紀衡說著，目沉了沉，“朕可以滿足你的願。”

“……”我的願……是什麼呀……

“來吧，來非禮朕。”他說。 “！！！”

怎麼辦，皇上的神病又犯了！田七急得頭皮發炸，扭頭一看，看到窗外站著的盛安懷。他顯然也聽到了室的談話，此刻一臉見鬼的表。田七找到了救兵，撲到窗前對盛安懷說道，“盛爺爺，快救救皇上，快傳太醫！”

盛安懷對此的回答是，默默地過手來幫他關好窗戶。

田七：“……”一群神經病啊！！！ 紀衡滿意地點點頭，他走過去把努力開窗的田七抓了回來，順手按在一旁牆壁上。他一手製著田七的肩膀不許他，另一手扶著牆，支撐自己的。

兩人離得太近，呼吸都纏到一起。田七也不知是被嚇得還是得，兩頰通紅。室的空氣彷彿陡然熱了起來。被他困在這狹小的空間，早就了方寸，一時瞪大眼睛看著他，口結結，“皇皇皇皇皇……”

皇了半天，話也沒說出來。

紀衡的眼神兒漸漸發暗，像是藏著風暴的安靜雲層。他湊近一些，低頭笑看著田七，挑眉說道，“怎麼，不懂得該怎麼非禮？”聲音得極低，因刻意抑，醇厚的嗓音裡帶著略微的沙啞，含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

田七幾乎能到紀衡說這話時腔的微震，“皇皇皇皇皇……”以前自詡為鎮定機智小飛俠，這會兒卻是大腦一片混，再也鎮定不下去，機智不起來。

“沒關係，朕可以教你。”紀衡說道。

“皇上……” 終於說出來了，卻又被他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