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十五, 照例要去給皇后娘娘請安。秦人早早的起來，穿了件淺藍的裳，沒有什麼名貴的珠釵撐場面, 便取了巧，摘了幾朵桃花戴在發髻上, 倒是也顯得十分的溫婉和客人。

　秦人的宮小蘭看見的花，笑著道：“人真是人比花。”

　秦人笑了笑, “年紀大了，可不敢說這句話。”

　小蘭：“人不大, 才二十三歲罷了, 怎麼就能說大？”

　但是這句話說完之后, 又有些后悔，覺得自己的真是欠，怎麼就順著說年紀了。

　要說秦人的年歲大, 肯定是不大的，只是秦人進宮三年，如今也沒有恩典, 沒有圣心, 這麼多年了, 依舊是個人，按照的前輩們——其他眾多人來看，這輩子估著也到頭了。

　而且, 這幾日是選秀的日子，宮里依舊會進一些新的人。

　沒錯，依舊是人，進宮的時候，直接封人, 若是沒有恩寵，便如同陛下還是三皇子時就伺候他的妃嬪一般，依舊是人。

　且這些人之中，有兩個是姓秦的。小蘭很是煩，“可千萬別來咱們這里住。”

　秦人哭笑不得，無奈道：“因著蘇貴妃娘娘，皇后娘娘還算是照顧我，應當不會人進來住。”

　秦人當初剛進宮的時候被當年的淑妃欺負，被蘇貴妃所救，后來便一直跟著蘇貴妃娘娘，蘇貴妃娘娘故去之后，沒有謚號，除了在宮里面辦了一場喪事，什麼都沒有留下，于是大家背地里依舊蘇貴妃娘娘。

　以前秦人被蘇貴妃娘娘護著的時候，很多人都忌憚一二，如今陛下對蘇貴妃娘娘明顯不喜，只要有人提起，便要被罰，于是秦人也不敢去他面前討嫌，只避著，這一避嫌，便避了兩年。

　這兩年，秦人在宮里了起來，便也被人瞧不上，只有皇后多多照拂，日子還算過的去。

　小蘭想到這個也安心了些，笑著道：“奴婢也是煩，若是住進來了，以后出門說咱們是哪個宮的，估著要解釋好幾句話。”

　如今宮里要是見姓氏一般的人，都要按年齡排一排，比如秦人，也就是們自己宮里單知道是這個秦人，去了外面，還得跟人說：砌筑居的秦人。

　因為秦這個姓氏一點也不特殊，宮里足足有五個，別的人姓氏特殊些，最多能上一個倆個，便大某人，小某人的區別開了，五個秦人，也分不出大小了，索按照宮殿的住所。

　有一回，同一個秦姓的兩個人住了一個宮殿的東西兩殿，還要分一個某某宮西殿秦人，右殿秦人，實在是不好記。

　小蘭想到這個就頭疼，道：“咱們要是再來兩個秦人，您便是砌筑居主殿秦人了。”

　秦人就哈哈了兩聲，“不會的。”

　但誰知道小蘭一語讖。去長樂宮里面請安，誰知皇后娘娘有事，了回，便反從那里回來，見兩個新人帶著兩個小宮進來了。

　大的介紹自己，“妾秦氏，今年十六歲，名蟬方。”

　小的介紹自己，“妾秦氏，今年也是十六歲，元月的，名蕊。”

　秦人：“……”

　連忙打聽怎麼回事，帶兩個人來的太監是皇后宮里面的，笑瞇瞇的道：“這是陛下親賜的。”

　秦人：“……”

　艱難開口，“陛下怎麼……”

　平日里不是皇后娘娘賜住宮殿嗎？

　大太監知道秦人跟皇后的關系，也愿意賣個好，偏走了幾步，小聲的道：“今日早間，皇后娘娘中途有事，桌子上面正好放著宮殿的名冊，陛下看了眼，便道皇后娘娘每日里做這些事實屬浪費時間，將姓氏一般的給同姓的人帶，不正好嗎？”

　大太監：“大約意思是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好好照顧著就好。”

　秦人：“……”

