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飯點,一家人落座開飯，鍋燒開了，湯翻滾,辣鍋偏紅,西紅柿湯底偏橙，先放再放菜,在湯里滾幾下就燙了,又有好吃的排骨，裹上麻醬，啃一口，還能吃到里面的花生碎。

　顧筠以前嫌蒜味重，吃完半天里都是那個味道，幾乎不吃，可和裴殊在一起,覺得蒜也是好吃的，很香。

　卷麻醬,又好像吃麻醬卷。

　菜是最新鮮不過的，稍微燙一燙就爛了，辣鍋吃的里發麻,西紅柿湯鍋有點酸味,但不重,燙菜好吃。

　吃到一半，裴殊出去一趟,回來端了兩碗飯,撥給顧筠半碗，又舀上番茄湯，加了一大勺花生碎,“咱們這兒買不著牛，要是有牛丁更好吃，嘗嘗。”

　兩碗飯大家給分了，從未吃過眾人吃的新奇，虎子飯量最大，吃的多菜吃的也多，其實跟裴殊顧筠來之前，他還想過公子若還賭，以后興許倉皇度日，沒錢吃不了飽飯，還人欺負，最后待的不了了，夫人提出和離，公子轉頭回去求公爺。

　虎子那些天做夢都是這些，夢醒躺在趙家的床上，和趙家的孫子住一塊，好半天才能回神。

　那是虎子能想到的最差的結果，總之不會更差了，現在想想覺得可樂，都是夢，日有所思，自己嚇自己。

　“公子，這比餃子好吃，吃一頓啥都能吃著，羊鮮，還有這麼多菜，紅薯條，最后再吃碗面，要是喝點小酒……”

　虎子說得正高興，一抬頭看公子他們全看他，遭了，咋說到喝酒了，夫人最不喜公子喝酒。

　虎子：“酒就不必了，不喝酒能多吃兩碗！”

　顧筠低下頭，“咱家里沒酒，過陣子出去買點好酒，逢年過節喝點，不為別的，就高興。”

　裴殊了鼻子，“哎，喝不喝的都行，你若是喝我就陪你。”

　顧筠：“快吃吧，都多吃點，虎子和清韻在外面辛苦，趁著在家好好歇歇。在盛京若是見到人，不必理會，咱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曾經裴殊有不狐朋狗友，自從他離開國公府，那些人一個都沒出現過，早早跑的沒影了，裴殊也未曾找過他們，想來明白雪中送炭難的道理。

　顧筠只和陳婷蕓有往來，再加上顧槿和裴湘，別人無甚集。

　虎子點點頭，“夫人，我都按你說得做的，攤子若有人鬧事，氣一點，理在咱們這兒，若是別的事，不用管就是。”

　清韻道：“這陣子也沒見什麼人，徐家的夫妻倆也很安分，并未打聽餡料是怎麼配的，做事兒也干凈，若是以后開鋪子，可以獨當一面。”

　清韻辦事，顧筠是放心的，他們不可能一直在外頭擺攤，等再攢攢錢，有本錢了，可買一間鋪子。

　筆墨生意還是那樣，每月有百兩銀子進賬，可盛京的鋪子不便宜，一間說也要幾千兩，看看今年賣菜能賺多吧。

　吃過飯，春玉和綠勺收拾碗筷，顧筠站在門口看了看雪。

　天一冷，窮苦百姓更難過，何時所有人才能吃飽穿暖呢。

　次日雪停了，可雪沒過腳踝，馬車不好走，虎子他們就沒回去，等了兩日雪開始化了，第三天下午才帶著徐家趙家的兩夫妻往盛京趕。

　車上還帶了菜，有一百斤，虎子都心疼馬。

　終于到了盛京，把車放好，虎子和徐老大趙老二帶著菜出去賣，沒一會兒就回來了。

　菜賣的特別快。

　他們有四天沒來，雖然知道是因為下雪才不出攤，可還是有人往巷口，說是盼星星盼月亮也不為過了。

　他們一到那兒，附近的百姓就出來了，一個個穿著棉襖，小心翼翼踩著雪地，“小兄弟終于來了，給我來兩斤，今兒回去燙鍋子吃。”

　家家都知道圍著爐子燙鍋子，虎子麻溜稱菜收錢，趙老二他倆看得嘖嘖稱奇，還真有人等著買菜，又不是，不饞饞菜，有錢人的腦子就是不一樣。

　賣了菜，虎子又去買羊，豬，蛋，他買的東西好，又是常客，攤老板都了，切了又饒了兩大骨頭，“這幾天下雪生意不好，你還好沒來。”

　虎子道：“想來也過不來，家在莊子，前幾天雪那麼大，今兒過來路上沒幾道車轱轆印。”

　老板道：“也是，都在家冒著呢，咱們為生計奔波，有錢人可有的是玩趣。”

　盛京初雪，各家夫人小姐賞雪賞景，倒是熱鬧非凡，也是，人家有錢有勢的，不怕冷不怕累，出門有馬車，他們嫌大雪攔路，人家反倒嫌雪不夠大，下的不夠呢。

　虎子嘿嘿一笑，“賺錢要，老板，錢放著了，我走了。”

