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星有工作, 顧明綽醒轉時已不在。他手過的枕頭，連余溫都散了，想來已經走了多時。他難得的多賴了會兒才緩慢起。

　事兒還是很多, 換句話說，人這輩子只要還沒闔眼就有做不完的事兒。懂得從忙碌中得半日閑, 并長長久久的保有這種能力才是能不能獲取幸福的關鍵。

　行至客廳時，看了眼掛鐘, 十點一刻。正準備去水吧給自己整杯咖啡時, 門鈴響了。他去開門, 看到門前的人后，眼中閃過詫異。

　“顧先生，您的外賣。”

　聽到外送員的話后，不失笑, 隨即手接過，

　“謝謝。”

　闔上門往里走時, 顧明綽看了眼外賣單, 一杯熱拿鐵和一份牛排沙拉, 來自他喜歡的味匠餐廳, 那里的手磨咖啡一絕。

　不用問, 就知道是他家沈總的杰作。

　拿了手機, 顧明綽坐到餐桌旁, 準備給沈星發條訊息。

　不料才登到微信，的信息就來了, 巧得就像在他腦袋里裝了監控。

　【睡得好嗎？顧老師。早餐你還滿意嗎？】

　顧明綽笑著回：【滿意的, 沈總是在我腦袋里裝了監控嗎？我剛準備去給自己沖杯速溶。】

　沈星迅速發來個斜眼笑的表，

　【在我的目所及之，我必不可能讓你喝速溶。】

　接著, 又是一條，

　【我下午四點收工，你到時候來接我，我們一起去看看外婆。】

　沒說干什麼，但顧明綽明白。

　尊重外婆，，想第一時間把好消息分給。

　顧明綽驀地心，【好。】

　在那之前，他還有時間跑趟星創，以最鄭重虔誠的姿態請求沈熙松將兒給他。

　....

　中午時，顧明綽和沈熙松面。

　兩人于星創的創意餐廳臨窗而坐，餐點還未上桌，唯有兩杯熱茶青煙裊裊，氤氳了他們的視線。緒，似乎都溫淡了些。

　“叔叔，我知道即使到現在為止我都不是您心中最適合星星的男人。” 相顧無言半晌，顧明綽開口道，“同金錢地位無關，從小那樣長大，心理是否健康都無法確定。一個自己能量都不夠的人，拿什麼分給其他人呢？更別說守護了。”

　沈熙松睨著他，眸復雜。

　他確實有過這樣的擔憂，但這種擔憂，現在已經很淡了。一是沈星表現得很強悍，也很快樂。三年了，都沒有淡化半分。二是顧明綽從未放棄過進步，敢打敢拼，似乎只要沈星站在他后，他就永遠燒不盡的能量。

　他們讓他看到了。

　他得到了，會過其中的好，所以....他怎麼樣也不可能阻礙兒獲得它。即便不到最后，誰都無法確定結果會是怎麼樣。

　“我能理解您的擔心，如果我有一個兒，我的擔心或許比您更盛。” 沈熙松心緒悸時，顧明綽的話還在繼續， “但我仍想請求您給我一個機會證明：我對沈星的喜歡，除了我的死亡，沒有什麼可以搖。”

　沈星之于他，不僅僅是人那麼簡單。

　是星芒，是信仰，是他護在心間的一粒火種....

　一旦剝離，他所有的過去都會崩塌。心中空出的那一塊，他也不知道該如何修補。

　誰也沒法拒絕愿意舍命去博的誠懇和孤絕，沈熙松也是一樣。

　可他是沈星的父親，他是最后一道防線，有些話雖然狠，但他必須說，也必須由他來說。

　“阿綽，你要知道如果不是沈星你，任你家百億出顯赫都沒法我的眼。被千百寵長大，要什麼都有，不需要男人，也能貴順遂過完這一生。”

　當擁有得越多，能夠打的東西就越來越。

　一旦出現，就能抓住的心和視線，會不由自主的在意。

　失去時，到的打擊也會強過所有。

　他知道一切終會過去，可哪個做父親愿意被自己寵長大的兒遭傷痛和求而不得？

　“對你有要求，同虛榮心無關，只是想借由你的行消除對未來的不確定和不安。”

　“迄今為止，你做得還不錯。但你要知道，不錯兩個字放在哪里都只是個及格線。”

　....