　真是無語。

　陛下這些年，隨心所的病越來越嚴重了。

　秦人還能怎麼著，只能是笑笑，讓小蘭幫著打理們的行禮。兩個小秦人修整好了，晚間攜手過來給請安，秦人笑笑，“只我年長你們一些，住著主殿罷了，都是品級一樣的人，兩位妹妹不用約束。”

　于是住著西邊的秦人道：“不敢，不敢。”

　住在東邊的秦人道：“姐姐抬舉我們了。”

　兩人說著不一樣的話，但秦人卻越看們越悉，后來等們一走，倒是想起來了。以前蘇貴妃娘娘也是這般輕輕淺淺的說話，不怎麼笑，只靜靜的坐在一邊繡花，作畫，看書。

　這兩個小秦人倒是學的有幾分相似，但是畫皮難畫骨，秦人搖搖頭，們兩個本沒有學到蘇貴妃娘娘的脾和風骨。

　秦人想起蘇貴妃娘娘，不由得一陣想念。蘇貴妃娘娘對是真好。當年，一個人到京都，再被選進了皇宮，出又低，父親一個小，沒有給多銀子打點，便明里暗里被人欺負，還被當年的淑妃盯上，真是苦不堪言。

　是蘇貴妃娘娘幫了，帶著在邊，所以才沒人敢欺負。秦人抹抹眼淚，心中有些酸。

　小時候，阿娘總跟說，好人死的早，以前總不相信，如今算是信了。

　小蘭進來的時候，便見著這般模樣，便瞬間明白這是又想起蘇貴妃娘娘了，小聲的勸解道：“主子，逝者已逝，您千萬別苦了自己。”

　秦人嘆氣，坐下來，拿著錘子錘，嘆息道：“這宮里人人都想做蘇貴妃娘娘，可誰又能為呢？”

　秦人忍不住道：“最初的時候，我也想為，后來便不想了，被陛下寵什麼的，還不如跟著皇后娘娘和蘇貴妃娘娘。”

　“陛下那個人——從不知道什麼是，何來寵之說，今日見著你好，便給你幾分面，明日見著你不好，便舍棄了不見，這幾年，這般的例子還麼？”

　小蘭輕輕的接過小木棒槌，幫捶，道：“可如同娘娘這般想的人可不多，只您自己想明白了，便好。”

　秦人自然想的明白，反正不用什麼帝王寵，想要的是皇后娘娘的信任。于是讓小蘭拿出針線，道：“皇后娘娘的千秋快要到了，我準備給做一套裳，百壽模樣的，你覺得怎麼樣？”

　小蘭點頭，“是個好意頭，人覺得好便好。”

　于是秦人忙著給皇后娘娘做裳，東西兩邊的人幾次上門跟說話，想要套出一些蘇貴妃娘娘或者陛下皇后的話，都被搪塞過去了，道：“只娘娘千秋，我尚且忙著，等忙完之后，再跟兩位妹妹說說話。”

　兩個小人自然是客客氣氣的走了，但是私下怎麼所，秦人想也想的到。這兩個人，就有意無意模樣蘇貴妃娘娘，便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第二日去了皇后娘娘那里，沒忍住小聲的說了一遍，便聽皇后娘娘一笑，“別理們，蹦跶的多，死的快。”

　秦人便回道：“本不想理，只是一個宮殿里面住著，們總忘我那里去。”

　皇后娘娘笑的更大聲了，道：“小初啊，你算是學出來了，如今還知道怎麼著告狀了。”

　秦人頗為不好意思，“也沒有告狀，只覺得不好，便跟您說說，如今，嬪妾也沒有別的人可以說說這些話。”

　以前這些話，秦人都是跟蘇貴妃娘娘說。們之間沒有什麼太多的。當年蘇貴妃娘娘被關起來的時候，秦人差點就要冒死闖進安樂宮去，還是皇后娘娘把攔了下來。

　秦人也因為這個，才被皇后娘娘所照拂。想著想著就嘆氣，“沒曾想，竟然兩年了。”

　姜荔手一頓，也恍惚道：“日子可過的真快呀，一眨眼，竟然過了兩年，也不知道……”

