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譚若貞懷了子,孩子遲早要生下來，想讓自己的孩子生得名正言順。

可孩子沒爹……

固然有心與親生父母商議，可到底臉皮薄,不知如何開口。

晉國公夫妻兩個,也為這事發愁。

他們夫妻膝下無子，倒是想將外孫變孫，但又不知道兒肯不肯招贅婿,畢竟人不是，才跟一個男子和離,立刻就能收拾心嫁給另一個男子。

夫妻倆商議了半天,還是決定厚著臉皮和兒正正經經商量。

譚若貞卻先找上門來了。

一家三口相見,相顧無言。

譚禹亮在沙場上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氣勢如虹，到了兒面前,卻還要一鼓作氣才敢問：“孩子,你來找爹娘是……”

小心翼翼賠著笑,生怕嚇到兒。

譚若貞臉一紅,被母親譚夫人拉著進屋坐下之后,稍側著子,低著頭，說：“兒是為孩子的事來的……”抬眸,張地看著父母,說：“兒想……想孩子能夠堂堂正正出生。”

譚禹亮拍案道：“我譚禹亮的孫，怎麼不堂堂正正了！”

譚若貞嚇得肩膀一。

譚夫人瞪了丈夫一眼，道：“你先聽兒把話說完。”

譚禹亮訕訕坐下，抬手道：“若貞,你說。爹聽著。怎麼個堂堂正正法？”

譚若貞實在覺得，難以啟齒。

譚夫人見兒這般，笑問：“娘倒是有一個主意，不知你肯不肯聽一聽？”

譚若貞立刻抬頭道：“娘，您說。”

譚夫人憂心地說：“你的孩子若去了別家，唯恐旁人家里不認這孩子，或名義上認了，難免生活上苛待。”

這話說到譚若貞心坎上了，忍不住點了個頭。

譚夫人這才敢繼續說下去：“我和你爹認下過一個義子，你爹對他有大恩，這個人忠厚老實，獨獨就是話了些，又是個衛所里的兵士，不像你……”沒明說烏旭海的名字，只委婉問道：“不知你肯不肯跟他相看？”

義子何武康，也是譚禹亮的左膀右臂。

譚禹亮親自為義子作保：“康兒不會花言巧語，但中有細，做丈夫沒得說。孩子你要是愿意，以你的相貌品，他沒有不肯的。”

譚若貞雖然害，但是為了孩子，還是愿意試一試，紅著臉點了頭。

實在不想兒到別人家去委屈，或和自己骨分離。

何武康此人，的確和晉國公夫妻倆說的一樣，一看便是忠厚實在之人，也的確話。

第一次相看，位置定在國公府的花園里，譚若貞過去的時候，那壯漢子正在親自掃地……為辟了一條干凈的路出來。

譚若貞一過去，含地問：“你、你怎麼掃起地來了？讓下人做不就好了。”

何武康抬頭看了一眼，就把掃帚放下，抱拳道：“我怕小姐的鞋臟了。”語氣和眼神，都很穩重。

兩人在水榭里相了兩刻鐘的功夫，晉國公夫人才過來找了個由頭，把譚若貞帶走了，一會去就急急地問兒：“怎麼樣？相不相得中？”

譚若貞是不討厭何武康的，而且他孤家寡人的，沒一個親眷，以后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也許多麻煩。

父母之命下，譚若貞跟何康武很快了婚。

這消息傳出去，外人著實議論了一番。

但譚若貞肚子里的孩子等不了，也沒心思顧那些了。

七個月后，譚若貞的兒“早產”生下，取名雪昭。

嘉延帝聽說譚禹亮短短時間里又添了一個孫，十分高興，也有些羨慕，著人賞了不東西給晉國公府。

宮里來的侍，還和譚禹亮夫妻倆開玩笑說：“姑娘福氣大著呢，皇上艷羨得很，等姑娘再大些，指不定要賜姑娘封地封號。”

譚禹亮忙推拒。

他的孫，又不是王爺、郡王的兒，怎麼配有封地封號。

侍笑著打量這夫妻倆，回宮去回話。

嘉延帝對譚禹亮當時的神態表很興趣，問得很細致：“他聽了什麼反應？很高興？還是覺得理所應當？”

侍道：“回皇上，晉國公很意外，沒想到您會這般恩賜他孫，還誠惶誠恐地說不能要您的恩賜。”

嘉延帝呵呵笑了笑，還算滿意，又問侍：“聽說大高玄殿里新來的道士，很會相面？”

大高玄殿是嘉延帝命人修建的道觀。

侍回道：“聽說是有些相面的本事。”

嘉延帝半信不信的，但十分有興趣，就說：“把他來，朕試試他的本事。”

侍都走出去老遠了，他又把侍了回來，說：“等一等，把他去東苑，讓皇子們全部都換了便服去東苑里騎。”

侍問道：“皇上，十二殿下去嗎？”

桓崇郁才四歲，還不于騎。

嘉延帝說：“去，他一定要去。”

“是。”

嘉延帝捋著胡子，很期待這道士究竟會怎麼評價他的兒子們，尤其是他的第十二子桓崇郁。

這麼多兒子，只有這一個兒子的眼神，讓他覺得眼，又冷又深，仿佛在照鏡子。

嘉延帝也換了一家常裳，不繡龍，去了東苑。

皇子們被引去騎、踢球，跟伴讀和太監們一起。

道士則在一旁悄悄觀察每個人的面相。

嘉延帝站在暗，將一切盡收眼底。

皇子與大臣之子也都看到了這道士，嘉延帝喜好修道，宮中與東苑、西苑常常有道士出沒，大家習以為常，不大放在心上。

桓崇郁卻覺得這道士眼神不一般，落在他上，仿佛千萬針扎過來。

“鄭喜。”