　“其實你不用請求我，只要你足夠自信，自信能讓沈星一直像現在幸福篤定，所有人都會為你讓步。這里面，也包括我。”

　所以顧明綽，你自己有沒有這個自信？

　顧明綽沉片刻，點頭，“我可以。”

　這種自信，來自沈星明艷的笑。

　和早上的那杯熱拿鐵和牛排沙拉.....

　沈熙松盯著他看了半晌，再一次妥協，

　“顧明綽，希你不要讓我失。”

　**

　下午四點時，顧明綽接到了沈星。

　回到車中，沈星綁好安全帶后就定定的盯著顧明綽，活像他臉上開了朵花兒似的。

　顧明綽察覺到，也不急著發車，微側過臉對上的視線，

　“未婚妻，有何指教？”

　“未婚妻”三個字就像一罐溫熱的糖淋在沈星的心上，頓時濃的甜飛竄，蔓延至四肢百骸。眉眼也被喜意彎，“指教不敢當，就是覺得顧老師的心似乎不錯，是到什麼好事兒了嗎？”

　顧明綽嗯了聲，“是呢，極好的。”

　沈星聽完藍眸微亮，小臉湊近顧明綽，呼吸纏在一起，

　“什麼好事兒？我也想知道。”

　顧明綽笑得賤賤的，“你親我一下或者一聲老公，我就告訴你。”

　沈星給他這話氣笑了，“這才升級為顧總，就這麼油膩了？”

　“這不是油膩，是夫妻.趣。”

　“顧老師，容我提醒你：我只是同意嫁還沒嫁。”

　顧明綽笑明亮，“快了快了，岳父大人都亮綠燈了，離我抱得人歸還會遠嗎？”

　對話到這，沈星總算是知道顧明綽為什麼那麼開心得瑟了。稚得很，但是....可可，讓人本不忍心生他的氣。

　只是道：“所以顧老師是在為保住了雙高興？”

　顧明綽一本正經：“不是，我是為了即將踏人.夫行列高興。”

　后面大抵是覺得“高興” 二字還不足以表達出他的心，落了個補丁，

　“賊高興，發瘋那種。”

　沈星不失笑：“神經！”

　....

　去到永寒里時，已至傍晚時分。

　外婆竟然沒準備晚餐，悠閑的趟在躺椅上，瞇著眼睛聽京劇。手里還拿著把頗古風的紙扇，扇面大開，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

　顧明綽和沈星看到這一幕，相視一笑，隨后出聲，提醒了自己的到來。

　顧明綽還故意嚷嚷：“今晚沒飯吃的節奏？”

　外婆睜開眼，睨著兩人，滿是皺紋的臉瞬間被笑容點亮。

　可話沒見好：“你去做不就有了？再不就是個外賣，只要有錢，六星級的都能。我昨天吃了個脆皮叉燒，很不錯。”

　顧明綽：“您現在還？都知道點外賣了？”

　外婆說對，“還是六星級的。”

　沈星樂壞了，不由的輕笑出聲。

　片刻后，兩人來到了外婆旁。顧明綽把東西拿到屋里，出來時，手中多了兩個小矮凳。兩人依著外婆的躺椅而坐，同嘮嗑閑聊，熱鬧又溫馨。

　見到了外婆，沈星又在旁，顧明綽累積了多時的疲憊頓時消散了大半。

　角的笑意一直未散。

　閑聊告一段落時，顧明綽握著外婆的手，“外婆，我昨天和星星求婚了，答應了。很快，我們就會結婚。”

　這事兒外婆日盼夜盼，一朝真了，反倒不敢相信了。

　向沈星，問，“星星，這狗崽子說的是真的嗎？”

