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你說了算，但是我開不了這個口，你讓陸四郎跟小元空說。”喬玉蘿連忙把這個紮心的任務給推了。

喬玉蘿從袖子裏拿出一封信，給薛庭遠，“還有一事，你先看看。”

薛庭遠打開信件讀了一下，是李史寫的，看了看落款時間，說道：“這是投名狀？”

“聰明，他現在恨不得撇清跟周首輔的關係，落井下石。”

“老家夥，好會啊！”薛庭遠跟喬玉蘿學了不現代網語。“政變那天，馬上就倒戈相向，是個明白人。從落款時間來看，可是第一個咬定周首輔造反的人呢。景王確實需要有人提供口實，給周首輔定罪。”

“沒錯了，落款時間都寫得清清楚楚呢。”

“他是希通過你的手將此信轉於我，這麽看來，他那天就已經想好要將周首輔定罪為造反、叛了。”

“可不是。撇去這些政鬥的不說，我想你借這個機會幫阿南一把……”喬玉蘿慢慢將自己的小策劃書給說了出來，生怕薛庭遠又不同意似的。

薛庭遠收起信箋，“這件事可以理，我來安排。”

“那就太好了，最好是能把劉全的住宅賠給阿南。”

“這個我需得跟隔壁李史通通，既然他已經重新選邊站，就讓他找個時間與我見個麵，史臺的態度，畢竟隻他一個人的話，也不了多大氣候。”

“那我給你安排下，今晚我就去找徐二娘。”

“可以，阿南的案子你放心，到時候我跟他提一提，收集網羅周首輔曆年來的罪證，還有他的親友同黨，務必一網打盡。李史畢竟有幾十年老經驗在那，怎麽作比我更加明白。”

“對，你隻需要一句話就行了。”說完，喬玉蘿覺自己有點像在討好自己的兒子。

薛庭遠突然才意識到娘今天跟自己說話的態度有些變了，當場先反省了一下，“啊娘，我這幾天在宮裏作威慣了，剛剛口吻是否有些不對，我給娘認個錯。”

喬玉蘿打了個哈哈，“哈哈，孩兒哪裏話。”

說完拍了拍薛庭遠的肩膀走開了。

薛庭遠又接著反省了一波，追上幾步，“娘，我這幾天看多了殺人，一時沒緩過來，你跟我說是不是……娘……”

喬玉蘿道：“去菜園子割幾棵大白菜來，可別搞錯了蘿卜。”

“啊？”

……

喬玉蘿回到大廳，收起桌麵上的煙火彈，將包袱裏的其他東西裝了回去，想著：小元空這一走，就不再回來了，給他捎點什麽東西好呢。

喬玉蘿想著想著，看到那個佛祖雕像，已經被他的手給得髒兮兮的，不如，就讓小元空把寄托在佛祖上也好。

在別人看來，這是很痛苦的一件事，但在小元空上，確實再自然不過，仿佛與生俱來。人世間的與罪，醜與惡，他都經曆了，卻始終懷著最初的信念，也隻有佛祖能夠伴隨他終生了。

喬玉蘿不斷想下去，直至什麽才是對小元空最好的東西清晰呈現……

陸知溫去看了小元空，出來也是喪喪的，又迎上薛庭遠跟他說“娘要你跟小元空說今天晚上走”。

陸知溫馬上知道是喬玉蘿自己不願開口，才推到自己上。

“不能明天嗎？”

薛庭遠沒想到陸知溫也會這麽提問，“你們怎麽都這麽用事了呢？”

“畢竟他那麽小，才團聚這幾天。”

“你也不是不知道，朝廷搜索得有多，明裏暗裏都在搜。我就問你，假如此刻景王的地下殺手尋上來，你我招架得住嗎？保護得了嗎？留下來就是為小元空好嗎？你替他想過危險沒有？”

幾句話問得陸知溫啞口無言，他不刮目相看，薛庭遠已經不是過去的薛庭遠了，與陷尹馨兒泥沼的他相比，如今的他簡直能用“凰涅槃”四個字來形容。

而且，他以前跟自己說話哪有這樣的底氣——不過，他說的也不是不對……

薛庭遠又道：“我對小元空的雖然沒有你們深，但也跟你們一樣，希他一輩子平安無虞。這幾天的團聚已經是奢侈了，已經是在刀尖上瘋狂跳舞了。我這段時間目睹了太多割人頭的慘象了，不敢想象那刀落在自家頭上的景。你我走這一條路，就必須千方百計為後方著想，有了第一次僥幸，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僥幸……”

“好了好了，你說的對，你說的都對。”

“你別這樣敷衍我，我也是為小元空好，為你們好。你們要是怪我，也是沒辦法的事。”薛庭遠因為，所以堅持，他知道一分的搖，帶來的是十分的危險。

前段時間全城搜查七八次，薛家之所以隻被搜索了一次，還不是因為景王下令“隻準進，不準出”，薛家才因禍得福。但如今已經解封了，小元空就片刻都不能再留這裏了。

陸知溫看著跟小芽兒玩得正好的小元空，十分難做，“你先走開，我一會就跟他說。”陸知溫支開了薛庭遠。

喬玉蘿正在房間裏拿筆寫著什麽，全神貫注，卻還是不時出不滿意的神。第一次拿筆寫這麽多字，以往寫一兩個字還不至於太難看，現在長篇寫下來，東倒西歪的，跟五線譜一樣，每個字跳得多歡。

可也沒有多時間可以重寫和改正了，好不容易寫到末尾，正要收筆，小元空突然走了進來。

喬玉蘿抬眼一看，滿臉委屈，滿臉淚水，嘟囔著，鼓著氣。

喬玉蘿立刻放下筆，一看就明白了，陸知溫一定是跟他說好了。這一刻，心頭一酸，兩眼立時就紅了，仿佛辣椒糊了眼。

“……小元空。”

“阿，今晚師傅就要接我走了嗎？”

“……啊這，有……有這個可能，但他現在也沒來呀。”喬玉蘿發現自己本說不出口，主要還是小元空太懂事了，他肯定明白這裏麵的原因，為了大家著想，他最後一定會說服自己的。

小元空突然上前抱住喬玉蘿，啜泣起來，“阿，我還能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