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走的,晚間又來了。
廚房里是沒有多做他們的飯,刕晴牙便不得不又去炒茄子。
秦向悶悶的看了一會,等茄子做好了,這才開口道:“刕公子,即便我們家夫人吃了你兩頓炒茄子,你也不能天天給炒茄子吃啊。”
再是喜歡,吃多了也不喜歡了。
刕晴牙就無辜的看向他:“可是,我已經炒好了呀。”
你剛剛怎麼不說呢?
秦向就自責得不行。
方才顧著看刕公子炒菜去了,沒有來得及說。
他這張臉,無論做什麼事,都愿意讓他不停的做下去,哪里舍得打斷呢?
哎,男人也能蠱人心。
秦向最近學了一句典故,也蕭何敗蕭何。刕公子當初被抓是因為這張臉,如今被自家夫人救了,大概也是因為這張臉。
這張臉能讓那般聰慧冷靜的夫人救了他,如此讓自己忘記提醒他別炒茄子,想來也是可以背諒解的。
這般想了一番,便覺得松了一口氣,然后迅速的洗鍋,準備再做一道蒸。
折霜這回把蒸吃完了,炒茄子只了一筷子。
刕晴牙看了眼,只好自己吃完了油膩膩的茄子。
吃完飯了,兩人又開始消食。依舊是圍著水榭游廊走,廊下幾步一盞的翡翠燈里面擱著蠟燭,將游廊綴出星星點點的。
刕晴牙問折霜,“夫人,你的麻煩可解決好了?”
折霜點頭,“算是吧。”
刕晴牙:“夫人的麻煩解決的真快。”
折霜就笑起來,“只要自己想的清楚,又有權勢在,便什麼事都不算事了。”
刕晴牙表示教了,他道:“那我就希下輩子,自己能投個好胎。”
說完了,見折霜興致還算可以,便又接著問:“夫人,你可想好了,我能為你做什麼嗎?”
他說得十分的輕松,還帶著一分狡黠:“說不得我回去報仇就死了,即便夫人想要我做什麼,我也做不了。”
“夫人,這可是虧本的買賣。”
折霜就淡淡的道:“千金難買我高興。”
既然這般說了,刕晴牙就不問了,只道:“夫人,我什麼時候可以走呢?”
折霜打了個哈欠,“等去了莊子上吧,我再讓人送你離開,莫家的人還在找你呢,我阿爹說,承恩候要找到殺了你,可是莫知曉攔著不讓,如今,也不知道他們家是個什麼打算。”
然后笑了笑,“不過莫知曉的妻子蘇氏家里也不是吃素的,他們如今也不敢大張旗鼓的來找你。”
刕晴牙也跟著一起笑,“夫人,莫知曉還貪念著我的臉,他還想將我抓回去關著呢,可惜了,上回沒來得及劃破他的嚨。”
折霜有些好奇,這個人,見的第一眼出過狠辣,隨即裝出了可憐,最后和的像個謫仙,不食人間煙火。
但是在面前,卻一點點的平靜說出殺人之語,好像那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
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來了。
兩只眼睛瞇起來,像是只發現小魚干不對勁的高貴貓,紆尊降貴的問了一句。
“你這般的不掩飾自己,就不怕我覺得你可怕,將你綁去承恩候府跟前嗎?”
刕晴牙就也好奇的看向。
他說,“夫人,好幾天了,我都是如此。”
言下之意便是說:夫人,你其實也不正常。
折霜便凝眸看他,見他也看過去,這時候才發現,他的眼睛天生帶著意。
這是一雙天生的含眼。
他角噙著一笑容,正一張一合的繼續道:“夫人,你我倒是一種人。”
折霜笑了笑,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才道:“這回,我愿意聽你說一說你的故事了。”
刕晴牙來了興趣,他彎腰從游廊端起了一盞翡翠琉璃燈,亦步亦趨的跟著折霜走。
“夫人愿意聽,我便也應隨夫人所愿。”
他道:“夫人應該讓人去查我的份了吧?可惜徐州到京都路途遙遠,夫人此時去查,一時半會是查不到的,何況就是去了,往事種種,已經沒了蹤跡,一把大火,我將那個村子燒的干干凈凈。”
折霜神無恙,“你殺了村子里的所有人?”
刕晴牙搖頭,“夫人,有些也不是我殺的,且也沒有殺盡呢,有幾個還是逃出去了,但是我知道他們去了哪里,我想著,等我自由了,我就去將他們也殺了。”
折霜:“何不給府呢?”
刕晴牙:“府不能替我報仇雪恨啊。”
他笑起來,“夫人,你知道他們做了什麼嗎?”