　狗崽子？

　沈星看著顧明綽，一副強忍著笑的模樣。

　顧明綽只能卑微祈求，“外婆，能在您孫媳婦兒面前給你孫子我留點面子？我這都奔三了，就別再狗崽子了吧？”

　外婆冷漠無的拒絕了，“多歲，你擱我這就是個狗崽子。我在跟星星說話，你別。”

　“.....” 顧明綽說不贏，只能收聲。

　沈星看著他吃癟，心里都快笑翻了。誰能想到清雋如仙業務能力一流的大影帝顧明綽在家會是這種畫風呢？跟爸一樣，生活在食鏈的最底層。但面上，還是忍了笑，給家顧老師保留了最后的面。雖然沒什麼用了，但總好過沒有。

　“外婆，顧老師說得沒錯，我們決定結婚了。”

　沈星的話總算是讓外婆有了些踏實，不由的咧笑，“結婚好，結婚好，我等這一天很久了。星星，你放心，他會對你好的。他要是做不好，我就拿藤條他。”

　沈星心間微暖：“好。”

　顧明綽：“.....” 他就是個工人，他知道的。

　另一廂，外婆的叮囑還在繼續，

　“生不生小孩什麼時候生都由你們自己說了算，外婆不是什麼老古板，別有力。”

　沈星乖順應道，“知道了，外婆。小朋友順其自然，有了就生。我們忙的時候，就送來給您帶。”

　沈星的話就像溫的風從外婆的面前拂過，令心舒坦。

　笑得像個孩子，后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從躺椅上起來。

　“星星，你等等。外婆有點東西給你。”

　說完，徑自轉，健步如飛。

　顧明綽不明所以，沖著的背影喊，“外婆，你干什麼去？”

　外婆頭也不回：“把傳家寶傳給我孫媳婦兒。”

　沈星覺得新鮮，看著他問，

　“傳家寶是什麼？能讓我從此咸魚躺走向人生巔峰嗎？”

　顧明綽收回目：“沈總，你醒醒，這里可是永寒里。”

　沈星一本正經：“永寒里怎麼了？這里可是鷺城二環，很快，你就是拆二代了。”

　這.....

　顧明綽又一次被噎到無言以對。

　***

　幾分鐘景，外婆已經搬著個木箱出來了。

　顧明綽起迎了上去想要幫老人家搬，結果手還沒到，就被外婆揮手拍開，

　“手拿開，又不是給你的。”

　那勁頭，跟爺爺喝止紀平樺如出一轍。

　顧明綽氣極反笑：“我知道不是給我的，我是怕您累想幫您拿。”

　外婆秒回：“不用，我力氣大著呢。”

　“......” 顧明綽蔫了，忽然意識到自己的生存空間越來越窄了。

　沈星看他這副模樣，一個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

　外婆最后睨了他一眼，高冷走回躺椅旁坐下，跟著把箱子放在顧明綽坐的那張小矮凳上。打開，從里面拿出了一串龍鐲，共六對。金燦燦，華麗非常。

　“......外婆，你什麼時候弄的？” 顧明綽的眼睛都快被閃瞎了。

　外婆不理他，直接同沈星說，

　“星星，這些東西本該由阿綽的父母準備的，可你知道他的況，即使他們愿意給，阿綽也不會想要。所以，外婆替他做這件事。”

　“這些是用我以前工作攢下的錢添置的，雖說不是阿綽孝順我也攢不下來你們也不會在意，但外婆還是想保有這個儀式。希你們能夠幸福惜福，不要再走阿綽父母的老路。”

　沈星聽到這些，鼻腔莫名一酸。握著外婆的手，著聲音道，

　“外婆，謝謝您。我和顧老師一定聽您的，好好過日子，絕對不瞎折騰。”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或許他們已經虛弱到無法再為后輩做些什麼了，但他們的存在就是底氣就是支撐，毫無私心的把與經驗傳承。

　外婆眼中迎著欣，還有對沈星的喜歡，

　“還有這個.....”

　話落時，外婆已經從中翻開，全是顧明綽的照片。

　彼時，他還是年模樣，眉眼間約團著一抹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