　也不知道，彎彎過的好不好。只在到了莫州之后，來過一封信，信倒是很厚，足足寫了二十多頁紙。

　里面說了在路上的見聞以及所看見奇奇怪怪的風景，還有一些跟京都和江南都不一樣的風俗習慣。

　只是這一封信之后，就再也沒有來信了。姜荔其實也沒明白，住在皇宮里面，多有不便，來信會引起“別人”的關注，萬一有了變故，引火燒。

　剛開始們說的是把信寄到京都給阿霜，可誰知，沒過多久，阿霜跟著刕晴牙去了云州。

　云州不適合養傷，彎彎是不可能去，但是云州天高地遠，彎彎的信，也就肆無憚忌的時常送過去。

　這讓姜荔羨慕不已。有時候也羨慕們兩個人能這般的無拘無束，可有時候想想，自己也還算好，在后宮里，至有了自己想要的權力和以后。

　剛想到這里，的以后就走了過來，太子齊盛如今十歲，又長高了很多，不過那張臉依舊是癱著，朝臣都不敢輕易惹他，因為這幾年，他的越來越毒，已經跟他的父皇一般，且還有青出于藍勝于藍的趨勢。

　齊盛這是照例過來請安，秦人起給他行禮，齊盛很有氣勢的擺擺手，看向皇后，道：“阿娘，初子龔馬上就要去云州，兒子也想跟著去。”

　姜荔認真的道：“你要是不怕死你就去，怕死就算了。”

　齊盛哦了一聲，“那兒子還是怕死的，這便不去了吧。”

　秦人：“……”

　其實這種程度的對話經常出現在這對母子之間，秦人已經聽習慣了，但每回聽見，還是會忍不住別扭。

　可能是別的男人都會表現出一副頂天立地的模樣，唯獨太子殿下，將貪生怕死寫在了癱瘓一般的腦門上。

　凡是危險的地方不去。

　聽聞這是太子殿下之前被人刺殺過，所以留下的影——這是宮中以及外面盛傳的話。但是，秦人不是別人，也曾經聽皇后娘娘吐槽過，當年太子殿下被人刺殺，如今的云州鎮邊大將軍刕晴牙正好在旁邊，及時救下了他，而太子殿下也不如傳聞中那班到了驚嚇，而是一點也沒有驚慌，只興的覺得刺激。

　實在跟別的孩子不一樣。

　搖搖頭，等太子殿下走了之后，道：“您真是明白他的心思，每次都是一句話就將太子殿下了回去。”

　姜荔就道：“他這種人，跟他父皇一般，又想尋求刺激和新鮮，又不想有任何威脅，當有危險的時候，肯定是不要刺激了。”

　！

　秦人不是很懂，但這話說的是陛下，也不敢胡說話，只道：“娘娘，嬪妾也先回去了。”

　姜荔便讓阿嬋送出去。秦人在門口跟阿嬋道：“你的手如今可好些了？”

　阿嬋多謝，“好多了，如今春日里，并不會疼。”

　秦人就放心多了。阿嬋原先是蘇貴妃娘娘的宮，蘇貴妃娘娘去世之后，阿嬋便被分配給了別的娘娘。

　只別人看是蘇貴妃娘娘前伺候的人，總欺負，有一回被看見了，便去求了皇后娘娘，想要把阿嬋給自己。

　結果皇后娘娘直接讓在長樂宮里面當差，近伺候著。

　只是當初在別的地方被欺負的慘，手被人用冰塊凍過，所以冬日里總是疼。

　兩人別過，秦人一路往自己的宮殿里面走去，小蘭就小聲的道：“每回想到阿嬋姐姐的手，奴婢就覺得自己真是幸運，難伺候主子您。”

　秦人拍拍的手，“阿嬋被人欺負那個樣子，也是因為蘇貴妃娘娘實在是太扎眼了。你出去不被人欺負，那是因為你主子我無關要。”

　正說著話，就見前頭走來了柏君宮的寧人。寧人生的十分恬靜，如果非要讓秦人描述一下的話，的眼睛跟蘇貴妃娘娘非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