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老夫人豈是可以讓人警告的？

　不行, 這口氣不能忍！哪兒來的野孩子，竟敢這樣對？簡直大逆不道！

　老夫人張就是一聲吼：“臭小子, 你以為你是誰？！來人，給我把他拖下去打板子！”

　卻是沒有下人敢彈一步，老夫人正破口大罵，臨到邊卻了一聲豬般的：“啊——”

　原來是十歌咬住了老夫人的手臂。

　老夫人一只手被尹暮年抓著，彈不得。另一只手雖抓著十歌的細胳膊，可因著分了心神, 力道不如先前，這才十歌鉆了空子。

　十歌再不考慮其他，先咬再說！

　里的力道逐漸加重, 疼得老夫人嗷嗷。閆擴終究不忍，迅速過來，蹲下輕哄：“歌兒乖, 先松口好不好？”

　十歌的手臂還被抓著，哪肯松口。瞪著眼睛，一也不。耗著吧，看誰耗得過誰！

　閆擴見哄不住小娃兒, 他轉而求著母親：“母親, 您也快快松手啊！”

　老夫人哪是輕易聽得勸的, 不僅不收手, 還抓的更用力些。十歌也就咬得越發賣力, 尹暮年見不得妹妹苦, 自是加大力氣。

　兩只手均制于人, 疼得老夫人得一聲比一聲慘烈。

　見此形，閆擴不再耽擱，他親自手將母親的手指一掰離那只細小的胳膊。

　那邊尹暮年還在加重力道, 不給老夫人有還手的機會，如此讓得老夫人分了心神，再不能施力，閆擴終于順利解救了十歌的胳膊。

　也是此時，十歌方才肯松口，尹暮年急急將妹妹撈到自己背后，甩開老夫人的手，退開幾步，遠離這個瘋子似的老夫人。

　“手臂如何？”

　尹暮年心疼壞了，他眼眶發紅，懊惱得想扇自己幾掌。他就不該帶妹妹出來的，累得無端遭人毒打……

　“還好。”

　就是很疼。

　見哥哥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十歌回以一笑，很是無所謂的模樣，不哥哥瞧出在忍。

　十歌這邊剛得以解，許素懸著的心才終于放下。一顆晶瑩淚珠剛剛落臉龐，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暈厥。

　許素倒下了。

　丫鬟眼尖的上前扶住自家夫人，可已經不省人事，整個人倒在丫鬟上。

　丫鬟急得大一聲：“夫人？！”

　原本正打算安母親的閆擴，聽得這一聲喚便回頭看去，眼睛倏地大睜，忙甩了母親的手，向娘子的方向奔去：“素兒！”

　“快，快去傳大夫！對，把同祊堂田大夫請來，快去！”

　將娘子摟懷中，閆擴立刻下傳命令。

　聽聞同祊堂田大夫乃是一代神醫，自打田大夫來了以后，四面八方的人不遠千里前來求診，可見其醫之了得。

　他家娘子這已是第二次暈厥，唯有請來田大夫，他方才能放心。

　秦伯上前一步，拱手作揖，為難道：“老爺，田大夫從不外出問診，夫人這邊又耽擱不得，倒不如咱們先把李大夫請來，同祊堂那邊，我親自走一趟。”

　“便只得如此，那你們快傳李大夫！秦伯，你速去速回，務必把田大夫請來，花再多的銀錢都不妨事！”

　說罷，閆擴抱起許素正離去，尹暮年與十歌換了眼，便見尹暮年站出來道：“我去請田爺……田大夫，我能將他請來。”

　“好好好，那便有勞了！秦伯，你同他去一趟！”

　閆擴沒想到尹暮年還有這本事，自是立刻答應。但他還是不能放心，便要求秦伯跟上。秦伯做事，他一向是最放心的。

　老夫人看不得兒子這般護著那婆娘，打心眼里認為這人是故意演的這一出，意在破壞他們母子關系！

　是倒了八輩子霉，竟娶來這樣惡毒的媳婦！

　老夫人越想越來氣，便上前擋住兒子去路，罵罵咧咧：“賤蹄子，就會裝模作樣，惡婦給我起來，裝什麼裝！”

