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校尉，怎麽辦？退還是前進，剛剛派出去的人沒回來，不樂觀呀！”

薛庭昭聽著下屬的報，心中焦灼不已，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距離瀾丈城還有多遠？”

“正常走三天，但如今這個況，恐怕六天都走不到。就算走到，也人困馬。”

如今這支軍隊裏麵，銜最大的就是自己了，整支飛鷹隊隊伍的生死全握在自己手上，全在一念之間。

他想起娘、三哥和薇薇的警告：千萬不要瀾丈城！千萬不要！

原本想著打下演州城後，就停軍休頓，哪知靈族人沿途擾，放火燒城，城中所有糧食都被燒了個。

薛庭昭等人打下的隻是一座空城。

好不容易在演州百姓手裏搜刮到一點點糧食，本不夠軍隊吃一天。當時後續步兵即將到達，步兵必須留下守城，然後等待運糧隊伍跟上。

而運糧隊伍因為連日風雪的緣故，已經延遲了十來天，大軍困在空城裏，不是什麽好事。

周圍的靈族遊兵又一直擾，沒有糧食，本守不住城。

與其全部在空城裏麵耗著，還不如搶糧食去。

於是，薛庭昭帶領前鋒隊伍殺出演州城，奪取遊兵糧食，同時解除演州城周圍的威脅。

就這麽一路打著打著，以打養軍，同時也越打越孤軍深，風雪又切斷了後續的援助和聯係。

眼前危難重重，薛庭昭抓了抓腦袋，急得在軍帳中走來走去。外麵的士兵挖了一個個雪，人躲在雪裏麵，相互取暖。

薛庭昭走出軍帳，看到幾個士兵在挖雪，便問：“你們在幹什麽？”

“校尉，我們沒有東西吃了，下麵有枯草。”

一個士兵說道，已經幹裂出，跡又凝固了。

薛庭昭心頭更加焦灼了，知道眼前本沒得選擇了，隻有一條路能走了——那就是攻下瀾丈城！

哪怕是燒的瀾丈城，也能吃上一口灰，蓋上一片瓦。

薛庭昭著漫漫風雪，直問老天，為何跟我作對！

幾個士兵挖到枯草，一個個撲過去，用結冰的抖的手抓起幾草葉，就往裏塞，就著冰雪，哢哢地咬起來。

“若是不走，全軍覆沒。”薛庭昭在心裏悠悠說出四個字，生死一念，打下去，或許還有一生機。即便是死，也不能死、凍死，死也要死在瀾丈城下。

再晚兩三天，這些士兵徹底消耗完力，就隻有等死而已了。

然而正常行軍都要三天才能到達瀾丈城，路上吃什麽？

一個個困難如同大山一般在薛庭昭肩上，臉上的風霜讓他短時間變得十分滄桑，隻有眼眸清澈如舊。

他掏出懷裏的手帕——“四郎，這塊手帕一定要帶在上，我連夜繡的，一大早在九天娘娘廟裏求了平安，一定會保佑你平安無事的。”

薛庭昭頓時熱淚盈眶，前麵關山難越，後兒長。

薛庭昭親了親手帕，咬破指頭，寫下一行字，將其綁在手腕上，打了個死結。

“蕭達！整頓軍隊，準備出發！日落前必須行軍百裏！”

“是！”

跟隨薛庭昭的士兵基本都是從出發那天就跟著來的，對薛庭昭十分信服，這一路大仗小仗不斷，沒有一次打敗。

除了這鬼天氣，他們一路橫推，莫能阻擋，從未像現在這般絕。

雪裏，每個人抬起的時候都到雙已經麻木到幾乎失去知覺，一個晚上下來，半條結了冰。

“薇薇……不是我不聽你的話，而是我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平安回來……”薛庭昭向軍帳走去。

從來不會念詩的他，腦海裏突然閃出三哥送行的那句話：

“濁酒一杯家萬裏，燕然未勒歸無計。”

此刻讀來，更覺生死契闊。

“娘、大哥、二哥、三哥、薇薇……我一定會回來的！等著我的消息。”

“出發！”

薛庭昭含淚大喝，聲音激天地間，在風雪中喊出一條熱征途！

破開冰冷，破開死局！

燕字飛鷹旌旗重新豎起，臘臘作響，鮮紅無比，大大的“燕”字寫在上麵，隨風翻。

——地圖上，薛庭遠指著演州城和瀾丈城中間的距離，苦思不得解，心頭隻有三個字：

怎麽辦？

怎麽辦？

怎麽辦？

這可怎麽跟娘待？

薛庭遠聽完了前線的報道，深陷絕，他派出去的三個人有兩個隻走到後方援軍駐紮的地方，隻有一人跟上了四郎。

而那個人是生是死，也不得知，完全失去了消息。

戰場上，斥候也是一種重要資源，如今完全用不上，所有偵查都因為風雪而無法開展，派出一人，便損失一人。

薛庭遠深命運的強大力量，一旦開弓，沒有回頭箭。

如今，隻能靠四郎自己一人決策了。

倘若不攻下瀾丈城，這支隊伍也隻會埋沒在風沙中，等死而已。

薛庭遠了腦門，他已經三天三夜沒睡好了，與開戰之初相比，三天來沒有一個好消息。

自從宋太尉因“派人殺景王”之後，就被拘起來，前方軍事幾乎全由薛庭遠調遣。所有人都看得出來，薛庭遠是景王下一個培植之人。

原本屬於宋太尉的人，幾番蠢蠢，要將薛庭遠置之死地，所幸薛庭遠發現得早，挫敗了他們的幾次行，殺儆猴，死了幾個人。

薛庭遠的手腕越來越強，有時候手段辛辣得本不像一個年輕人所為，正像喬玉蘿所言：

有時候殘殺幾人，挽救大部分人。

對於前方的戰況，薛庭遠不敢告訴喬玉蘿，因而已經幾天沒有回家了。

但喬玉蘿卻從陸知溫得知了這些消息——當日，喬玉蘿與陸知溫在梅花閣樓上喝茶的時候，曾經說起一事：

是否要讓小元空發出聖旨，讓薛庭昭回朝。

當日聖旨發出，此時也不知能否到達薛庭昭手中。

喬玉蘿有些後悔，沒有讓陸知溫早點這麽做，如今聽說前方失去了所有消息，喬玉蘿自責不已。

重新來到梅花閣樓上，像年三十那天一樣，陸知溫烹茶待。

“還沒有消息嗎？”喬玉蘿迫不及待地問。