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孟聽雨盯著自己的校服看, 方以恒低聲解釋道：“你還不知道吧，我復讀了。”

　對于孟聽雨來說，這也是很新奇的驗。

　因為重生前見到的方以恒褪去了青, 大概是職業關系, 上總有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舉手投足之間, 都是令病患家屬無比信賴的從容穩重。也不能免俗, 在那個時刻, 徐朝宗并不如一個醫生讓安心，甚至算得上依賴。

　那天方以恒坐在旁邊，一頁一頁的翻著母親的病例還有各類檢查報告。

　張不已，不停地追問，有沒有事, 有沒有關系。

　他看完后, 安。

　母親彩超結果不是很好, 兩個甲狀腺結節都是4C，惡腫瘤的概率也不小。他雖不是甲外科的醫生, 但跟其他教授關系都不錯, 當時他就拜托了一位老教授，老教授為人和善, 在電話里也安, 這年頭甲癌患者越來越多，也呈現年輕化趨勢, 還是看穿刺結果，退一萬步說, 即便是腫瘤也沒關系, 基本上百分之九十都是分化型的甲狀腺癌, 大多數患者手預后良好，皆可長期生存①。

　當時就松了一口氣，笑中含淚，不停地跟他道謝。

　他凝視著，遞了一張紙巾。

　方以恒也這件事也很上心，有時候忙完了也會給打個電話詢問病進度。時隔多年后，他們就跟老朋友一樣，他會盡他所能地幫助，會介紹他認識的這方面權威教授給，有時候在醫院來不及吃飯，他還會給打飯送來，頻率不高。

　他是一個很懂得分寸的人，并沒有任何超出朋友以外的舉。

　現在回到過去，看著青稚面容的方以恒，心里依然是激的。

　無論他們當年經歷過什麼，無論是他傷害過，還是傷害了他，那已經過去了，也不再重要了，穿越過漫長的時間而來，早就放下了年時的種種，看著這個人，也依然能當他是那個好朋友一般打招呼，“知道啊，之前就聽說了，好的，祝你高考順利。”

　方以恒第一次高考時，剛剛過一本線，對于別人來說，這可能是極好的績，可方以恒曾經是名列前茅的學霸，這個績對他而言很不理想，頹廢了那麼長時間，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順其自然上大學繼續混日子時，出乎意料的是，他選擇了復讀，可想而知那復讀的一年里他有多拼，他最后考上了很有名的醫學院。

　聽到孟聽雨這樣說，方以恒笑了聲，他跟別的高考生不太一樣，即便離高考也沒多久了，在他上依然看不到張跟疲倦，他依然不不慢地，與其說是淡定，更不如說他好像沒那麼上心。

　“謝謝。”方以恒目專注地盯著，又道，“你怎麼在這？”

　“我來接我弟弟放學，他非要吃宵夜。”孟聽雨說，“你也來吃宵夜嗎？”

　方以恒不置可否一笑。

　他沒說，其實他跟在他們后面有一段路了。

　在看到的那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比意識更快，他像影子一般跟著，看跟弟弟說笑，直到起來買酸，他終于沒能忍住，幾番掙扎后出現在了旁。

　孟聽雨環顧了一圈，慨道，“這里好像都沒變。”

　“不對。”端起那一碗酸，對方以恒一笑，“這個好像漲價了，謝謝你啊。”

　方以恒嗯了聲，依然注視著。

　……還是有區別的。孟聽雨這樣想，現在的他不過才十九歲，本不會也不懂得掩飾自己，所以他們倆聊天，遠遠沒有在重生前那樣自如。歲月真的很厲害，它會將人打磨更圓的模樣。現在的經歷了許多年，早已放下年時的慕與責備甚至是怨恨，過去那樣濃烈的喜歡跟失，全都是過眼云煙，而站在面前的年，卻還不是那個溫潤如玉風霽月的方醫生。

　孟聽雨口袋里的手機振了起來，拿起來一看，是一鳴打來的電話，應該是催趕回去攤位。

　沖方以恒歉意一笑。

　方以恒也知道，自在地后退一步，手在袋，沖溫和地說，“我也要回去了，下次再聊。”