　說罷，一只手已經過去，幾掐那惡婦幾下，閆擴忙錯躲開。

　閆擴氣極：“母親，請您留點口德！”

　說罷，抱著夫人頭也不回的離開前廳，一屋子下人隨在后。

　十歌擔心夫人安危，自是跟過去。

　老夫人第一次被兒子吼了一嗓子，在錯愕過后便是一陣謾罵：“你這沒良心的不孝子！反了你？這妖婦是給你吃了什麼迷魂湯！該死的毒婦，賤蹄子！”

　閆擴已經抱著許素回到房中，老夫人也跟了過來，走了多遠便罵了多久。如今甚至沖至床邊，指著昏迷中許素的鼻子大罵：“毒婦，你裝腔作勢挑撥離間，你不得好死！”

　“母親，您這是作甚？！能不能不要再惹是生非！”

　閆擴用隔開母親，就怕真傷到娘子，娘子的可是再不得半點傷害！

　“我惹是生非？！”

　老夫人像是聽到什麼天方夜譚，不敢置信的瞪著眼睛。

　再看另一邊，秦伯駕著馬車快速向同祊堂奔去。一到門口，馬車還未停穩，尹暮年已經跳了下去，向醫館跑去。

　田顯固定在中間的診堂問診，尹暮年門路的跑進去，見到老爺子便二話不說拉起來：“田爺爺，快，人命關天！”

　好在此時坐診的是田顯的徒弟，田顯一下便被拉起來。見小伙子憂心忡忡且臉蒼白，田顯心中暗不妙。

　可不要是丫頭出了什麼事！

　這樣想著，他也顧不上其他，快速拎起自己的藥箱便往外跑。沒跑幾步，手便被小伙子拽住，拉著他跑得飛快。

　田顯咋舌：這小子，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矯健？！他、他他竟然有些趕不上！

　秦伯剛放好馬車，卻見尹爺拽著田大夫跑出來。他心下一驚，這孩子，怕不是直接劫人吧？！

　這……好大的膽子！

　雖這麼想，但能將田大夫請回去也是好的。待到診完便誠心致歉，再多給些銀錢。

　有了打算，秦伯復又解開馬繩。一直到聽見后的談聲，秦伯方才知道尹家小公子竟與田大夫相識，且好像還很悉？

　田顯還未鉆進馬車就開始發問：“這不是你家的馬車，那人又是誰？你小子該不是又撿了什麼人回來吧？”說到這兒，田顯先賞尹暮年一個大栗：“這都第幾回了，你自己說！”

　“這回不是。”

　尹暮年也不知該怎麼解釋，但他總覺得此事與他們兄妹多有些關系。他們這樣鬧了一場，閆夫人怕是被嚇到了。

　他們兄妹終究還是連累了閆夫人……

　田顯本還說些什麼，卻見小伙子沉著一張臉，甚是凝重，他便未再多言。

　到了閆府，尹暮年下了馬車后，如同腳下生風，田顯剛下馬車便被他抓著跑，一刻也不肯稍作停歇。

　在秦伯的指引下，他們來到閆老爺的院子，一院子便聞得一道拔尖的謾罵聲。

　這陣仗，立刻尹暮年想起妹妹所的毒打。他松開田顯的手，心急如焚的跑進去：“歌兒！”

　就怕他不在期間，妹妹再遭毒打卻無人保護！

　“哥哥！田爺爺來了嗎？”

　哥哥的突然出現終于讓謾罵聲停下。

　方才閆老爺與老夫人一直在吵，實在是吵得人耳刮子生疼。

　“丫頭丫頭，快我看看！”