　賺錢要，其他都是次要的。

　不過攤老板說得沒差，近幾日賞雪宴就有三五場，也有人借機相看，如果能促良緣也是一樁事。

　平候夫人給顧槿訂了門親事，對方人品貴重，家世也相當，只等明年及笄就嫁過去。

　轉眼間，顧槿也要嫁人了，顧夫人叮囑兒，“收收子，沒事別出府了，安靜在家里繡嫁妝，看你那繡工，我都替你害臊。”

　顧槿道：“若論繡工，四姐姐當屬第一。”

　顧夫人很是不贊同地看了顧槿一眼，“和你說過幾次，和四姑娘往來，就是不聽，在閨閣時不見你們關系多好，如今嫁人了，你倒是眼看著，你也不看看是什麼份，你又是什麼份。”

　顧槿抿了一下，“什麼份不份的，母親想的多，我看四姐姐現在沒什麼不好，對家里沒助力那就不是顧家的兒嗎，就不認了嗎，那我以后日子過不下去了，您也這樣對我？”

　顧夫人：“胡說，你怎能一樣，你是娘的兒，你和不同……時也命也，若能做個世子妃，也算命好，只可惜……娘說這些是為你好，救急不救窮，若是活不下去，幫幫無所謂，可你不能用拉著。”

　顧槿道：“我倒是希要，可什麼都不要，明明是最出眾的，卻……娘，我本沒做什麼，給錢不要，幫忙也不要，就在府上多照顧李姨娘和八郎。”

　顧夫人了眉心，“你心里有數就，李姨娘有八郎，我也不會為難。你去看看也好，老夫人那邊多陪陪，等過年了，四姑娘肯定會回來一趟。”

　這都十月了，眼看著就過年了。

　顧槿點了點頭，“兒去見祖母。”

　顧筠嫁人后，才明白許多事，為何那麼辛苦，為何什麼事都要做到最好，現在明白了。

　等雪全化了，已經是十月底，裴殊和安定侯去了趟莊子，菜長了一個多月，現在正是青翠好吃的時候，但安定侯總想等再大一點，再大一點。

　裴殊：“再大就老白菜了。”

　安定侯道：“我這也是想讓他們多吃點，行了，聽你的，收菜運過去，直接種第二茬。”

　三百八十畝地，兩千個棚子，棚子里全是菜，收菜，過秤，一個棚子里的菜就有一千多斤，一畝地五個棚子，畝產五千斤，這還是因為白菜沒長大。

　朝白菜畝產兩到三千斤不等，這差不多翻了一倍。

　收了不到兩百萬斤，安定侯當場就結了賬，給裴殊一千九百二十一兩銀子。

　“這用了兩個莊子種了這麼多地，裴公子大才，大才！這陣子也辛苦你了！”

　裴殊笑了笑，“不算辛苦，我也沒出什麼力。侯爺快些裝車運走吧。”

　這些菜路上免不了凍，安定侯心里也是擔憂得吶，此去西北，路途遙遠，菜凍了也能吃，總比爛了強。

　安定侯沖裴殊拱了拱手，“裴公子，你也知道現在地凍天寒，我憂心菜在路上凍，裴公子，若是可以，希裴公子去西北一趟，幫忙種菜。”

　安定侯態度誠懇，“若裴公子愿意，我會在圣上面前請命，裴公子奉命……種菜。”

　裴殊擺了下手，“侯爺容我想想……”

　他曾經做科研也全國各地到跑，但是飛機高鐵，幾個小時的事兒，但現在不一樣。

　西北太遠了，路上就要耽誤十多天，還得快馬加鞭，他雖說人結實了不，但是路上顛簸不知不得了，現在太冷了……

　還有顧筠，他走了，就剩顧筠一個了。

　安定侯看裴殊神糾結，恨不得按著他腦袋讓他點頭，“裴公子！”

　裴殊：“容我再想想，這事肯定得同我夫人說。”

　安定侯道：“裴公子，這我就得說說你了，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啥事都要和夫人商量，自己做主都不，唉，丈夫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裴公子大才，怎能庸碌無為……”

　裴殊認認真真道：“我這并非弱怕媳婦，而是一種尊重，夫妻間有事商量著來，以免白白憂心。”

　安定侯：“……那裴公子回去和夫人好好說說。”

　裴殊裝著一肚子事兒回去，心里有事，面上顯出三分，但裴殊沒等顧筠問他，而是主說起，“安定侯把菜錢結了，總共一千九百二十一兩，錢都在這兒。菜今天就運過去，路途遙遠，菜凍容易壞，安定侯問我能不能去西北種菜，種菜不地質影響，在西北也能種，我一人過去，省下運菜的人力力，算起來很合適。”

　顧筠道：“可是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了，你去了，年前指定回不來。”

　看得出裴殊想去，其實也想裴殊去，能省錢，興許還能立功，他是男子，就合該建功立業的。

　他荒廢了十幾年，如今終于有機會。

　可這是他們親以后過得第一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