他繃著小臉，低低地喊了一聲。

鄭喜貓著腰走過來，他本就瘦弱，頭一低，也不大引人注意。

“殿下，奴婢在。”

桓崇郁小聲吩咐：“盯著那道士，不要打草驚蛇。”

“是。”

鄭喜像里的老鼠一樣，一溜煙兒沒了影，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道士看完場所有人，跟著侍去了東苑的殿中。

侍笑問他：“不知道長相出了什麼沒有？這里頭，可有大富大貴之人？”

道士說：“……這里面大多是大富大貴之人。”

侍點頭，這話說得不錯，皇子和皇子伴讀，各個生來就有潑天的富貴。

侍目朝某一瞥了一眼，接著又問：“道長還看出別的沒有？可別凈拿些籠統的話來糊弄咱家。”

道士謹小慎微地問：“不知大人還想貧道說些什麼？”

侍皺著眉，不耐煩道：“你看出什麼就說什麼。”

道士猶豫之下，還是說：“貧道看出其中有一位貴人，面相上……不是凡人。”

藏在殿的嘉延帝，一下子眼睛都亮了，沖侍示意。

侍會意，問得直白：“說說，怎麼不是凡人？”

道士說：“此人紫氣縈，應該……應該是位皇子。”

侍擰了擰眉，七位皇子全在里頭，獨一個紫氣縈？

他不聲地問：“哦？是哪一位？”

道士說：“……最小的那位。”

見侍沒有立刻反駁，他自作聰明地一笑：“應該是皇上最年的皇子，十二殿下。”

侍笑了笑，說不出那笑容究竟是好是壞，指了指道士，說：“你啊你，有點兒本事。好了，領賞回去吧。”

道士了賞，便出了西苑。

嘉延帝從殿緩步出來。

侍過來說：“皇上，這道士估著沒真本事，也就是十二殿下年紀最小，才辨認出來是皇子。旁的皇子，他一個也認不出來。”

嘉延帝冷哼一聲，臉冷沉，揮袖道：“你知道什麼？”

侍打：“是，是，奴婢失言。”

嘉延帝冷聲道：“朕還沒歸西，皇子上能有多紫氣？道士偏偏就看出了十二上的紫氣？”

侍后背發寒，不敢說話。

嘉延帝又臉冷地道：“現在就紫氣纏，未免太早了點。”他臉一收，又微笑說：“回宮吧，朕乏了。”

嘉延帝帶著人走了，鄭喜等到天快黑了才敢從殿出去，回到桓崇郁邊，將他在東苑殿看到的一切，說給了主子聽，還道：“奴婢很小心，沒人看到奴婢進去和出來。”

桓崇郁默然不語。

鄭喜安道：“殿下，道士妖言而已，您還年，皇上不會……”

桓崇郁平靜地說：“父皇他信。”

眸之中，毫無波瀾。

殿下既然都明白了。

鄭喜也不好自欺欺人，他只能嘆一口氣。

良久，桓崇郁才說：“暗中注意道士的行蹤。”

“是。”

-

雪昭滿月了，晉國公府自然要為孫大擺滿月宴席。

嘉延帝聽到消息，笑呵呵吩咐侍去打賞，正好他在檢幾個皇子的功課，就和他們說：“晉國公孫滿月宴，你們都去替朕為晉國公賀喜。”

桓崇郁與兄長們齊聲道：“是。”

嘉延帝回寢宮的路上，不知又想到什麼，吩咐侍：“讓那道士也走一趟，看一看晉國公孫的面相。”

雪昭滿月宴席那日，去了五位皇子和一個道士，宮里的賞賜流水一樣送進來。

滿月的雪昭睡在搖床里，毫不知，圍繞在邊的郎君們，都是誰。

晉國公夫人帶著皇子們過來看的孫，溫聲地說：“幾位殿下，正睡著。”

“夫人的孫長得真漂亮啊，皮好白。”

七皇子彎腰看著搖床里的小孩兒，驚嘆了一句。

晉國公夫人笑說：“這孩子生下來就白，越長越白，所以雪昭。”

皇子們都想抱抱雪昭，奈何嬰兒在睡覺，只好看了個新奇，就陸續走了。

道士也跟過來看了一眼，晉國公夫人有些不高興，但知道道士是宮里來的人，也就忍了，轉去送皇子們。

桓崇郁年紀最小，凡事都是皇兄優先，他最后。

走也是最后一個走。

他正要邁出去，雪昭醒了。

譚若貞聽到靜趕過來，從母手中抱回兒，一轉頭看到了桓崇郁，不大的年紀，眼神一看就讓人覺得心疼，這孩子好像晚上覺都睡不好，這會兒又不得不強打起神似的。

哪家的孩子，怎麼小小年紀看著這樣辛苦？

譚若貞抱著兒走到桓崇郁跟前，彎著腰，讓他看自己的兒：“小郎君，這是我的兒，雪昭。”又和懷里的兒說：“雪昭，這是小哥哥。”

晉國公夫人剛好折返回來，聽到這話，忙和兒說：“若貞，這是十二殿下！”

譚若貞一愣，有些無措。

還是第一次面對天家的人。

桓崇郁仰著頭，淡淡說：“無妨。”

又看了一眼譚若貞懷中的孩兒。

雪昭，這名字很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