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今日乞巧節，街上人多，竟讓宵小鉆了空子！這些個山野里來的匪徒，個個窮兇極惡，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弟兄們趕到的時候，這府里已經沒了活口了。不過你放心，我已經讓人封了廖府，合圍夾擊，勢必要將賊人一網打盡，為廖將軍的親眷報仇！”

“韓統領的心意，云某替大將軍領了。只是夜深重，兄弟們也是辛苦半夜。想必府里的賊人已被韓統領收拾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便給云某來吧！”

凌云璟低著頭，拱手一禮，聲音平靜，讓人看不清他神，更聽不出他語氣里的悲喜。

“這……”韓其昌正遲疑間，卻見他剛才派進去打探的手下從門里沖出來，低頭附在他耳邊嘀咕了句，然后退下了。

韓其昌臉僵了僵，有些古怪，卻礙于凌云璟在眼前，不多說什麼，忍的有些辛苦。

“行吧。既然你來了，那廖府的爛攤子便給你了，本這便帶兄弟們撤了。唉！累了大半夜了，可熬死人了！”

說完，他站起，了個懶腰。

凌云璟緩緩抬起頭，面無表，“等來日見到大將軍，云某一定要在大將軍面前詳說此事。云璟莫不敢忘，相信廖將軍更會銘記于心。”

“這點意思不敬意，權當給軍的弟兄們買杯茶水喝。”

說完，他從辛晴手里接過一張百兩的銀票，遞了過去。

這點銀子韓其昌自然看不上眼，但蒼蠅兒也是，既然送上門，就沒有拒絕的道理，更何況，他本來就是辛苦了。

韓其昌客氣了兩句，讓手下將銀票收了，慌慌張張帶人撤走了。

只是那從巷子里撤出來的軍們，迎面看到那一抹悉的人剪影映在廖府門前的和暈中，有些丈二和尚不著頭腦。

這迷路的人怎麼抱著尿子的弟弟又轉回來了？

然而這些小事，他們自然不會無聊到要跟上稟報，只當人是個笨蛋花瓶，繞了一圈沒找到路。

一時間軍走得干干凈凈，廖府突然安靜了下來，就連風似乎都變冷了。

“走吧。”凌云璟面沉似鐵，一手牽著辛晴，另一手抱著廖信，邁門中。

府里一片死寂，濃烈的腥味兒聞得人直犯惡心。

辛晴煞白著臉，小心避過腳底下暗的，越往前走抿得越。

“別怕，有我在。”凌云璟握了握的手，“咱們找找，看看還有沒有活口。”

地上橫七豎八倒著背上著箭的人，個個兒都扎得像刺猬似的，這怎麼可能還會有人活著呢？

“不用去母親的院子了，沒有人了，都死了……我就是從那里跑出來的。”

廖信茸茸的腦袋埋在凌云璟的肩窩，突然小聲地泣起來。

辛晴早已料想到廖夫人的結局，但親耳從聲氣的孩子里說出來，也突然覺得廖夫人此生，簡直就是一場悲哀。

看上去是端莊持重的當家主母，實則心不正，自私自利，強勢狠辣，上不能夫妻和睦，相夫教子，下不能約束下人，整頓家風，不管是為妻還是為主，都是個不合格的，這次，耍弄手段，結果卻引火燒，也算是惡有惡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既然那邊沒人活著，那咱們就不去，只順著大路一直走到后院。”辛晴也不想看到廖夫人，料想不是什麼好的死法。

“若是沒瞧見有人活著，咱們便走吧，還是盡早離開這里要。”辛晴勸道，“姨母們也不知被風涯幾個帶到什麼地方去了，還要去找找他們。”

凌云璟卻搖頭。

“此時風聲不穩，還不是找他們的時候。或許此時不跟咱們，不跟廖家扯上關系，對他們來說才是最安全的。”

“風涯武功不弱，更有馮實和石磊這兩個忠心憨實的，料想姨母們一定已經安全的躲了起來。”

“方才那韓其昌手下對他說的，正是沒發現姨母們的蹤跡，想必，韓其昌方才聽話的匆匆撤走，也是因為要盡快找到韓通告知此事。”

“他們一定是想抓住姨母，在上做文章，真是可惡！”凌云璟目凝著銳利的芒，“從這里離開，咱們便直奔河中！讓廖將軍帶兵殺回來！”

話音落，他懷中的廖信突然抬起頭，眼淚汪汪的著他，像只剛出生不久的小狗一般可憐。

“云大哥，你真的能帶我找到父親嗎？”

凌云璟點點頭，正要安他幾句，卻聽辛晴驟然驚了一聲，“凌云璟！那地上是不是有東西在？”

凌云璟于是抬頭去，只見前面空地上疊躺著兩個人，那下面之人正努力出胳膊，似乎是想把上的人推下去。

凌云璟將廖信給辛晴，自己則快步走了過去，掏出火折子照了照。

“廖桐？”

他一把將在廖桐上，被扎刺猬的黃姨娘給掀翻了下去。

廖桐看見他，頓時大睜著一雙污的眼睛，目到搜尋。

終于，他頭往后一仰，看到站在他頭頂不遠，抱著廖信的辛晴。

廖桐頓時激，掙扎著想爬起來，卻已經無能無力。

于是他努力翻，將自己翻了過來，趴在地上，手想往前爬。

“咳……咳……”

他一使力，頓時劇烈咳嗽，里滿是。

然而他目卻像是有了亮，看定了辛晴，流著的角彎起笑著，看上去既駭人又可憐。

“晴兒姐姐……”他漂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層灰的翳，卻還是笑的月牙般的彎。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辛晴像是石化在了原地，一邊恐懼于廖桐竟對有如此之深的執念，一邊嘆這麼一個反派居然臨死還在關心的安危？

心中五味雜陳，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先前被人擄走，確實是因廖桐而起。

若是沒有風涯的即使出現，怕是如今已經為他的臠。

想想都要起皮疙瘩。

說不恨不惱不厭惡，那是不可能的。

辛晴想起此事，原本震驚的神漸漸淡了下來，目出一痛惡，轉向別，再不看他。

廖桐臉上的笑再也維持不下去了，漸漸轉為悲傷。

“咳……看來你……知道了那件事是我做的……”

他眸中突然沁出眼淚，呼吸愈發的微弱。

“我欠你……一句抱歉……”

他緩緩出手，努力朝的方向抓，卻只能抓住一片虛無的空氣。

“對……不起……晴兒……姐姐……”

掙扎往前抓的手突然松了力。

他側趴在地，頭垂下，不了。

他的眼睛始終看向的方向，只是瞳孔散開，像是珍珠突然變了魚眼，頓時黯淡了下來。

凌云璟看著地上的廖桐，目沉如玄冰，久久不語。

他幸虧是自己死了。

要不然，就憑他之前做過的那些事，足以被千刀萬剮數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