　田顯進了屋子便開始尋找小丫頭的影，見著后立刻抓著兩邊的胳膊將上下打量一遍。

　嗯？面怎的蒼白得有些古怪？小臉兒甚至有些扭曲是怎麼回事？

　不行，需得把脈！

　嗯，還好，并無不妥。還好，還好！

　老爺子一來便抓到十歌被老夫人抓出傷的胳膊位置，疼得十歌在心中吶喊了一遍，卻又要生生忍下，這讓額角滲出冷汗。不過還是咬牙關，手指向仍舊昏迷中的閆夫人，用哽咽的聲音催促：“田爺爺，您快去看看閆夫人！”

　田顯并不是那會見死不救的，見有人昏迷，他還是走了過去。

　老夫人安靜不了幾時，再次見著尹暮年后，終于讓想起來此人是誰。

　“你是那做飯的？”是了，絕對是他！

　尹暮年抿著，并無意回答。老夫人破天荒的沒有破嗓大罵，而是拄著拐杖向尹暮年行去。

　“果脯和脯都是你們做的？”

　尹暮年依然不肯回答，可他的沉默已告知了答案。老夫人突然笑了，一雙老眼變得亮晶晶：“以后我幫你賣！絕對比那個賤蹄子賣得好！”

　可是跟好幾家的老夫人說好了，這幾日就有貨賣們！

　同時被好幾個富貴人家的老夫人求著，可太長臉了！

　簡直通舒暢！

　偏偏那惡婦見不得好，是不肯給貨。

　哼，不給不打，就天天來鬧騰，看還敢不敢？當老太婆是好惹的嗎？

　十歌與哥哥對視一眼，心中暗自苦。

　這下好了，老太婆一旦手，他們這一項生意是別想做了。既如此，那便不拿出貨來。

　就是不想讓老太婆稱心如意！

　你壞心眼！

　然而，十歌還是低估了老太婆的強勢作風。

　很好，不回答？

　“嘿，你還給臉不要臉了是嗎？來人，給我搜！把他們帶過來的東西全給我搜過來！”

　“吵吵什麼！敢他試試？信不信我毒死你！”

　田顯原本在床邊觀昏迷婦人的臉，卻聽得有人要欺負他看上的娃。

　那怎麼行！當下怒火中燒，沖過去與老太婆大眼瞪小眼。

　閆擴在方才與母親吵了一架后，終于醒悟。母親變得如今模樣，都是他慣出來的。為孩兒孝敬母親是理所當然，可母親若無德無能卻還一味縱容，那便是助紂為了。

　“來人，老夫人不適，需長期療養。你們將送回院子，好生看顧。待到痊愈……再出院子……”

　閆擴只覺心累，要他說出這句話，實在是誅心。可他又不得不這麼做……想想他的娘子，想想他未出世的孩子……

　閆擴不敢去看他的母親，背過擺了擺手，讓下人扶著老夫人離開。背過的剎那，一滴男兒淚落，他重重嘆了口氣。

　老夫人呆愣住，怎麼也不敢相信，的兒子，竟然要？

　一直到出了屋子，老夫人方才回過神，開始扯嚨大罵。

　閆擴頹喪的聳拉著肩，一下子好像老了十歲。

　這決定對于一個孝子而言，真的……太難了。

　屋子陷一片死寂。

　“嗤，我說你這臭小子就是欠揍，為這種小病小痛就破了我的規矩！”

　該打，該打！

　田顯可不管他們方才發生了何事，他只知道臭小子又破他規矩！在確認了婦人狀況后，便送給尹暮年一個眼刀子，而后十分自然的指使下人拿來筆墨紙硯。

　手起筆落，不過就一會兒的時間便寫好一張方子，隨手甩給下人：“就這吧，拿去抓藥……去同祊堂抓啊！”哼，勢必坑你一大筆！

　閆擴收起方才的心傷，有些不確定的開口：“這……這便好了？”

　確定是田大夫？

　這不是連脈都還未把，怎的就出了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