折霜搖頭。
刕晴牙端著那盞琉璃花燈,臉上印出了恍惚的燈影,一搖一搖。
夜幕里,他溫和的開口,“夫人,村里一共兩族,與世隔絕,很出山,有一天,村子里的人開始生病了。”
他定定的看著折霜,“我這張臉,生的是實在太好了,他們自小便覺得我不是人,當越來越多的人生病之后,便覺得是我帶來的。”
折霜想到了什麼,憐憫的看著他,“他們想要將你祭神?”
刕晴牙輕輕的搖了搖頭,“夫人,你是人間富貴花,可看不見泥土里的蚯蚓是什麼心思。”
他卻沒有心思再說下去,只將琉璃花燈又彎腰放在游廊地上,道上一句:“夫人,我是一定要去做的,還夫人即便不需要我報恩,也不要去阻止我。”
頓了頓,補充道:“我從一開始就沒有瞞夫人,便是想著,夫人也應不會阻止我。”
折霜就看他,“刕晴牙,殺人需要償命的。”
刕晴牙出和卻詭異的笑容:“是啊,夫人,殺人償命,不過,是他們該償我的命了。”
“當然,他們也可以來索我的命。”
他又恢復了松快的神:“所以說夫人,此時不需要我報答,以后就報答不了你啦。”
折霜頓了頓,卻沒有說什麼。
萍水相逢,救了他回來,一看他的臉,二是自己的好奇。
至于人家的過去,未來,想要做什麼,都不關的事。
道:“你也不用陪著我消食了,回去吧。”
刕晴牙點頭,“夫人,在遇見你之前,我是不消食的。我們那里,吃的都不夠,大家都希食在肚子里多留一會。”
他想了想,然后看向掛在廊上的面,“夫人,明天離開的時候,我可以帶走你給我的匕首和青竹面嗎?”
折霜點了點頭,“送給你的,就是你的。”
眼見人走,在廊下站了一會,然后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面。
秦媽媽在給摘掉頭上的珠翠,道:“夫人,咱們去莊子上住幾天啊?”
折霜道:“半個月吧?總得做出一副傷心的模樣。”
秦媽媽看著,里想說什麼,猶豫了一會,一邊替折霜梳頭,遲疑的道:“夫人,您要去莊子外面住,是不是想借此機會,將刕公子給送出去?”
折霜拿起梳子梳了一下頭發,然后道:“是啊。”
沖著秦媽媽一笑,“你可放心了?”
秦媽媽就尷尬的笑笑,“夫人,您別怪老奴多想,他長那樣,老奴心里慌的很。”
不過夫人說送走,那肯定是會送走的,就不用擔心刕公子恃做個狐貍了。
正好,大爺養外室的事鬧得那樣大,夫人要出城的消息肯定傳出去了,不會引起承恩候家人的注意。
且即便承恩候家懷疑人在馬車上,也不敢上來搜查,誰不知道家姑娘的子是團芯子里包著冰的烈火,如此被家里著忍讓,想來就等著抓住一個人發脾氣呢,誰也不想在這時候去的霉頭。
想了想,就覺得沒準夫人在救下刕公子的時候,就已經在想送刕公子神不知鬼不覺的出城門該怎麼做了。
這般自己在腦海里想了一番,就又覺得男人太好看實在是危險,家夫人這般的人,都為了刕公子花費時間布局。
便長吁短嘆。
折霜是不知道在想什麼了,今天實在是太累了,沾床便睡,然后就開始做夢。
夢里,提著一盞菱花燈籠,然后沿著長廊不斷的走。
長廊下就是池塘,還能聽見廊下水流的聲音。
然后,遇見了阿娘。
阿娘朝著招手,卻把手里的燈籠提走了。
長廊暗了起來。
只剩下星照亮一點夜幕。
折霜繼續往前面走,水榭很快走到了盡頭,空中傳來了嗚咽的風聲,皺眉,然后從水榭里取了一把大刀,朝著空中就是一劈。
風停聲靜。
折霜滿意轉頭,卻見刕晴牙戴著那鬼面獠牙的面站在一側,朝著道:“夫人——我來報答你了。”
折霜問:“你怎麼報答我呢?”
刕晴牙張開,卻沒聽見他說話的聲音。
折霜醒了。
頭,覺得做夢實在是費力,讓有一種疲憊。
坐在馬車上,刕晴牙坐在的側,好奇的問:“夫人也沒有睡好嗎?”
折霜點頭,“是啊。”
沒睡好。
然后將那個鬼面獠牙的面遞給他。
“給你吧——”
刕晴牙接過面,戴在了臉上。
笑起來,“夫人,你好像很喜歡我戴這個面。”
“那我便應夫人所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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