　“好。”孟聽雨揮了揮手，兩人同時轉，一個向左走，一個向右走。

　方以恒走出幾步后，回過頭來，穿過這一段距離凝視著的背影。 而，一次也沒回頭。

　總是這樣。

　孟聽雨回到攤位跟章一鳴匯合，姐弟倆往家里方向走去，一路上孟聽雨沉默的時候居多，章一鳴以為累著了也沒煩。

　回家后，孟聽雨洗了澡躺在床上，想到方以恒依然有些淡淡的悵然。

　一直到重生前，方以恒好像也沒跟什麼人在一起，更沒結婚。

　那時候還聽護士們慨，人跟人的區別怎麼那麼大呢，有的醫生道貌岸然腳踏幾條船，有的醫生生活作風干凈工作多年都沒見他有過朋友。

　他們曾經有過那樣一層關系，再次見面時，也無法像面對其他老同學一般與他寒暄說笑，詢問他的經歷。

　而他幾次視線掠過無名指上的婚戒時，神是已然將過去種種都釋然的從容。

　*

　孟聽雨收到了好消息，前些日子送到設計部的一個小創意被采用，通過層層審批篩選，最后決定會投用到夏季新款作為點綴進行生產。高興壞了，私底下劉琪跟李虹君都幫算了一筆賬，等到下一季度時能拿到的分說也有好幾萬，如果銷量好的話，收益更加可觀，拿到六位數的報酬本不是夢。

　劉琪也很興，因為銷量越好，他們設計部員工的獎金績效也更高。

　雖然孟聽雨還沒收到錢，但已經嘗到了賺錢的快樂。前世跟徐朝宗在一起時，他特別賣力工作，賺的錢也很多，可能正是因為如此，比起同齡上班族，對賺錢了很多認知跟沖。徐朝宗早早地就安排好了一切，還沒畢業時，他就念叨著要買房，等畢業還沒一年，他們就搬進了新家。

　如果不去考慮別的東西，徐朝宗在絕大多數人眼中，都是一個極好的丈夫，至在質方面，他令人很有安全。

　必須得承認，跟他在一起那麼多年，在生活上沒有吃過半點苦，但同時，也因為足夠優渥舒服的生活，讓在職場生涯中喪失了很多沖勁。偶爾也到割裂，比如連續加班十天半個月，忙得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結果收到銀行短信，發的那些工資只是徐朝宗每個月給的零頭。

　現在也在試著慢慢離徐朝宗帶給的深固的影響。

　……

　這天劉琪發來消息：【喜報！今年公司可能談了幾個前景不錯的大單子，要給我們發福利，每人一箱牛一提衛生紙，最重要的是，還有一張價值三百塊的超市購卡！！】

　劉琪：【主管還記得你，我也說你是我們部門的編外人士，反正給你也爭取了一份福利，下次我路過你們學校給你送過去啊！你還在長，要多喝牛~】

　孟聽雨被逗笑：【好哦！】

　可是怎麼都沒想到，下午時分接到的陌生電話，竟然是那天在年會上問有沒有男朋友的那個男同事打來的……

　男同事是來給送牛紙巾還有購卡的，越好了在學校門口面后，孟聽雨撥通了劉琪的號碼，語氣惻惻地，“親的你過得好嗎？吃得香嗎？我很不好，你知道原因。”

　劉琪在電話里辯解，“真不是我！你的聯系方式就在我們部門的聯系表上，是中午午休吃飯時我說要給你送去，結果好家伙，等我去跟領導匯報工作的功夫，他提了你的東西就出去了，這個人太沒義氣！”

　孟聽雨：“……”

　劉琪小心翼翼地，“真不是我，冤死我了！”

　孟聽雨也聽出來這件事跟劉琪沒有關系，嘆了一口氣，“那好吧，審問結束。”

　劉琪見孟聽雨沒較真，又好奇地跟八卦，“反正你現在也沒男朋友，如果覺得他還行，可以試著接一下嘛，你不知道袁曜這人可傲，仗著自己有出國留學的經驗，平日里總端著，瞧，這看到了，還不是照樣地上去。當然啦，你別看我這樣吐槽他，他工作能力是真的強，我們部門的老大很看重他，都是花的大價錢把他挖過來的。”

　劉琪低了聲音，“而且他長得也還不錯嘛，又高又帥的，不過你還是多留個心眼，畢竟他比你八、九歲，好老了呢！”

　這話一出，劉琪突然想到自己好像比孟聽雨也要大五六歲。一時之間不知道究竟是傷害到誰了……

　半個小時后，孟聽雨在學校門口跟袁曜面。

　袁曜這個人在一群學生中還是很出的，他這個年紀已經有了一定的經濟能力，著打扮上也能現出來。孟聽雨現在是真沒什麼心思，總覺得，剛結束一段，起碼也得留些時間作為空窗期，能整理一下上段，也能調整好心態。袁曜將車停在門口，他今天過來也不只是為了送東西，很紳士的要幫將東西拎到宿舍樓下。

　從校門口到生宿舍這一段路，袁曜侃侃而談，孟聽雨偶爾附和一下：是嗎，真的嗎？

　誰知道在快到宿舍時，竟然到了從網吧回來抄小道的殷明，目前跟殷明見了幾次，顯然殷明對還有印象，頻頻回頭看了好幾眼。

　孟聽雨：“……”

　殷明回了男生宿舍，恰好王遠博跟徐朝宗都在，剛開學沒多久，班上事也多。

　徐朝宗正在看電腦，他的桌面很整潔，除了筆記本電腦，就只有幾本書跟一瓶水，一臉氣定神閑。盛韜走了，總覺得空氣都變得清新了，看不到礙眼的人，心也好了許多。

　殷明這個人也很惡趣味，走到徐朝宗后，探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懶散地拖長音調道：“徐朝宗，我剛回來的時候看到南門那邊開了家跆拳道館，我覺得你可以去報名，現在還有優惠呢，你要是不喜歡跆拳道，還可以去練散打。”

　王遠博正在看手機，聞言也抬頭看向這邊。

　徐朝宗扭頭看了殷明一眼，眼神不算多友好，意思很簡單：別我肩膀，不。

　殷明語氣幸災樂禍地說，“哥，以后你打架的日子可不，這不，我剛還看到有個男人送孟聽雨到宿舍，手里還提著牛跟衛生紙，嘖，多殷勤，而且那男人一看就不是學生，一社會英范兒。”

　徐朝宗蹙著眉頭，當然是不相信殷明的這番說辭。

　殷明一拍額頭，“瞧我，忘記拍照了，反正咱眼睛沒瞎，不信你去問問，不止我看到了。徐朝宗，韜哥走了，以后還有文哥武哥略哥，你啊，最好還是去報個什麼班練練手。”

　不管怎麼說，殷明都是為盛韜打抱不平的，以前或許持中立態度，可現在盛韜走了，殷明記得的就是這個人的好，而且盛韜確實很不錯，游戲機都送給他了，他怎麼著也得為了盛韜刺徐朝宗幾句吧。

　徐朝宗頓時臉晦暗不清。

　殷明是什麼人，他還是知道的，不至于編出莫須有的事。

　不過年輕男人是怎麼回事？從哪兒冒出來的啊？

　考慮到分手會令的心不那麼愉快，他忍耐著，這幾天沒敢出現，邊怎麼又多了一只蒼蠅？

　王遠博卻笑著點頭說道，“這話不錯。”

　他看向徐朝宗，“韜哥以前跟院花在一起的時候多患得患失咱們都看得到。反正嘛，這種事就是一個下場離開，另一個替補隊員馬上上場。”

　殷明見王遠博附和自己，更是樂不可支，“可不是！真以為院花是好追的啊，不說別的，韜哥可是說了，他以后肯定會回來。”

　“所以說，出來混是要還的。”殷明做了這場談話的總結。

　以前盛韜跟孟聽雨，徐朝宗暗地、不，他是明正大地想撬墻角。

　這要是哪天角互換呢，真到了那一天，徐朝宗牟足了勁舍了半條命追到了孟聽雨，結果盛韜轉回國，可不得天天著急上火，無時不刻要防備著別人會使小作？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你撬了別人墻角，遲早有一天別人也會想辦法撬了你墻角。

　冤冤相報何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